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清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人,于是他在做出决定后迅速地联系了他的上司以及下属们。
boss对黑麦威士忌看好,本就有意想把这人送到他手底下做事,听到他的请求也没有追问什么,几句调侃的玩笑话过后,清水清就顺理成章地将人给调了过来。
作为一个尊重下属的优秀上司,清水清又特意找安室透和绿川光做了场小谈话。
熟悉的人、熟悉的沙发、熟悉的两杯清水以及上司脸上不太熟悉的严肃,两个突然被召集回来开会的新晋代号成员有些摸不着头脑,思来想去依旧没猜透清酒到底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公布,但见对方如此郑重的模样,一股紧张感油然而生。
清水清看着两位下属,上下打量着地确认了一下他们的身体状况良好,至少在明面上并没看到什么负伤,才满意地颔首,清清嗓子开口道:“今天喊你们过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通知。”
两个年轻人正襟危坐,听到这话不禁又坐直了几分,两双截然不同的眸子中闪烁着相似的光芒,紧盯着上司,等待对方的下言。
清水清的目光在黑发下属的身上稍稍略过,最终落在了拥有着一头耀眼的金发的下属脸上。
“虽然很突然,但是,你们要有一位新的同事了。”
绿川光&a;安室透:“……?”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表情上皆是茫然,没太明白这种事情竟然也值得自家上司如此严肃地召集开会宣布——说到底,虽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就多了位同事的确是有点突然,无论是从组织成员角度还是警方卧底角度来看他们也多少都要对清酒的新下属的人选有些好奇,但是介于上下级的从属关系下,清酒完全没必要特意去知会下属一声。
清酒在一些知情的组织成员中流传的所谓“上级之光”“五好上司”的称号的确是名不虚传,绿川光突然思维发散地想到,当初清酒在训练营里决定把他带走,是不是后续也有找琴酒开了个会郑重宣布。
如果真的有的话,那清酒和琴酒的沟通一定不太成功,毕竟琴酒对他的厌恶几乎可以凝结为实质,每次相遇时对方的反应都看起来都恨不得直接一枪干掉他,却又碍于他们共同的上司清酒不得不加以忍耐。
大概是第一次见面时琴酒给出的形象太过难以琢磨,以至于绿川光至今都对琴酒抱有一种诡异的认知——明明能够清晰地意识到琴酒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忌惮有,却生不出什么畏惧感。
如果一定要绿川光说的话,或许是因为在清酒身边待久了,来自上司的几近无条件的纵容促使他无师自通地摸到了某些有关“有恃无恐”的行事准则的边缘,而琴酒看不惯他却又干不掉他模样也的确令人身心愉悦。
“你们的新同事明天就会到岗,至于其他的……”清水清的目光忍不住再次落在某个金色头发的下属身上。
安室透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明明和hiro并排坐在一起,但是他就是莫名觉得清酒的视线一直若有若无地飘到他的身上,恍惚间甚至会让他产生了一种这些话其实是在特意说给他听的错觉。
“我记得你们的安全屋里应该还有一个空房间?”
绿川光闻言点点头,“是的。”
清酒安排给他们的安全屋是一个三居室,空下的那个房间之前多是被当作储藏间使用的,一些不好放置的枪械偶尔会存放在那里,稍微打扫一下就可以入住。
虽然本就对此有所猜想,不过真的确定了会有第三个人要住进来时,即使面上不显,但是心中多少还是会有些困扰,无论是站在组织立场还是警方立场,底细不明的第三个居住者一定会对这栋安全屋里已经稳定下来的原有的生活模式产生一些负面的影响。
——不,不对。
绿川光垂眸,敛去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锐利,干脆掩饰性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身为打入一个偌大的犯罪组织的卧底,未知的危险和不确定因素本就是会伴随左右的,或者说,其实是清酒一直以来的宽容甚至说纵容以及不问缘由的维护,才让他们的自由度能够如此之大。
“您放心。”安室透的笑容一如既往地轻快爽朗,他知道自家上司对一些虚假和谐的画面诡异的执念,笑吟吟地附和道:“我们会和新同事好好相处的!”
但是他预料之中的清酒欣慰的表情并未出现,那张白到略显病态的脸上的极速闪过了一些可以称之为尴尬或者纠结的表情,一双海蓝色的眸子的目光慢吞吞地挪过来,仔细想来这竟然还是他与清酒今天第一次正式地对上视线,随后安室透听到他的上司认真道:
“安室,倒也不必勉强自己的。”
安室透:??
安室透的表情十分诚恳,坚定道:“我都懂,您放心,我们是绝对不会搞内斗、给您添麻烦的!”明争暗斗搞不搞是另一方面,但是此刻嘴上的态度还是要给到的。
清水清的表情也十分诚恳,他觉得安室在知道新同事身份之前还是不要把话说得这么绝对比较好,于是再次强调道:“真的,真的不要勉强自己。”
在一旁围观的绿川光从清酒反常的态度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电光火石间,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名字,笑容微顿,打断一旁的两人讨价还价般的对话,状似无意地出声道:“说起来,这位新同事我们也认识吗?”
“啊……大概?”他只知道安室一定是认识黑麦威士忌的,绿川还真不确定,不过身为同阶段的新生代代号成员,彼此之间有个印象也是正常的。
“他的名字叫做诸星大,或者说,换个你们可能更加耳熟的叫法……”
清水清装作不经意间侧过头,避开与安室透的对视,终于迟来地宣布出那个名字:“——黑麦威士忌。”
这栋安全屋里的氛围有几秒钟的凝固,安静到只听得见墙上悬挂的钟表的嘀嗒声,落针可闻。
已经有所猜测的绿川光率先打破寂静,没做出什么其他的反应,只是笑道:“原来是黑麦威士忌啊,我跟他见过两面,是个很优秀的人,跟他共事大概会很愉快吧。”
清水清对这种说法不予置评,他对黑麦威士忌的了解并不多,对那个人也没什么好感,如果不是为了宫野姐妹他可能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么一号人物,更何况是调为直系下属。但是绿川率先表态的行为很合他心意,于是他点点头,却没再说什么。
被好友在暗处隐秘地怼了一下的安室透尴尬地笑了笑,他对黑麦威士忌的反感是在清酒面前过过明面的,知道上司是个直率过头的人,便也不假作掩饰,直戳了当道:“那我刚刚说过的话还能收回吗?”
清水清被安室透过分真实的反应逗笑了,摆了摆手道:“勉为其难给你一个反悔的机会。”
清酒愿意知会他们一声就已经称得上是十分贴心了,那是个不会轻易改变想法的人,他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和地位能让清酒改变决定,既然现在事情已经尘埃落定,那不如做出个让上司满意的态度,增添好感是一方面,如若未来真和黑麦威士忌有什么不可避免的矛盾和冲突,或许还能博得清酒的偏袒。
无论呈现出的效果究竟如何,但是其实不难看出,清酒是一个希望自己能够做到对每一个下属都一视同仁的上司。如果黑麦威士忌也来到清酒麾下,那么清酒先前出于对直系下属的维护说出的有关他可以直接杀死黑麦威士忌的言论大概已经作废,但是安室透没由来的自信,他莫名就是觉得如果哪天自己和黑麦闹起来,清酒还是会选择站在他这一边。
这种想法是毫无缘由的,他很清楚心存侥幸是失败的开始,但这种念头一旦盘踞于脑海的一角,就再无法轻易拔除。
清酒太简单,又太复杂,安室透看不清这个人、也看不透这个人的背后所掩藏的谜团,他不知道自己对清酒的特殊认知是否会对他的卧底任务产生什么负面的影响,但在真正地拨开迷雾之前,他暂且选择了放任自流、任其自然。
要通知的事情已经通知到了,清水清也不想再过多地霸占下属们的私人时间,干脆就直接宣布会议结束。无论是休息还是去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左右都比在他这里拘谨慎重地考虑每一句话该怎么说、每一个表情要怎么做好得多。
“绿川,你留一下。”
上司突兀的话语重新吸引了两个刚刚站起身准备离开的年轻人的注意力。
绿川光略诧异,但还是温驯地重新坐下,应声道:“啊,好的。”
客厅内的第三个人没做出任何多余的反应,也没有提出任何疑问,只是如同往常一般地打了招呼,淡定地打开门离开。
伫立在刚刚走出的那间安全屋的门外,安室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闭合的门,唇角的那抹弧度终于淡了下来,抬手捏了捏鼻梁,手放下的那一刻面上依旧是一贯的爽朗又富有亲和力的笑容,灰紫色的眸子却暗沉得仿佛透不出一丝光亮。
黑麦威士忌……是个棘手的家伙,要提前想好应对之策才行。
“清水……”
在绿川光开口的一瞬间,几乎是同时地,坐在一桌之隔外的上司淡淡道:
“我知道安室和黑麦有过节,住在一起难免会产生一些大大小小的摩擦,私下里无所谓,但是我并不希望外面有什么人捕风捉影地说清酒的下属不和……这点,就要麻烦你了。”
“我知道了。”绿川光点点头,把这件事情应下来。
“另外,关于黑麦威士忌……”
“绿川,如果他做出任何反常的事情,不需要和我报备,杀了他。”
绿川光瞳孔骤缩,有一刻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压住心底的震惊,张了张口,还未组织好语言,又听对方继续道:
“如果你想问我为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我并不信任黑麦威士忌。”
那为什么还要把黑麦威士忌收入麾下?
以清酒的性格,明明一颗子弹直接铲草除根才是这个人的首选,他却恰恰相反地选择了把人放在身边,这里面一定还有什么隐藏的其他原因。
绿川光一寸一寸地整理思绪,几个问题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最终却问出了一个与这件事毫无关联的问题——
“您会告诉我这件事,是表示您信任我吗?”
这的确是一个在他意料之外的问题,清水清想了想,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平静地反问道:
“那你呢,绿川,你信我吗?”
“当然,清酒先生。”
慵懒地半倚靠地坐在沙发上的拥有一头银色头发的男人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放空自己,又像是在思考或者回忆些什么,再次抬眸看了看不假思索就快速给出答案的下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挂在墙上的钟表上的秒针嘀嗒嘀嗒地循环走过,在那双海蓝色的眸子的静默的注视中逐渐从自信泰然到故作冷静的绿川光终于等到了一声回应。
“苏格兰,你是一个好下属,最近辛苦了,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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