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纹纸工艺复杂,造价昂贵,连府城都没得卖,只有去了省城才有。

    在昭国,送花纹纸约莫等于送花。

    花前月下,红袖添香。

    然而顾瑶瑶的笑容逐渐僵在了小脸上。

    被没收了麻糖的老太太笑得前俯后仰。

    有一种浪漫,叫清朗认为很浪漫!

    冯林也带了东西,几大块烟熏驴肉,一瓶烧刀子酒,烧刀子是店家送的。

    顾瑶瑶没喝过古代的酒,闻着不太烈的样子,她尝了两口,吃晚饭时都还没啥反应,到洗碗时酒劲儿便上来了。

    萧清朗先将冯林送去村口,又回来给小净空洗了个澡,等他去灶屋找顾瑶瑶时,顾瑶瑶已经把洗了一半的碗扔在锅里,自个儿坐在了堂屋后门的门槛儿上。

    她背对着萧清朗,一动不动地望着星空。

    萧清朗走过去:“你在看什么?”

    顾瑶瑶缓缓地扭过头来,神情呆呆的、木木的,小脸蛋儿酡红一片,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泛着晶莹的水光。

    她的样子与平日里的清清冷冷的不一样,倒像一瞬间成了孩子,特别无辜。

    “看星星。”

    她说。

    声音都软软糯糯的,带着一丝迷糊的小奶音。

    萧清朗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道:“回屋吧,天黑了。”

    “不回。”她摇头,嘟哝着小嘴。

    得,小净空平时就是这样。

    喝个酒,把自己都给喝成顾三岁了。

    顾瑶瑶继续仰头看星星。

    “清朗。”她忽然开口。

    她第一次这么叫他,以往都是叫他相公,但那声相公并不是夫妻之间的亲昵称呼,更像是不好开口唤他名字,于是唤了他在这个家里的“官职”。

    与他唤顾里正、罗里正一般无二。

    “嗯?”萧清朗在她身边坐下。

    顾瑶瑶望着一望无际的星空:“你知道天上的星星为什么不掉下来吗?”

    萧清朗看着她:“为什么?”

    顾瑶瑶傻乎乎地笑道:“因为太远了,它们全都有各自的位置,也有各自的轨迹。”

    萧清朗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说法,倒是新鲜:“如果真的太远了,我们又为什么能够看见?”

    “因为大!”顾瑶瑶举起手,酒劲上来,手都使不利索了,“别看它们这么小,其实全都特别特别大!你知道那颗星是什么星吗?”

    “哪一颗?”萧清朗问。

    “那一颗!”顾瑶瑶给他指星星,为了让他看得更明白,从他的眼前比过去,这个动作令她柔软的小身子一下贴在了他的肩膀上。

    萧清朗浑身僵住!

    “看见了没?”顾瑶瑶醉呼呼地问。

    “嗯。”萧清朗胡乱应了一声,少女的馨香无孔不入地钻入他的鼻尖,扰乱了他的思绪。

    始作俑者顾三岁毫不知情,在他耳畔小声道:“知道那是什么星星吗?我只告诉你,你不许告诉别人。是金星!你们这里的人管它叫长庚星!”

    她的呼吸带着一圈圈的小热浪,悉数落在他的耳垂上。

    她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清,只感觉自己的耳朵一阵滚烫。

    顾三岁捏住他的小耳垂:“咦?你的耳朵怎么了?好红呀!是不是热?”

    她说着,居然撅起小嘴儿给他吹了起来。

    她指尖微凉,捏上去的一霎萧清朗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本以为这已经够折磨了,哪知她还变本加厉。

    “顾瑶瑶!”萧清朗捉住了她的手,迫使她坐直了身子,“别胡闹!我是个男人!”

    “我知道啊,不对,你还不是,你没满十八呢,算不得真正的男人,还是小孩儿。”顾瑶瑶哼唧哼唧地摆摆手。

    萧清朗危险地看着她:“你是要我向你证明我是不是男人吗?”

    这话带了十足的威胁性,然而顾三岁半点也没被他吓到,反而怔怔地看着他,认真地说:“清朗,你真好看。”

    萧清朗深吸一口气:“……你喝多了,我扶你回去。”

    顾瑶瑶嘟哝道:“碗还没洗。”

    萧清朗道:“我来洗。”

    顾瑶瑶:“哦。”

    萧清朗将顾瑶瑶扶了起来,一手杵着拐杖,一手扶着她胳膊,将她扶回了房。

    她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蹭蹭蹬掉鞋子,睁大眼看着他:“清朗,我真想出去看看。”

    萧清朗本打算说醉成这样了你还想去哪里看,话到唇边意识到她口中的“出去”只怕不是出门口去。

    “你想去哪里?”他看着她问。

    顾瑶瑶苦笑了一声,垂了垂眸,继续抬头望向遥远的星空:“不知道,我来这边这么久,去过最远的地方是温泉山庄。”

    来这边?果真嘴糊涂了吗?都忘记自己是土生土长的清泉村村民了?

    顾瑶瑶托腮问:“县城外是什么?”

    萧清朗想了想,道:“大的县城,府城,省城。还有,京城。”

    顾瑶瑶嘿嘿嘿地笑:“那我想去大的县城、府城、省城。”

    “不想去京城?”萧清朗定定地看着她。

    顾三岁这会儿还有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记得他不愿踏足京城的事,她醉笑了下,摆手道:“不去不去,京城有什么好的?去别的地方也够了,要是哪天我回去了,还可以和人吹嘘一把。”

    萧清朗古怪地看着她,等待她的解释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她却脑袋一歪,抱着他的手打起了小呼噜。

    宿醉的感觉并不好,顾瑶瑶醒来已是第二天的日上三竿,她的头还很痛,坐起来的一瞬感觉脑袋都要炸了。

    前世她可是千杯不醉、万杯不倒,这副身体太弱了,一杯烧刀子就不行了。

    顾瑶瑶忍住头痛,打开小药箱,最上面就是一盒解酒药。

    “咦?你怎么知道我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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