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扬拉着卓菲进门的时候,顾太太正在厨房准备晚饭,听到有人开门进来,她还当是丈夫回来了,系着围裙提着锅铲就从厨房走出来,大声说:“回来了啊?洗个手,准备……”
后半句被她咕噜一声吞回肚子里,因为她看见进门的不是丈夫,而是儿子和儿子的女朋友。
“卓菲,你来了呀,快来坐下。”
她放出笑容说了一句,就急匆匆跑回厨房,把锅铲丢下,把围裙脱了,然后忙着烧开水,找茶壶泡茶。
顾扬进来说:“妈,你先别忙,我……”
顾太太剪断他的话,带着点责怪的语气说他:“你这孩子,怎么总喜欢搞惊喜啊?今晚带女朋友回来吃饭,又不提前打个招呼!今天我都没买菜!”
顾扬耸耸肩,无奈地看着母亲:“妈,我就是想跟你说,卓菲家的厨房被烧了,她要在我们这里住一段时间。”
“啊?”顾太太正打开茶叶罐子倒茶叶,听到儿子说卓菲要来家住,被吓得手一抖,把半罐子茶叶抖了出来。
客厅里,卓菲坐在牛皮小沙发上,接过顾扬给她倒的一杯暖茶。望着顾太太,她微微笑着说:“伯母,接下来要打扰你们了。”
顾太太愣了两秒,连忙说:“说的什么话!都是自己人嘛!我就怕我们这房子太小,你住不习惯!”她说的是心里话,她很欢迎儿子的女朋友来家里住。但是卓菲的出身她是很了解的,她就担心千金大小姐娇生惯养的,住不惯他们这逼仄的老房子。
卓菲知道顾太太在顾虑什么,她想了想,伸手过去握住了顾扬的手,仍是微笑着,对顾太太说:“我不会不习惯的,顾扬不是在这儿长大的吗?他能在这儿住二十几年,我也可以。”有句话不是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她要表达的意思跟这差不多,只是没那么露骨。
说完她侧过脸去看顾扬,刚好顾扬也侧过脸来看她,两人深情对望了几秒。顾扬把手从她的手心里抽出来,却又把温暖的掌心覆在她手背上,包住了她的手。
顾太太见他们都这样了,还能说什么呢?她觉得再朝他们多看一眼,老脸都会羞红,便赶紧扭身回到厨房去了。
本来她以为今晚只有她跟老伴两个人吃,便想着随便凑合一下,只炒了一道土豆丝炒肉丝,另外还有一道素菜,还是今天中午吃剩的。现在多了顾扬跟卓菲两个人吃饭,断然不能如此凑合。
她立即给在下班路上的顾万里打了个电话:“喂!待会儿去市场买一斤活虾,买一条鲈鱼,再去烧腊店买一斤烧腊。”
电话那头愕然发问:“干嘛买这么多菜?家里来客人了?”
顾太太字斟句酌地说:“不是客人来了,是卓菲来了,你快买了菜回来吧!别让人饿肚子。”
晚饭的气氛还算融洽,毕竟卓菲之前已经跟顾万里夫妇吃过饭了,她对他们的脾性有了些了解,知道他们都是好相处的人。
而顾万里夫妇也觉着,卓菲虽然是千金大小姐,但没有一点小姐架子,总是笑脸相迎,很有礼貌。他们打心眼里喜欢卓菲这个未来儿媳妇,在行动上也表现出他们的关心。
顾太太不时往卓菲碗里夹菜,嘴里说着:“卓菲你不要客气!就当在自己家里啊,多吃点!”
卓菲捧着碗,连连道谢。
顾太太又扭头望着顾扬说:“卓菲喜欢吃虾吧?多给卓菲剥几个虾!”
顾扬其实不需要母亲提醒,早已经剥了好几个虾仁放进卓菲碗里了。
卓菲这时体现出她心思细腻的优点,她在顾扬耳边悄悄说:“你别光顾着给我剥虾呀!也要给伯父伯母夹菜呀!”
顾扬对她眨眨眼,笑了笑,表明他知道了。
顾万里在电话里就听太太说,卓菲是因为家中发生火灾才来借住的,他不免问了几句,表示关心。
卓菲不想告诉别人她因为沉迷追剧忘记关火导致火灾,于是只含糊地回答了几句。顾万里夫妇也没有细问。
饭后,往常收拾碗筷都是顾扬的活儿,今天当然也不例外。卓菲觉得自己在一边闲着什么都不干,有点不太好,就争着要收拾。
顾扬按住卓菲双手,悄声说:“让我收拾吧,这些碗筷很油腻的,会脏了你的手。”
卓菲撇撇嘴,也悄声说:“我不怕脏了手,你让我来做吧。”她其实是担心自己表现得太过好吃懒做,会惹顾扬父母讨厌。谁家挑儿媳妇不想挑一个温柔贤惠勤勤快快的?
其实顾扬父母倒不是很在意卓菲勤快与否。听到厨房里传出“哐当”的一声,他们急忙走到厨房去查看。
是卓菲一时手滑,打碎了一个盘子。顾扬抓起她的手,检查她可有被碎片割伤。
顾太太忍不住要责备儿子:“顾扬你怎么能让卓菲收拾呢?你明知道卓菲的双手要弹琴要画画,受伤了怎么行嘛!”她走过去,拉着卓菲往外走,留下一脸无奈的顾扬独自收拾残局。
顾万里夫妇习惯每天晚饭后看半小时新闻,当顾扬洗完了碗,擦着手从厨房走出来,他们已经打开了电视机,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着新闻了。
卓菲则坐在他们边上一张单人沙发上,并拢双腿,安安静静的,像极了刚过门的新媳妇儿。
气氛挺好,直到电视画面突然切换到一则本地新闻。电视上,记者举着话筒出现在星月半湾a栋楼下,抬起一只手指着身后的建筑,镜头很配合地拉近,对准了卓菲家那被大火烧得一片漆黑的外墙,记者字正腔圆地报道:“今日下午四点左右,位于星月半湾a栋十八楼的一个单位发生火灾……”还现场采访了一名围观群众,刚好就采访到卓菲楼下那满头卷的师奶,她叭叭叭地说:“楼上那女孩啊,好像是煮汤还是怎么的,忘记关火了才导致火灾的!我说嘛,不会煮东西你就别煮嘛!搞到火灾了不吓人嘛……”
卓菲一脸尴尬。她竟不知她家的火灾竟上了新闻,心里庆幸她溜得早,没有被记者逮住她做采访。
然而烂摊子还是得收拾,新闻播出后,卓菲的电话一个接一个。
先是唐栗打来的,她走到顾扬房间去接听。
“卓菲,你的公寓着火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一发现厨房着火就跑了下楼,所以没事,就是厨房彻底毁了,你以前珍藏的锅具餐具……估计都没了。”卓菲突然觉得很惋惜。
唐栗难过了几秒,说:“东西没了就算了吧,你人没事就好。”
卓菲想到唐栗人在欧洲,知道她有事还能第一时间打电话来慰问,她十分感动,简直要哽咽了:“栗栗你真够朋友,你在欧洲旅游呢,还这样关心我,我真的好感动啊!”
电话那头笑了笑说:“是严时他从业主群得知a栋十八楼发生火灾的消息,起先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他的房子着火了,后来才知道是你那边发生火灾。他马上告诉我,我才知道这事……”
刚结束这一通十分钟的来电,卓菲又接到一个来电,这回是小夏打来的,同样是关心她的情况安慰她的。
在跟小夏聊着的时候,就不停地有电话打入,耳边响着嘟嘟的提示音,卓菲只好匆匆结束了跟小夏的通话。
是谁呀?谁这样关心她呀?不间断地打电话过来!当手机再一次响起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瞬间愣住了。
是母亲打来的,她这才醒悟过来,母亲肯定也看了新闻,知道她的公寓被火烧了,一时心急,所以才不断给她打电话。
她心头泛起一丝悔疚,连忙接听。任太太焦灼的声音通过电波传过来:“卓菲,你现在在哪儿?人没事吧?被吓着了吧?”
“妈,我一点事儿都没有,”她清了清嗓子,声音还是有点涩涩的,“我现在在顾扬家里……在星月半湾的房子重新装修好之前,我就住在顾扬家里了。”
任太太那头一下子沉默了,过了好几十秒,才听到任太太语气冷硬地说:“你没事就行,随你便。”
通话被挂断,卓菲还握着手机发了会愣,心里头堵堵的。这一次是她不够细心,房子发生火灾了她竟没有告知父母,没有及时向他们报平安。他们要从新闻上得知这个信息,一定被吓着了吧?
赌气归赌气,她始终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哪个当父母的,知道女儿有事,能做到不闻不问?
事实上,任天差点被卓菲那单新闻吓得心脏病发。他是每天都浏览手机新闻的,无意中看到关于星月半湾火灾的报道,他即刻捂住胸口,高声喊来太太,一个劲儿地要太太打电话。
任太太打了电话过去,知道女儿毫发无损平平安安,夫妇俩瞬间放了心了。但知道女儿现在竟住进顾扬家中,他们又气得牙痒痒的。任天更是把手机都摔地上了,摔碎了手机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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