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桌席面布置得不远,姜文远客气地说了些场面话,便开了席。

    姜久盈也是许久没同时吃过这么多好吃的了,反正凉亭周围挂着纱帐,外面人看不见里间的情形,她也不顾什么淑女不淑女了,小口小口吃得欢快,忍冬布菜的速度都快赶不上她吃的了。

    自家女儿的吃货属性宁氏心知肚明,她宠溺地夹起一块女儿最爱的笋子,放到她碗里,低声说:“慢点吃,让外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姜久盈脑袋瓜点了点,吃饭的速度终还是慢下来了。她食量普通,再吃这么快,马上就要饱了,客人还未停箸,她也不能离席,干坐着岂不无聊。

    外间姜文远反倒像个陪客,姜承辅拉着赵东篱说个不停。

    两人年岁相当,而且都属于不想勤奋上进、光宗耀祖的纨绔性子,再兼本性都不坏,三观相合,很多事也能聊到一起去。

    姜承辅是真感谢赵东篱,要不是他,自己能不能好端端坐在这儿都两说,因此真心带了几分亲近之意,又怕对方怀疑这份亲近带着别的目的,有些踌躇。

    赵东篱是什么人,国公府邸长大,又有个不太靠谱的爹,虽有母亲长兄护着,到底也是阅人无数,世态炎凉就算没经历过也见识过,哪能分辨不出来别人接近所谓何事。

    那些想攀附的嘴脸他见得太多,因此姜承辅这种堪称赤子的表情反而让他放下戒心。

    他不是个信奉唯出身论的人,无奈世人多营钻,他害怕一片真心最后付之流水,徒惹悲伤,只有共同的圈子才能放心交际。

    但是真碰到情投义合的,他也很乐意与之交好,姜承辅刚刚好符合这一标准,懂分寸,识礼数,又相对单纯。

    如果姜久盈知道赵东篱的想法,一定会说,你说的都对,他家二哥是有这些优点,俗称傻白甜。

    主人一番好意,客人也很配合,宾主尽欢大抵如此。

    喝到月上柳梢,赵东篱摇摇晃晃,由非墨搀扶着上轿回家,姜承辅还在后面叫:“东篱兄,改日再聚啊,等我带着我的九美图去找你,请你吃烩三鲜!”

    赵东篱笑得很真诚,觉得以后自己在安庆的日子应该不会那么无聊了。

    为了早日重获自由,换回九美图,姜承辅真的埋首书本,醉心学问,常常向父亲请教,倒有几分用功的态度了。

    全家上下当前工作重点就变成了辅助姜承辅通过院试,取得秀才功名。

    宁氏打点一应吃穿住行,保证让儿子得到最好的照顾,能一心扑在学习上。

    最近衙门清闲,出的鸡鸣狗盗的小案远用不到姜文远出面,因此他很不敬业地时常翘班归家,给儿子开小灶。

    姜承辅其实聪明劲是有的,从四五岁启蒙就学的东西,这么些年下来,磨也磨会了,只要多练一练写文章,别突发奇想,中规中矩一点,不中都不可能。

    姜久盈别的忙帮不上,她自己还懒得看些之乎者也呢,只能另辟蹊径,出题折磨——哦不,帮助二哥。

    大周开国百余年了,三年一大考,一年一小考,童生试每年都有,出题范围只能限于四书五经大周律算学基础,这么多年考下来,出的题越来越偏,越来越怪。

    搜集了最近几年的考题,姜久盈那嘴角都没停止过抽搐,哪个变态想出来的出题方式,愣能把两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语句拼到一起,还非逼考生言之有物。

    这不是折磨人嘛。

    正常出题姜久盈可能不会,但论发散思维,怎么变态怎么来嘛,她完全可以胜任。

    于是在姜承辅死去活来被押着刷题中,六月份到了,院试也在一天天逼近。

    眼含热泪,日夜盼望,终于到了进考场的日子,姜承辅心道,这次如果再不考过,他恐怕挺不到下一次考试就要被小妹折腾死了。

    不成功、则成仁,姜承辅走进了考场。

    女扮男装扮得过瘾的姜久盈不耐烦坐在自家马车上干等,寻了个小酒馆透气。

    院试时间不长,只考三科,一天即可。

    只要想想六月天坐在一米见方的小隔间里,运气不好还可能挨着厕号,姜久盈就有点心疼自家哥哥们,这个时代的男人也真不容易,千军万马过的比独木桥不知道细多少。

    且看参加考试的人中,还有六七十岁,须发皆白的老者,就知道难度多大了。

    小酒馆此时也正热闹,能读书参加科举的,至少都是不愁温饱的人家,真贫困的绝对是极少数,可以忽略不计。

    因此这地理位置不错的小酒馆此时已经满员,都有人三三两两开始拼桌了。

    吸取之前被人当街胖揍的教训,姜久盈这次出来,宁氏给她安排了好几个人手,围在周围,一看就不好惹,倒也没人敢过来与她拼坐。

    姜久盈索性多点了些下酒菜,别让老板吃亏,大家也随意落坐分食些。

    桔梗与忍冬都坐下了,其他人毕竟是男子,与姑娘同桌不合适,便留下两人,其余的都退到店外等候。

    邻坐是两对兄弟,四个男人,聚在一起话题不少,从美女,到考试,最后聊到了吃食。

    这四个人也是好吃之人,安庆府有名有姓的美食他们都能如数家珍,点评一番,说得姜久盈都有几分神往,恨不得现在就买一份以前没吃过的来尝尝。

    “东贵巷有家蒸饼铺,羊肉馅的,那味道,真是鲜美,让人吃一次就忘不了。”其中一人略怀念略遗憾。

    “羊肉有什么稀奇,羊肉蒸饼不是天天吃吗?”时人爱吃羊肉,认为羊吃的是草,最清洁不过,比猪肉高上不少档次,因此有些钱财的人家都以吃羊为主。

    羊肉包子真是随处可见,酒楼小铺地摊,各家都做,各有特色,能一直存在的,味道几乎都不错,算不得新鲜玩意。

    “土包子了吧。人家的馅料里,不光有羊肉,还有鹿肉和貉子肉,甚至用上了海鱼,几种肉混在一起,鲜美异常,一点怪味都没有,嗨,不信我说的,你们去东贵巷自寻,一尝便知我说的是真是假。”

    这倒勾起了姜久盈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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