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瑶瑶将巾子放回铜盆中,自有小丫鬟进来收了端出去。

    “小五,今天早上到的荔枝还有没有?”莫千雪问。

    被唤作小五的小丫鬟道:“有的有的,奴婢这就给姑娘拿来!”

    不多时,小五便端了一盘冰镇荔枝入内,荔枝一个个又大又饱满,色泽红艳,仿佛刚从树上摘下来似的。

    京城是不产荔枝的,都是从南部快马加鞭送过来,不仅要马速够快,还要沿途更换冰块,稍有不慎送到京城都坏了。

    这是十分奢侈的水果,顾瑶瑶只在仁寿宫吃到过,听姚氏说,往年就连侯府都是很难分到这种水果的。

    谁曾想一个小小的青楼就能吃上如此奢侈的水果?

    顾瑶瑶看着荔枝,一时沉思没动。

    “自己不吃,难道是等我剥了给你吗?”莫千雪嘴上一哼,纤纤玉指却捏起一颗最大最红的荔枝,剥了壳喂到顾瑶瑶嘴边。

    那颗剥了壳的荔枝又大又圆,白白的,弹弹的,一看就特别鲜嫩多汁。

    你自己吃,顾瑶瑶用眼神说。

    “哼!”莫千雪翻了个白眼,“我送出去的东西,扔了也不收回来!”

    唉,何况和果子过不去?

    顾瑶瑶无奈地拿过来,喂进嘴里吃了。

    她最近有点上火,不能多吃荔枝的。

    见她吃下去,莫千雪的眼底才重新有了笑意,她的右手肘撑在桌上,食指指节抵住精致的下巴,含笑看向顾瑶瑶:“公子怎么突然来找我了?是想我了么?”

    顾瑶瑶拿出小本本,唰唰唰地写道:“我不是来找你的。”

    莫千雪的脸唰的沉了下来,夺过她的小本本,一笔划掉那个不字,在上头写了一个就字,还在末尾加了一句——特别想你。

    随后将小本本扔还给了顾瑶瑶。

    顾瑶瑶:……这也行?

    莫千雪挑眉道:“上次给你的穗子派上用场了吗?凶手可查到了?”

    顾瑶瑶点头,又摇头。

    莫千雪柳眉微蹙:“什么意思?到底是查到还是没查到?”

    顾瑶瑶唰唰唰地写道:“查到一半。”

    动手的是元棠,可元棠一人难以促成此事,顾瑶瑶越来越觉得他还有个帮手。

    “那我就无能为力了。”莫千雪摊手,“我也是偶然听到他们谈话,捡到了其中一人的穗子而已。”

    所以元棠与那人交流消息的地点是在仙乐居,仙乐居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对方要么是仙乐居的人,要么是仙乐居内部的人。

    甚至,也不排除对方就是仙乐居的主人。

    顾瑶瑶唰唰唰地写道:“仙乐居的主人是谁?”

    “你问居主啊?”莫千雪凑近顾瑶瑶,似笑非笑地看着顾瑶瑶,眼神里有戏谑,却也透着一丝警惕,“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顾瑶瑶写道:“好奇,随便问问,不方便说就算了。”

    什么叫以退为进,这就是了。

    莫千雪撇撇嘴儿,无趣地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一共只见过居主两次,还是隔着屏风,我连居主长什么样都不清楚。”

    堂堂花魁竟然都不知居主的庐山真面目,对方藏得可真是太深了。

    顾瑶瑶想到适才莫千雪教训那位黄衣女子时说过的一句话——看在居主的份儿上,我饶你一次!

    她写道:“花夕瑶与居主什么关系?”

    “你还记住了那个小贱人的名字!”莫千雪直接炸毛了!

    顾瑶瑶:……呃,这让她怎么接?

    莫千雪气呼呼地道:“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小贱人了?”

    顾瑶瑶求生欲满满地写道:她那么丑,想忘记都难。

    一见顾瑶瑶说她丑,莫千雪噗嗤一声笑了,怒火瞬间荡然无存,她得意地说道:“她与居主也不算太了不起的关系,不过是曾在居主身边伺候过几日罢了。居主见她有几分姿色,便让我好生调教她。你不用担心,她以后不敢再来纠缠你了。”

    顾瑶瑶点了点头。

    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居主是男人还是女人?”

    莫千雪就道:“仙乐居的主人当然是女人了,难不成还是你们这些臭男人?我才不会替一个臭男人卖命!”

    女人,卖命。

    顾瑶瑶记住了这两条重要线索。

    莫千雪这里问不出更多消息了,顾瑶瑶借口天色已晚,起身离开。

    莫千雪撇撇嘴儿,眼底有着意犹未尽,但约莫是晚上另有安排,因此并未挽留顾瑶瑶。

    她送顾瑶瑶下楼。

    走到楼梯的转角处,她突然拉住顾瑶瑶的袖子:“好歹告诉我你姓什么。”

    顾瑶瑶写道:“顾。”

    “顾公子。”莫千雪喃喃着这声称呼,莞尔一笑,“还不错。”

    她与顾瑶瑶路过二楼的楼梯口时,与花夕瑶不期而遇。

    花夕瑶显然是有些忌惮莫千雪的,低着头,让到一边,微微行了一礼。

    莫千雪冷冷地哼了一声,连个正眼都没给她,将顾瑶瑶送下了楼。

    花夕瑶摸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脸,眸子里怨恨流淌:“莫千雪,走着瞧,你不会一直这么走运的!”

    小丫鬟迈步上前,对着花夕瑶道:“花姑娘,方才影卫来了消息,居主要回来了。”

    花夕瑶眼神一亮:“我去接居主!”

    小丫鬟讪讪地说:“不用,影卫说,让千雪姑娘去接。”

    花夕瑶捏紧了手指,看着在仙乐居门口与顾瑶瑶含笑拜别的莫千雪,气得狠狠跺了一脚!

    莫千雪,莫千雪,什么好事都是莫千雪!

    -

    顾瑶瑶从仙乐居出来后直接回了碧水胡同。

    此时天色已晚,胡同里家家户户都闭了门,廊下挂上了灯笼,微弱的烛光将长长的小道照出一片昏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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