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房间内。
死一般的静谧。
因为男人那句不轻不重的话,气氛压抑、凝滞到了极点,李大甚至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来气。
若不是清楚的知道,现在回答就是个死,说不得,他真的扛不住了。
所以,当张勇进来通知一切都安排好了的时候,李大泪眼汪汪,几乎是用看救命恩人的眼神看向他。
张勇嫌弃的不行,刚才不是挺厉害,怎么这么快就怂了,想来自己不在的这几分钟里,又被收拾过了,自家老大的怒火,可不是一般人能抗的住的。
更何况,以他对宴哥的了解,方才李大说那些侮辱童知青的话时,老大应该已经想好怎么收拾人了。
嗤挑衅谁不好,挑衅老大这个活阎王,真可怜。
“走吧!”贺宴起身,虽然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但当他站起身时,那笔直板正的身形,那如宝剑出鞘的气势,无一不昭示着,此人是个硬茬。
张勇迅速给李大重新绑上,拽着人跟了上去。
方才的临时关押室太小,给换了个二十平米大小的。
三人进来时,房间里已经有三名警察。
这也是镇派出所,所有的警察。
本来是有五名的,只是之前配合县公安局下来的警察,去寻找失踪人口,与县派出所的七名警察一起失踪了。
李大常年不学好,对于镇上拢共几个警察摸得清清楚楚。
他只扫了一眼就知道,除了失踪的那两个,旁的都在。
而另一边,战战兢兢站在最角落,以为犯事被抓了的李大爹娘见到儿子,立马顾不得害怕,哭嚎着就扑了过来,抱着人就一顿鬼哭狼嚎。
尤其李家老太太,哭的那叫一个凄厉,满口李大是他们老李家的独苗苗,那是要传承香火的男丁。
怪只怪童知青那个小贱人,自家儿子看上她,那是她的福气,居然不识好歹的拒绝,还敢跟林怀东这个狗崽子把人送进派出所,等她宝贝儿子出去,定要报复云云
完全没有发现,她的宝贝疙瘩李大,正因为她大力的拥抱勒到伤处,疼的快要翻白眼了。
张勇听老太太胡乱攀扯,满嘴喷粪,皱眉呵斥:“闭嘴,再吵就滚出去。”
李老太太立马噎住,刚想要睡在地上嚎哭,就被所有人凶狠的视线给吓得憋了回去。
也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站在儿子身后的林怀东。
老太太瞬间不淡定了,尖酸的脸上露出浓烈的恨意,不管不顾就冲着贺宴伸出手,要挠过来,嘴上更是撕心裂肺般咆哮:“是你,林怀东,狗崽子,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然而,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没能挣脱辖制她的警察。
贺宴剑眉微皱,被老太太尖利的嗓子刺的耳膜嗡嗡作响。
对于这些人,他向来没有什么耐心,于是他抬脚,将站在一旁的李大踹倒在地,然后在李老太太不可置信的表情中,淡声问:“能闭嘴了吗?”
李老太太顿时如被掐住了脖子的母鸡,饶是憋得老脸紫红,也没敢再发出一个字。
只是呼哧带喘的瞪着贺宴,恨不能用眼神杀了这个伤害她心肝宝贝的恶人。
枪火炮弹贺宴都不带怕的,更何况一个老太太。
他转头看向派出所所长:“周所,开始吧。”
近来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从普通百姓失踪,到警察失踪,经过这一系列的事件,周所整个人憔悴的不行。
尤其在他手底下的警察也失踪了后,他几乎就没睡过一个整觉,天天驻扎在派出所,一心想要尽快解救人质。
因为作为几十年经验的老警察,他很了解,敢对警察下手,让九个人全部消失,这背后的人,有可能是力量不容小觑,更有可能是破罐子破摔。
如果是后者,他最是不能接受。
所以,心力交瘁下,他的眼底已经挂上硕大的黑眼圈,听得贺宴的话,立马配合的将纸笔放在桌上,又将录音机准备好,才沙哑着嗓子道:“可以了。”
贺宴开始准备保证书的时候,李大也趁机向他父母小声交代。
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
等贺宴将一盘磁带,一张纸分别交给李大父母,并且让人送他们离开后才看向李大:“现在说吧。”
李大对这男人有了阴影,站在派出所门口,亲眼见爹娘骑着自行车离开视线,并确定后面没有人跟踪,他倒也老实。
跟着人再次回到审讯室,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吐露出来。
同时也为自己争取最后的利益。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他可是知道的,如果他最后还是被骗了,那么也能叫派出所的人,看在他这么积极配合的份上,减轻量刑:“那帮人的确藏在青山里,我不知道他们具体是干什么的他们很有钱不过我可以肯定,整个县城的失踪人口,都被带到了青山里面跟我接头的是一个叫11号的男人,他家住在”
随着李大交代的越来越多,屋内所有人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半小时后,确定李大再没有什么可交代,贺宴站起身,看向周所:“麻烦周所看着他,还有他的父母,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
将近一个月的相处,周所已然很清楚眼前这个青年的能力,虽然想要跟着一起行动,却也明白,他那几下身手,进入青山里,多数也是拖后腿。
所以哪怕心中再是不愿,他也只是憋屈的点头:“我明白了,请”
请什么呢?一定要尽力救援?一定要将那帮恶徒绳之以法?周所自己也茫然了。
那些失踪的人真的还活着吗?而那些犯罪分子,真的还在青山里吗?
贺宴却明白周所的未尽之言,他抬手拍了拍周所的肩膀,郑重道:“您放心。”
说完这话,他不再停留,大跨步往外走。
这时李大也反应了过来,哪里还不晓得自己被骗了,他瞬间暴怒,眼底爬满红血丝,每一根里面都像是藏着无尽的恨意:“不是说要放我走吗?你果然是骗我的,不是说军人不骗人吗?”
贺宴脚下一顿,回身看向脸红脖子粗的李大,冷嗤:“军人是不骗人,但你是人吗?”披着狼皮的恶魔罢了。
撂下这句话,贺宴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至于侮辱童知青的话,啧等正事办完再回来收拾。
落后一步的张勇在李大再次开口前,眼明手快的将抹布塞进他的嘴里,堵住了他所有的不甘与愤恨。
气的李大浑身直哆嗦,差点没厥过去。
=
在普通百姓看不到的地方,有太多的人为了保护家园负重前行。
就像现在,贺宴领着潜藏起来的小队开始紧锣密鼓行动时,绣河村的童晚跟大多人一般,才刚从睡梦中醒来。
连续两顿美味,再加上吃了药,相较于昨夜的光怪陆离,童晚今天实实在在睡了一个美美的觉。
起床后,表盘里的指针也才六点多。
她摸了摸脑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还是疼,但好像没有昨天那么大的鼓包了。
童晚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既然醒了便起床梳洗吃早饭。
然后就在厨房的橱柜中看到了林怀东给她的留言。
后世手机普及,童晚已经很少见到这样的字条了,手上捏着不大的信纸,上面的笔迹铁画银钩,笔力也几乎渗透了纸张,不管从哪一方面看,都与这人表现出来的沉默内敛有着很大的差距。
童晚红唇漾出一朵笑花,看样子,有秘密的不止自己一人啊。
她轻哼一声,看完上面简短的两句话,本来打算将纸扔进灶膛的,想想又觉得不妥,便塞进口袋里。
唔两天不回来,那自己吃的稍微简单点就好。
这般想着,童晚又回到卧室,将口袋里的纸条随手夹进一本书里,又拿出麦乳精开始冲泡。
刚好箱子里还有几块米花糖,这天气也放不了几天,早点吃了也好。
虽然两相结合有些过分齁甜,但浪费食物是可耻的,尤其还是在这样的一个年代,童晚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准备着要写的文章。
不怪她这么急迫,陈叔虽然让自己多休息几天,但童晚也不可能真的蹬鼻子上脸的休息十天半个月。
等脑袋消肿了,她肯定还是要上工的。
哪怕每天只能拿个三四个公分,态度也得端正不是
“晚晚,起了吗?”韩慧慧熟悉的声音自大门外传来。
童晚手上的动作一顿:“起来啦。”话音落下,她人也快速的迎了出去。
其实她现在住的房间是林宅的二进院子,只是外面那一进早些年被破坏的不成了样子,现在便直接以二进院子的圆形拱门为大门。
如果一进院子也是完好的,说实话,这么远的距离,有人喊门,得按上一个大号摇铃才行,不然真听不见。
这也怪不得古时候的深宅大院里,都需要门房。
脑中胡思乱想着,童晚已经拉开了门口的门栓子,迎上韩慧慧可爱小脸,她笑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啊?”
古诗中说,有女妖且丽。
从前韩慧慧是不信的,哪有人又漂亮又妖艳的,只是当身边的小伙伴越长越漂亮,尤其阔别了一年,再次见面,十九岁的童晚已经出落的如那出水芙蓉般娇艳欲滴时,她才真的信了那句古诗不是夸张的。
如果说化了妆的童晚是个大美人,那么,卸了妆的童晚就是人间仙色,不,或者说是妖色?
反正她这么冲着自己笑,韩慧慧瞬间呆愣住,被迷的晕头转向,半晌才找回理智,将人推进屋子,砰的一声关上门,回身急急道:“你怎么这样就出来了?要命了!”
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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