迟乔窝在少年的腿上,慢吞吞咬着鱼肉。
说来也奇怪,他一直以为猫咪是爱吃鱼的,但真正成了猫再去吃的时候,除了咬出肉/感,也没什么特别好的滋味,微微咸湿,顶多比米饭要好入口一些。
这顿饭仍旧不是特别好吃,却算得上是他穿越以来吃过最好的一顿了。
犹记得刚穿来快饿死的时候,他拖着还没完全适应的身体去找食物,恰巧碰到端着餐食的少年。
那一天的食物少年一口都没吃,见了他,只是把餐食放下示意他去吃,然后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直到第二天才出来。
后来他才知道,那一天少年的母妃病逝于冷宫。
小说里从没提起暴君的后宫,不过是个皇帝肯定少不了佳丽三千,三千佳丽有了,狗血还远吗?
他猜测被关在这里的应该是暴君哪个犯了错或者‘被’犯错的妃子,连同这个可怜的小皇子一起被关进冷宫,食不饱腹衣不蔽体,年轻力壮的小皇子尚且能撑一段时间,可娇生惯养的妃子不行,也不知道已经在这里呆了多久,终于扛不住身体病痛的折磨撒手人寰。
宫人来收尸的时候他偷瞧了一眼,那妃子应该是个恪守身份礼数的讲究人,有着自己的骄傲,即便身处冷宫,死之前还把自己收拾得干净体面,头发用木钗子梳成简易的发髻,衣裳破旧却洁净合身。
只可惜,收尸的太监面带嘲弄不屑,草草用旧席子裹了就抬出去。
迟乔不觉得他们会费心思去埋葬,最大的可能就是按小说中描写的【冷宫里死去的罪人,大多都用草编的席子卷了,连同死去的宫人尸首,一齐丢到宫外城郊乱葬岗去,任由野狗老鼠啃食,不多时就化做一堆白骨散落在那里,谁也分不清到底是从前的贵人还是低贱的婢女太监】。
从此这冷宫中,便只剩下少年一人,还有他这只半个人都算不上的猫崽。
吃完碗里的饭,迟乔舒服了许多,也有了力气,攀着少年的衣服爬到他肩头,侧过脑袋蹭蹭他泛着寒意的脸颊,算是感谢。
猫猫想,小崽子虽然身上瘦瘦巴巴没啥看头,但皮肤还是很好的,滑溜溜的很好蹭。
少年被他蹭的痒痒,伸手抚了抚他的下巴,轻声道:“娇娇乖,让我去把碗筷收拾了。”
迟乔照例喵了一声算作回应,踉踉跄跄地走他肩上爬下去——当猫没多久,原谅他连爪子都不会伸,更别说学会猫咪飞檐走壁的本事。
少年起身,把外套披上,带着缠在脚边的猫崽崽端着碗出了房门。
冷宫的破败有目共睹,但并不能否认作为一个名义上的‘宫殿’,它的占地面积还是相当宽广。四周是丈许高的黑瓦红墙,墙面斑驳,略有些褪色,正西立着半尺厚的高大木门,大部分时候都被反锁,前后满是撕了又贴的惨白封条,只有宫人想起来送饭才会打开。
除了他们住的这一间屋子,周边还有几个房梁都已坍塌的卧房,连带着周边的庭院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几近严冬却还挺立,枯黄一片,顶端毛毛躁躁,看着很是荒凉。
院子最南端长了一颗高出墙头的槐树,叶子早已掉得精光,枝桠错乱,长势诡秘奇谲,大晚上晃一眼像是个高大的鬼影,冷不丁能吓得人半死。
迟乔简直无力吐槽,在庭院里种槐树,到底是这个架空古代的人不讲究鬼倚槐树的说法,还是纯粹故意种在冷宫锁魂吓人用的。
就离谱。
至于对角角落则是一口简陋的井,顶上草草支了一个草编篷。井口不大,估计也就是一个粗制海碗的碗口直径,他们日常用水都是从这口井打的。
也就幸好这口井不大,连个小孩儿都塞不进去,否则看多了后宫文的迟乔很难不把井跟冷宫跳井身亡的妃子联系上。
他打了个哆嗦。
那喝的不就是别人的尸水?!先不说人死后尸体到底会有多少寄生虫病菌,就算没有,那心理上的坎儿也过不去的呀!
结束了日常的胡思乱想,猫猫乖巧地蹲坐在地上四散的干草堆上,看着半大的少年打水清洗碗筷。
这么大的小崽子,放在现代也才是初高中的学生,但凡家庭好一些,哪个不是被家里人捧在手心呵护的?
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刚闹出柜,家里人不理解,觉得荒唐,冷战了好几个月,可生活费零花钱照给,回家也总有热乎的饭吃。
再看看少年,挨饿受冻是家常便饭,时不时还会受到送餐宫人的冷嘲热讽,欺辱咒骂。
简直凄惨。
真的好可怜。
然而穿成冷宫孤苦小猫猫的他更可怜。
生活不易,猫叔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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