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挂的是西班牙的旗帜,加速!没准他们会放过我们的!”

    船长桑多冷静地指挥着水手们行动起来。

    “应该扔些货物了!不然跑不快的。”

    席尔瓦听见这句话腿也不软了,身子也不抖了,激动地喝道:“不许扔货物!要是那样的话还不如交税!”

    桑多看了眼席尔瓦道:“若不扔货物是逃不了的,要不扔货要不交税,选择权在你。”

    这是多么残酷的一道选择题,无论他选择哪个, 可以预见回到濠镜澳后船主都不会轻饶他。

    但事已至此,他只能做出抉择,“打白旗吧,给明国人交钱。”

    看见两艘商船打出了白旗并没有逃跑的打算,明郑水师的军官下令暂缓开炮。

    五艘战船保持着两侧炮口洞开,将速度降下来, 放下了小舟, 一队水师官兵登上商船。

    “十抽一!”,席尔瓦听完船上汉人水手的翻译后脸色惨白,他激动地瞪着登船的明国海军军官大声抗议道:

    “贵国照会上只要求按照货物成本价格二十抽一,为何现在变成了十抽一!”

    水师队正康庄一脸不耐烦地道:“那是在壕镜澳港口缴纳的标准,延平王有令,在海上没挂旗子被逮住的一律翻倍。”

    康庄见席尔瓦仍在犹豫,一脸嘲讽地道:“你们挂着大弗朗基的旗子是想骗谁呢,我以前也是跟船跑海贸的,你这一趟利润少说翻倍,有得赚,赶紧的吧。”

    席尔瓦闻言无奈,只好不情不愿地按照商品清单上的价格缴纳了通行税。

    康庄将一面崭新的郑字旗交到了席尔瓦手上,笑容和煦地道:“前面应该还有巡逻的战船,早早挂上吧。”

    席尔瓦闻言一激灵,连忙命人将旗子挂上,拉好风帆后继续向马尼拉驶去。

    ……

    惠安县的移民按照各自的选择被妥善安置。

    十七岁的章民在惠安时就在村子中的制糖作坊干活,听闻此处有糖寮后,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老本行。

    最终他被分配到位于天兴州的第一糖寮。

    初听闻第一糖寮这个名字后他在心中嘲笑, 不过是制糖作坊还用煞有介事地起个名字吗?居然还叫第一,这些东宁人真是很奇怪。

    但等他到了此处后, 大吃一惊。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密集的工坊,虽多却不乱,进到里面到处都是一片整洁,工人们在其中奋力地劳作。

    章民被路上目不暇接的新奇景色所吸引,一路跟着糖寮的工头张武来到了住宿区。

    “此处就是分配给你们的宿舍。”,张武是个老实本分的工人,这一路上他一句话没说,直到此时才开口。

    章民惊讶地指了指自己,“这是让我住的?”

    张武点点头,章民立马跪下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这一下把张武弄得手足无措起来,连忙将对方拉起,“我可不是什么大人,就是这的工头。”

    章民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连忙顺势起来,自来熟地叫道:“小弟章民以后还请多多关照,不知....”

    “张武。”

    “张大哥,以后多多关照。”

    张武板着脸点点头,皱着眉头扫了一眼章民脑后的辫子。

    “你先跟我去剪了这辫子, 再去洗个澡。”

    章民闻言兴奋地点点头问道:“好啊好啊,去哪剪辫子洗澡?”

    张武闻言没有回答扭身示意章民跟上。

    章民跟着张武来到生活区, 剪了辫子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

    张武又带他在生活区其他地方转了一圈,等到了饭堂时他从怀中拿出一张纸,“在这里面一切花销都要用到这个。”

    章民好奇地接过张武递来的纸,看了看后,不好意思地道:“张大哥,我这不识字,写的什么啊上面。”

    张武拿手指着纸张道:“这里写的持有人的姓名,就是我的名字,这块写着面值,这张是五十的,可以等值兑换五十铜板,以后你的工钱就是发的这个。”

    章民闻言大吃一惊喃喃道:“只给发纸吗?”

    “可以兑换成钱,等你放假出去时可以找账房换的,对了,这边晚上有先生教识字,你要想学也可以去听听,不识字可混不好。”

    章民连连点头,“咱这多久能出去一次啊?”

    张武叹口气,“一个月才能出去一次,不过好在家眷也都在寮里住着,出去也没啥事干。”

    随即他压低声音道:“原来都是半年才能出去一次,审批特别严格,不过去年开始松了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章民闻言怂耷着脑袋嘀咕道:“一个月才能出去一次,这不把人憋死了。”

    “让你来干活呢,想那么多干嘛。”

    章民闻言诺诺称是。

    就在章民来到糖寮报到没几天后,郑克臧也亲自来到了第一糖寮进行巡视。

    他将所有把持制糖局份额的勋贵代表尽皆召集到了此处,想跟大家统一下思想,他准备对制糖局的经营方式进行改革。

    但等他跟这些勋贵们谈完后,尴尬地发现这些人好像根本不用统一什么思想,他们对此事根本不在意。

    对这些勋贵而言,制糖局本就是郑克臧建立起来的,具体经营也都是郑克臧的心腹宦官杨谨在负责,各家勋贵不参与。

    只是在需要他们出面时他们会帮忙站个台,其他时候就只是坐等着分红。

    许多勋贵甚至将制糖局的股份看作是郑克臧的变相赏赐笼络,对于郑克臧提出改变经营方式的想法,大家一听对分红有利无害便都不在意。

    唯有诸家勋贵的代表闽安侯周清见大家都不在意此事,怕郑克臧生气,硬着头皮提了个问题。

    “敢问殿下为何要将糖寮的生产民间化、分散化?”

    郑克臧坐在上首道:“东宁糖的主要生产工艺并不难模仿,现在南洋已有了类似商品,而且据户部的报告,去年在东宁本地市场中也出现了仿制的东宁糖。”

    杨谨闻言连忙起身跪倒,惶恐道:“殿下恕罪,是臣办砸了差事。”

    郑克臧摆摆手道:“这不怪你,最初生产东宁糖时我就想过这点,说到底东宁糖并没有什么技术革新,只不过是精细制作罢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严肃地看向杨瑾道:“你也察觉到东宁的外销量在逐渐下降了吧。”

    杨瑾沉思片刻后道:“殿下的意思是,东宁糖需要降价?”

    郑克臧颔首道:“没错,在南洋糖的品质上来的情况下,只能降价。”

    “但即便是降价,在海贸中糖业的利润也仍然可观,所以现在制糖局应该在扩大产量上下功夫,以抵消降价所带来的利润降低。”

    他说完后看了看杨瑾、周清和诸位勋贵,问道:“我这么说,诸位可都清楚了?”

    众人连忙起身拱手道:“臣等谨遵殿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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