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宁惊讶的道:“这些事……虎贲军软禁季驸马,还有陆家易主截断粮草,这都是你的安排?”

    “当然不是。”逄枭莞尔道,“这些其实都是季岚和陆衡自发的行为。我只是略施手段,让这些都在今天一天之内爆发出来罢了。此事现在不过是表面风平浪静,散朝后圣上必定会彻查的。我就算什么都没做,他都要想法子给安几个罪名呢,我若真说操控了这些事,圣上还不疯?”

    一想到刚才李启天气的快要晕过去的模样,秦宜宁不由得又是一阵笑,点着逄枭的肩头道:“你太坏了。这些事都凑在一起,一猜就知道是有人动手脚,偏偏你还什么都没做,让他想给你安个罪名都不行,这不是要将人活活气死?”

    逄枭无奈的耸耸肩,摊开手,一副“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的模样,引的秦宜宁又是一阵笑。

    见她毫无芥蒂,也没有因为今天的事影响身体,逄枭彻底放下心。

    秦宜宁靠着逄枭的肩头,想了想却是道:“不过今天的事情过后,你与圣上之间也就只差最后一层窗户纸了。圣上虽然无奈之下只能忍耐下来,但往后一旦他找到了合适的时机,是一定会向你发难的。到时候要如何应对,你也要好生的想想才是。”

    看她蹙着眉头,一副关心他唠唠叨叨的模样,逄枭禁不住笑了起来,用额头蹭了蹭她的,“我知道,这些我都会处理妥当的,你放心便是。你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养好身子,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用想。”

    秦宜宁的手抚摸着尚且平坦的腹部,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撩起车帘看了看外头,秦宜宁道:“咱们现在去哪里?”

    “想来岳父和叔父都已经回家去了,我们现在也过去,你也许久都没见到岳母了。”

    秦宜宁的眼睛亮了起来,乖巧的笑着点头:“好。”想了想又问:“外公外婆和娘现在都怎么样了?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逄枭笑道:“你放心,我已经妥善安排好了。等咱们这里局势稳定,他们去走亲戚的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秦宜宁想了想,禁不住笑的越发开怀,只要一想李启天刚才朝会上扭曲的嘴脸,她的心情就格外的舒爽。

    逄枭这一次的布局,给了秦宜宁一个偌大的惊喜。她起初是凭着感情和对他的信任才对此事不闻不问,就那么信赖的全权交给他,如今看来,逄枭的确有那个能力让她依靠。就算她不用插手,他也能将事情一件件办的妥当,甚至比有她参与的时候还要办的精彩漂亮。

    秦宜宁便安心的靠在逄枭的肩头商议着一会儿回去之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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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间的御书房,李启天阴沉着脸端坐在首位,已经许久没有说过一句话了。

    御书房中侍奉的宫人一个个噤若寒蝉,恨自己不能从此变成透明人,千万不要被盛怒之中的圣上迁怒到。

    厉观文更是低垂眉目,远远地站在黑漆桐木的博古架旁,心中已是上万次的祈祷圣上一定别注意道自己。

    就在这时,李启天好像从沉思之中回过神,眉头紧锁的端起茶碗来啜了一口。

    入口的茶有些凉,他心下暴怒,扬手便砸了茶碗,大吼道:“谁办的差事!养着你们这些狗东西有什么用?关键时刻,一个个不知为朕分忧,就只给朕添乱!沏茶都沏不好吗!”

    一听李启天的话,厉观文就知道圣上这是还在生季驸马的气,故而迁怒旁人。

    平日里李启天的茶是有专门掌茶的宫人负责,会保持茶汤的温度和浓淡适宜入口的。

    可是今天李启天盛怒之下,谁敢去他跟前没事儿就续一道茶?那不是自己找死么。

    因这么一层,李启天吃道了凉茶,掌茶的宫女惨白着一张脸战战兢兢的就跪下了,也不顾满地的碎瓷割破膝盖和手,连连叩头,颤抖着声音道:“圣上息怒!奴婢知错了!”

    李启天一听那专属于少女的声音,心里就更气了。

    想起刚才在大殿上秦宜宁从头至尾宠辱不惊、态度闲适的应答,现在一想,一个女流之辈能如此镇定,可不就是成竹在胸吗?

    这足以说明逄枭背地里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这些人沆瀣一气,可不就是欺负他一个吗?

    李启天心头的怒火就像是被人破了油,腾的一下燎原更甚,指着那掌茶的宫女便道:“将这个贱婢拖出去,杖责一百!”

    “是!”

    殿外立即有御前侍卫应是入内,将已经吓得话都不会说了的宫女一左一右架了出去。

    待到人都已经拖到了殿外,那宫女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凄厉的叫声响彻云霄。

    “圣上饶命!圣上骚扰了奴婢吧!奴婢不想死,奴婢不想死,圣上!”

    那凄厉的尖叫听的人简直毛骨悚然。

    眼瞧着李启天的眉头皱的越发紧了,厉观文赶忙跟了出来,对着那些侍卫一比划,低声道:“还不把嘴堵上?等着圣上发了性儿,仔细咱们大家都掉脑袋!”

    “是。”侍卫急忙从袖子里掏出一条手帕,揉成一团塞进宫女嘴里。将人远远地拉倒了角落里,叫了两个掌刑的小内监来。

    杖责一百,又是毫不留情,几乎二三十下就将人打的骨断筋折,那宫女便已经口吐鲜血、双眼暴突的没了气息。待到一百下都打完,人都已经端坐两截儿,内监们捂着口鼻,忍着呕吐,又去抬水来刷地面,而倒霉的宫女则直接席子一裹丢出去了事。

    且不论旁人如何,李启天听着那噼里啪啦的一通板子声,心里的火气却是降了一些,闻着隐约的血腥味,甚至感觉心态也平和了不少,也能够静下心来思考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看着李启天眯着眼面露沉思的模样,厉观文唬的差点哆嗦成一团。

    在暴虐和血腥之中能够找到平静,这样的人心恐怕也已经狠到了一定的程度了。杀一个宫女,在圣上眼里估计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不值一提。

    过了片刻,沉思之中的李启天终于开了口。

    “厉观文。”

    “奴婢在。”厉观文立即上前行礼,强压下内心的慌乱和恐惧,“圣上有什么吩咐?”

    “你即刻带着朕的旨意,去虎贲军答应,勒令季泽宇和那几个将他软禁起来的将军入宫来,就说朕的话,有什么不满,在朕的面前亲自说明,私下里冲突可不是朕愿意看到的。”

    厉观文闻言先是松了口气。

    可一想到如今估计已经乱作一团的虎贲军大营,他又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这一去,可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把小命给丢了。

    厉观文硬着头皮郑重的行礼:“是,奴婢即可去办。”随即视死如归的出去依着吩咐办事了。

    李启天摩挲着下颌,琢磨着虎贲军中那群大老粗到底是什么意思。若真的是逄枭安排的,恐怕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一场哗变了。

    李启天沉着脸下了数道旨意,安排了今日在城中待命的京畿卫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做好准备。

    接到旨意的人一时间惊慌失措,完全不知圣上所谓的“做好准备”,到底是要他们准备什么,或者说他们完全不想懂圣上要做什么。事实上若是可以,他们真希望自己现在能不在京城做官,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才好。

    下面的人惶恐,李启天也同样将自己紧绷成一条弓弦。

    他的彷徨和不安一直持续到了季泽宇和那六名虎贲军中品阶不同的将军一同上殿来。

    厉观文此时见到李启天竟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事实上先前去虎贲军大营时,厉观文甚至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闹个不好他这条小命就要卷进军中的纷争中,那些武将们若真反了,杀他还不跟杀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然而他居然活着回来了!

    “圣上。”厉观文压抑着激动行礼。

    李启天端坐首位点点头,随即将目光移向面前泾渭分明的两伙人。

    季泽宇冷着一张脸站在一边,那六个虎贲军中原本跟随逄枭的将军和校尉站在另一边。两方明显看着对方都不顺眼,就像是炸毛的斗鸡,就算到了御书房李启天的眼皮子底下,他们依旧似乎咬对方一口才安心。

    李启天沉声道:“尔等,居然胆敢软禁主帅?可知罪吗!”

    那六人当即便单膝跪下,齐齐的抱拳行礼,“圣上息怒,臣等知罪。可是臣等也是有缘由的。”

    李启天听这些糙汉子在御书房里齐声回话的声音嗡嗡作响,震的他脑脑仁儿都疼,便沉着脸随手一指其中一个最为年轻的将军:“你说。”

    “是!”

    那年轻的校尉上前两步,再度跪下道:“圣上,季驸马要拆分我们原本已经磨合了多年的队伍,还不准我们带原来的兵。要知道我们虎贲军原本早已经琢磨出最合适自己的训练和作战方式。季驸马一来就偏要给我们的改了,分明是想独揽权力,分解我们这些武将的能力,他好自己跟圣上邀功!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原本十成的战力,被他一闹估计都剩不下三成,我们不想眼瞧着圣上的虎狼之军变成一群猫崽,这才跟季驸马理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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