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堂!”

    “威……武……”

    姜文远的惊堂木拍响时,他家两个不省心的孩崽子偷偷从后堂溜到偏厅,躲在门缝里,一高一低,都睁大眼睛往堂上瞧。

    到底是哪个垃圾古装剧导演教她,古代的窗户纸一捅就破的?姜久盈怨念森森,捂着戳红的手指头。

    这与她的设想很不一样,偏厅没人,与正堂仅一门之隔,门上的窗户纸随便戳几个洞,他们兄妹二人就可以舒舒服服拖把靠背椅过来,摆上特意从家拿来的零嘴,好好看戏。

    这可是真正的古装升堂问案现场,电视里看不到的。

    现实骨感得可以。家里的窗户纸挺透亮,她虽没亲自动手戳过,但是感觉应该不难,没想到偏厅这门上,糊的居然是牛皮纸!

    纸不要钱的啊?制造业不发达,一切靠人工出产,贵得一批,多少贫家连擦屁屁都舍不得用的玩意!这安庆府居然用上等的牛皮纸来糊窗户!

    是她眼皮子浅了,以为安庆府很穷!

    所以结果就是准备好的零嘴还是可以吃的,但是舒服的椅子换成了杌子,视线也仅剩下堂上的一条,看人都看不全!

    好不过瘾啊啊啊~~~~

    姜久盈想仰天长啸啊有木有。

    “有趣。”姜家兄妹俩以为自己藏得挺隐蔽,不料已经被站在门口旁听的赵东篱看个正着。

    两扇门刚才有节奏地一抖、两抖,停下之后,门缝里就多了双眼睛,想不注意都难。

    又是哪个官员家调皮的孩子,胆倒不小,家里也挺惯着,就是不知道一会儿看见人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会不会哭出来。

    “带人犯李二牛!”

    “草民冤枉!”经过一夜牢狱生活,李二牛神情有些憔悴,被衙役押上堂来,跪坐到正中,开口喊冤。

    “李二牛,我来问你,可认得此物?”姜文远着人捧着匕首给他过目。

    “回大人,不认识啊!小的家是佃户,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这匕首一看就是金贵物件,小的家里岂能用得起?”

    这匕首手柄上的花纹是金镀上去的,刀锋冷利,一看就不是凡品。因此周围人很快就又议论上了:“可不是,我家全部家当加起来,都可能没人家一个物件值钱。李二牛这穷酸肯定不能有,是不是被冤枉了?”

    “本官再问你,这个人,你可认得?”郭小妮被带到堂上,她此时梳着妇人头,双眼含泪,死死咬着嘴唇,别过头去不看李二牛。

    一对有情人,再次相见却是在公堂之上,他们说二牛哥杀了人了,周秉正就是被他杀的,这叫她情何以堪。

    她本以为,认命当个小妾,能吃饱穿暖,日后再有个孩儿傍身,这辈子也算有靠,能安稳过下去。可当家的死了,她马上也要被卖,听说周家已经联系好了,想买她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

    可以当她祖父的年纪,与正值壮年的周秉正相比,被甩出十条街去。

    如果不是李二牛,她如何会落到这步田地。

    “小妮!”李二牛惊了,他与郭小妮的关系,知道的人极少,连他的父母都不知道,原本是不想坏了郭小妮的名声,才背着村人的,现下成了郭小妮最好的保护。

    可她怎么也被带来了?

    “认得。我与她住得不远,在山里砍柴时也碰到过几次她去挖野菜,大人问这个干嘛?”

    “这把匕首,可是郭小妮给你的?”

    “不是,我没见过这把匕首,也没杀人!”李二牛尽量不去看郭小妮,只把注意力放在姜文远身上,矢口否认。

    绝不能拉小妮下水,这是李二牛的坚持。

    “郭小妮。本官问你,你可曾将这把匕首送给李二牛,指使他杀害你家老爷?”

    “大人!”郭小妮惊叫着跪地,膝盖与地面接触之时发出声闷响:“奴何曾做过此事?我家老爷并未曾薄待于奴,奴身家性命安危全系于老爷一人,又怎会找人害他?”

    李二牛不由看向郭小妮,后果急于与他撇清关系。她就算被卖出去,好歹也是当一个老头子的侍妾,如果被周家人知道她与外男有纠缠,怕不得给她三尺白绫!

    “奴自进了周家,从未见过外男,便是自家阿爹与哥哥们也不曾,如何与人密谋杀人?望青天大老爷明查啊!”郭小妮是个单纯的,有一说一,急忙辩解。

    她没有别的奢望,能好好活着,给五十岁老头子做妾她也认了!连连对着姜文远磕头,不一会儿,额头上青紫一片。

    围观的百姓心里直抽,诶呦喂,这小娘子文文弱弱的,哪里像坏人,可别再磕头了,美人遭罪,看得人真心疼啊。

    自郭小妮出现,赵东篱的表情就认真起来了,啧啧,除了没有风尘气息,过于柔弱了些,长得还真像秋瞳。他昨天可是看了整整一只舞的。

    便是放到京城也难得一见的好容貌,由不得人不印象深刻。

    双生子吗?有意思。

    李二牛在旁边听着看着,满心悲愤,虽然明知道郭小妮为了自保,只得死咬着没见过他,但是听到她这么急于自证清白,还是让他有些伤心了。

    到底是才十五岁的少年,心头所想,脸上不自觉带出两分委屈。

    姜文远反复问了郭小妮好几遍,郭小妮也反复说了好几遍,自己与李二牛绝无私情,更没有给周家抹黑,与外男联系。姜文远的惊堂木这才又是一拍:“李二牛,你替她杀人,自己顶罪,不肯伤她半分,可有意义?”

    不等李二牛回答,他又抛出下一个问题:“你可知,李甲在你离开之时,并未气绝身亡,还来得及写下你的名字才断气?你的名字,出现在凶案现场,你作何解释?”

    接着,不给李二牛思考和喘息时间,最要命的来了:“这把匕首,乃十余年前因言获罪、满门抄斩的曹家之旧物!你私藏此物,怕不是曹家余孽!来人哪!”

    “属下在!”

    姜文远扔下一根绿牌火签令:“速去小郭庄,将李二牛双亲拘传到堂!”

    “属下遵命!”自有衙役捡起火签令,转身离开。

    李二牛终于脸色大变:“大人开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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