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川光一时无言,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心情,迷茫、疑惑、复杂五味杂陈地一并涌上心头,沉重,甚至让他感到有点压抑。

    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他是应该欣喜的,至少也要表现出欣喜来才对,清酒在组织里的地位或许比他想象中的更高,这对他的卧底任务是十分有利的,他应该立即给出回应,要去表明忠心……但是他偏偏就是一时缄默无言,尝试了几次都无法顺利地把那些违心的话说出口。

    或许他真的不适合做卧底,绿川光想,他竟然会因为一个罪犯的几句话而感到混乱吗?哪怕他不停地告诉自己他现在是绿川光,但是在这一刻,代表诸伏景光的一面终究占据了上风,这种复杂的愧疚感无关其他,甚至脱离了正义和邪恶两方的对峙,只是源自于他对无法回应一份正向自己展露出的真心和坦率的自责。

    明明车窗并不能完全隔绝道路上的嘈杂声,车辆行驶中的引擎声也一直存在着,但是绿川光就是突然觉得四周寂静的可怕,最终,他只是干涩地说道:“我知道了。”

    相顾无言,连他自己都觉得回答的过于敷衍的地步,于是又匆匆补充道:“我会的。”

    后座似乎传来一声浅浅的叹息。

    绿川光抿了抿唇,那个人大概是在失望吧,如果是自己,面对这种回答,也会感到不满和扫兴的。

    在经历了漫长的沉默后,他们到达了安全屋,绿川光甚至有一种终于结束了的庆幸感。但是他的心里始终仿佛有一股什么东西在压着,他知道那并不都是源自忐忑。

    两个人背对着拿出钥匙,分别打开房门,直到身后的那间房子的门要合上时,绿川光终于按耐不住这种复杂压抑的心情。

    清水清歪了歪头,看看那只突然搭在门上阻止自己关上房门的手,又顺着手臂把视线移到手的主人脸上,那双蓝色猫眼里正写满坚定,真是漂亮极了。他温和地问道:“怎么了吗,绿川?”

    “我……您吃午饭了吗?”话一说出口绿川光就后悔了,懊恼着心道怎么会有人在这种时候用这么奇怪的话题搭话。

    当注意到对方略带疑惑的眼神时,他一时尴尬,甚至感觉脸上在发烫。

    “不……我的意思是……您的手看起来不太方便……额……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您没吃的话,或许我可以……”

    绿川光不知所云地说着,甚至有点手足无措。

    但是当他看到那双含着笑意的海蓝色的眸子时,他突然就平静下来了,笑着说道:“或许我可以为您做一次晚餐吗?如果您不嫌弃的话。”

    “谢谢,绿川。”清水清有点意外,不好意思地说道,“但还是下次吧,我家里没有什么菜。”我根本不会做饭家里怎么可能会买菜。

    “我昨天去采购的时候倒是买了一些……”绿川光犹豫着说道,他不太判断得出对方到底是单纯想找个理由拒绝自己,还是真的只是因为没有食材,如果是前者,虽然倒也不会意外,不过多少还是会有点失落。

    “既然这样,麻烦啦!”清水清没什么压力地答应下来,重新把房门锁上,进入对面的房子。

    在玄关处换了鞋,踏进客厅的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什么,又退后了几步,说道:“打扰了。”这才欢快地奔向沙发。

    注意到他的动作和话,绿川光愣了愣,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去拿了些零食放在茶几上让他先垫垫肚子。

    “有什么想吃的吗?忌口的东西有吗?”

    清水清正撕开一包薯片,满不在乎地说道:“我都可以,没有忌口!”

    绿川光点点头,系上围裙,准备自由发挥一场,势必要一举征服上司的胃。

    清水清嘴里嚼着一片薯片,眼神落在厨房里有条不紊地忙碌着的背影上,思绪却飘向了远方。

    【男人摸了摸他的头发,温柔地说道:“去别人家做客,进门之前应该说‘打扰了’啊,清。”】

    清水清盯着自己唯一还算完好的左手看了一会儿,迟疑地,缓缓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头。

    他面无表情地嚼着薯片,觉得嘴里的薯片突然就不香了。

    ——米花市医院——

    松田阵平气势汹汹地往404病房的方向走去,哪怕拥有出色的外表,走廊上的人也难免被他的满身低气压吓到纷纷避让。

    刚刚他去教训了一番那群不靠谱的同事,但是不穿防护服的萩原研二本人,也不可饶恕!

    虽然医生表示萩原研二头部的伤并不严重差不多下午就可以苏醒,但是很不走运,松田阵平回到病房时,他依旧处于昏迷中。

    松田阵平看到那双依旧紧闭的眼睛以及对方头上缠绕的纱布,把怒火压了下来,扭头哼了一声,看在受了伤的份上,这次就勉强先放过他。

    如果不是有那个人……研二说不定就……

    松田阵平突然一惊,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另一张病床,只剩下一床略显凌乱的被子,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人影。

    他跑出去拦住了一位护士,询问住在404病床的另外一个人去了哪里。

    护士小姐略微思索了一下,“您说的是银发的那位先生吗?好像是家里人来接,就很干脆地退了病房离开了呢。”

    松田阵平微微蹙眉,但是还是鞠躬认真答谢道:“谢谢!”

    他又回到病房,坐在病床边等待自己的好友醒来。短短的几个小时却也足够发生很多事情,哪怕从加入□□处理班起他就带着可能终究会面对生死离别的一天的觉悟,可是那一刻,从大悲到大喜,此时看着好友带着起伏胸膛,能够感受到对方依旧平稳的呼吸,才终于敢把心放下。

    松田阵平的表情难得一见的柔和,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喂喂……小阵平,你为什么会露出这么恶心的表情……”虚弱的声音响起。

    松田阵平:……

    “你个混蛋。”松田阵平咬着牙扬起拳头,“别以为受伤了我就不会揍你!”

    “对病人多少客气一点啊你!”萩原研二皱着眉,指了指自己的头,“嘶……好疼,我的脑袋是怎么了,还有点晕。”

    松田阵平拄着脑袋嗤笑一声道:“还不是那群不靠谱的家伙,那个人好不容易把你救下来,结果他们那么多人都没接住你,直接磕成了脑震荡。”

    “那个人!”萩原研二终于发觉起那个被自己忽略的事情,那个在爆炸发生时向他冲来带他逃生、坠楼后又紧紧抓着他不愿放手的银发青年,他猛地坐起来,“他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松田阵平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抽了个枕头垫在他的身后。

    “放心放心,他本来躺在那儿的。”松田阵平指了指身后的隔壁病床。

    萩原研二顺着方向看过去,一张空荡荡的病床。

    “……本来?”他抓住重点。

    松田阵平略显无奈地说道:“他本来的确是躺在那里的,刚刚我去找那些人算账,再回来人就不见了,听说是有人来接所以就离开了。”

    看出了萩原研二神色间的认真,他顿了顿,补充道:“他的手伤的很重,但是他好像很抗拒留院治疗。”

    松田阵平回忆起医生们因为无法顺利为那个人展开检查,而无奈把自己喊过去救场时见到的画面。

    银发青年一言不发地执意离开,几个医生围着他不挺地劝说着想要留住他,却又因为担心他有什么未知的伤口而不敢上手,但是面对医生们的苦口婆心很明显对方完全不为所动,于是场面一时间僵持起来。

    ……等等,松田阵平突然想起,这个人的听力似乎是有什么问题,所以完全不为所动完全是正常的。

    他上前把几人分开,先是向医生解释了一番,然后又转向银发的青年,想到对方听不见,自己也不会什么手语,他挠了挠头,努力地比划了几下,指了指对方还在滴血的右手,又指了指身后的医生们,希望对方可以理解到他的意思。

    那个人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半晌,终于点了点头,松田阵平如释重负地缓了口气。

    在医生为那个人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挑出玻璃和碎石时,松田阵平百无聊赖地在治疗室里转了转,视线捕捉到一份还未填写完的病历单,他心念一动,忍不住凑近了些。

    【姓名:清水清】

    名字是叫做清水清吗……松田阵平又扭头看了看那个人,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略显清瘦的身影,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明明镊子在他的手掌间穿梭进出,却不见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默地坐着。

    松田阵平略略思索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他不太配合医生们,不过最后还是完成了检查和治疗,医生让他留院观察一天,结果没过一会儿就让我碰到他想要偷跑,把他送回病房后,我也就离开了不到一个小时,他就不见了。”

    最后,他补充道:“病历单上写着他的名字叫清水清,我猜测他的听觉有一定的障碍,他……好像听不到声音,而且我也没听到他开口说过一句话。”

    萩原研二愣住,窗外的天气晴朗,沉重的氛围却逐渐在两人之间弥散开来。

    与此同时——

    清水·听觉障碍·不会说话·清三两步跑到厨房门口,探头问道:“好香!绿川你在做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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