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头到尾都憋着一口气，没让自己倒下。
可等这口气泄掉，疲倦摧枯拉朽袭来，她站都站不稳了。
白衍把她抱回房间，给她脱去衣袜，刚想抱她去洗澡，她却已沉沉睡去。
手抚着她苍白憔悴的脸，白衍的心都在抽痛。
帮她盖好被子，在她额头吻了吻，他悄然离开。
她的诊室里。
原先衣着朴素的皇帝，此时已换上了光鲜体面的缎锦，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极强的帝皇霸气。
他双手背负在后，面沉如水。
见白衍推门进来，往前疾走几步，“她如何了？”
白衍淡淡的看他，“圣上若是真体恤我夫人，给她的封赏，就该多些。”
皇帝神色有几分不自然，“你也知道，朕这片土地，这几年征战不断，也就这两年才休养生息，国库尚未充盈，朕也是囊中羞涩啊。”
白衍差点要学甄珠那样翻白眼。
堂堂一国之君，在他面前哭穷。
那他呢？
封地是贫瘠落后，向谁哭去？
苏陌道，“战王爷，甄姑娘所说的五味坊和酒坊，你还未建起来吧？”
白衍点了点头，“目前欠缺启动资金，不如苏大人投资一二？”
苏陌应得爽快，“行啊。”
白衍有些意外。
皇帝也看向他，眼睛眯了眯，“逸之啊，甄丫头鼓捣的东西，可不愁销路。你若作为东家之一，你能给她提供什么样儿的助力？”
“银子。”苏陌笑容透出些许春风得意，“你也知道，我祖上是盐商，家中多少有些积蓄，万把两是拿得出的。”
皇帝“呵呵”的冷笑了声。
作为天启国最大的盐商，万把两，你哄三岁小孩呢。
不过是在他面前不露底而已。
他方才也真的没有骗白衍，国库虚空，自己的小金库，也是空荡荡的，他之所以年末微服出巡，就是逃避伸手管自己要钱的户部。
过年了，文武百官妃嫔皇子皇女都要给赏赐，底下各个衙门要修葺整顿，军需要补给等等。
他哪有钱啊？
难道堂堂一国之君，还要向大臣借钱？
一个个滑不溜秋的，也借不到啊。
所以，他逃了。
只留下他的替身在国都装病，不上朝，也不见百官。
如今空着手回去，又想到甄珠说的这两门生意能挣不少银子，他就整个人都要暴躁了。
那调料加入到食物中，确实美味异常。
还有那酒。
他喝过草原那边进贡过来的最烈的酒，都没有这个带劲。
可以想象，这两样东西一经问世，会如何的火爆。
白花花的银子，不是手到擒来？
手头拮据的皇帝，如百爪挠心，在原地踱来踱去，许久，在苏陌跟前顿住脚步，“朕也来凑凑热闹，爱卿以为如何？”
不如何！
你指定是想空手套白狼，这不是欺负人吗！
苏陌心中有气，面上笑容轻浅，“这小小生意，有圣上加入，定会如虎添翼。只是，方子是甄姑娘的，应当以她意见为主，圣上以为呢？”
皇帝斜睨他，似笑非笑。
四两拔千斤的把他踢回去给甄珠，不愧是“白面狐狸”。
他想冷嘲热讽一番的，但白衍道，“内人事先有交代，圣上与苏大人要加入也无妨。二位占五成股，一人出资，一人开拓市场，且不得插手作坊内的事。”
两人都很诧异，那小丫头猜到他们要加入？
是了，特意在宴席上展示，可不就为了钓他们入坑吗！
皇帝不太懂商业，闻言大喜，立即同意，“可。”
苏陌是个狡猾的，他略有迟疑，皇帝便说，“逸之若是不愿，朕出了你那一份银子便是。”
他大不了回去厚着脸皮找几个妃嫔凑凑个万把快，却能多拿两成半的股，日后多分一半的钱，岂不美哉？
苏陌忙摆手，“不，微臣并无不愿。”
皇帝微微有些失望，不过能分一杯羹，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朕两日后启程，等弟妹醒来，与她好好商讨一番，敲定此事。”
苏陌跟着点头。
两日后，他也要回去了。
……
两人就这么望眼欲穿的等啊等。
哪知过了两日，白衍告知他俩，甄珠还未醒来。
两人深感遗憾，但归期不能延误，只能回去后，再派人来与她商讨。
甄珠确实也还没醒。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日夜无光。
她体力透支太严重了。
但谁也不会去吵她。
医馆有言喻、庞光言、甄三丫等撑着，也还能勉强运转。
甄珠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她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个人跟她说，“让你两度轮回此处，是有使命给你的。你切记，凡事守心、尽心、诚心，国难当头，用自己的力量，救万民于水火当中，便不枉你这传奇的一生。”
甄珠听得云里雾里，“你到底想说什么？如今天启国虽然与周边国家小有摩擦，可不至于会倾巢而出，哪里来的国难呢？若当真有那么一日，我区区一个女子，又能有什么能力救世？”
那人不说话了。
他被一团云雾笼罩着，很是神秘。
甄珠脱口而出，“你是系统吗？”
“去吧。”这人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轻轻的挥了挥杨柳一般的东西，甄珠感到一阵从高处坠落的失重感。
“啊！”
她猛地坐起，不住喘气。
守在外间的薄荷边跑进来，边从腰间抽出软剑。
见她还坐在床上，薄荷神色一松，把软剑别回腰间。
“夫人，可是作恶梦了？”
“嗯。”
甄珠伸手问她要了杯水，又问了她些琐事，而后让她提水进来沐浴。
待洗过澡，她就披着半干的头发，听到外边雷声滚滚，拖着虚软的双腿，慢慢走出医馆。
她的医馆还未正式开张，求诊的患者却越来越多。
一来是筹备赈灾款，有许多人把药物拍回去，使用后觉得效果很好，被奉为神药，便又都来找她看病问药；
二来她救治过的病患，也替她宣传。
一传十、十传百，名声便渐渐打开。
“丫头，你可算出来了。”庞光言擦了一把额上的汗，立即起身，把位置让出来。
这几日他自己的医馆都顾不上，反而在这里忙得团团转，人都忙瘦了。
甄珠还未说话，薄荷就道，“庞公子，行行好，你先帮过这一阵吧，我家夫人足足三日没东西了，走路都打晃呢。”
其实中间白衍有喊醒甄珠，喂她吃东西的。
只是薄荷还是很心疼她，才故意这么说。
“天可怜见的。”庞光言又认命的坐下来，“丫头，那你还不快些去？”
甄珠往外看了一眼，“马上要下雨了，让那些排队的乡亲，先回去吧。”
“他们不傻，等雨下了，自会找地方避雨。”
甄珠还想说什么，忽然雨“哗啦哗啦”的，就倾盆而落。
“薄荷，快，让他们进来躲雨。”
薄荷往前走了几步，忽然门外有一人冒雨冲了进来，差点和她撞个满怀。
这人慌里慌张的和她道歉，而后一个漂移，到达甄珠跟前，“甄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内人！”
“她怎么了？”
“她……”这汉子眼眶发红，嘴唇颤抖，“她的脸，被什么东西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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