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朗出来时,同窗已经在考场外,等了小半个时辰了。

    “清朗!这里!”

    他冲萧清朗挥了挥手。

    萧清朗杵着拐杖,刚要向前走,突然顿了顿。

    也不知感受到了什么,抬起头来,朝前方望去。

    这会儿刚结束考试,书院门口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一道纤瘦的小身影,背着小背篓,双手抱怀,倚墙而立,有些漫不经心。

    身旁不时有人走过,因为她脸上的胎记,对她朝她投来各种眼神。

    她却半点不在意,不怒、不恼、不羞、不窘。

    很快,同窗也看见了顾如佳,眉头就是一皱。

    “啊!她怎么来这了?不会是来找你麻烦的吧!”

    其实,萧清朗也不确定顾如佳是不是来找他的。

    只知她靠在那里,分明是一副等人的样子……

    大概是出来的考生多了,终于引起了顾如佳的注意。

    顾如佳转头朝这边看来。

    人山人海中,一眼就看见那个清姿卓绝的少年。

    她微微一笑,朝萧清朗走了过去。

    “考完了。”她道。

    “嗯。”萧清朗点头,“等很久了?”

    “也没有。”顾如佳扒拉了一下小耳朵道。

    “你怎么还没有回家?”

    萧清朗看了看她背上已经空了的背篓。

    集市最多午时就关了。

    她卖完了东西,怎么没回去?

    “刚好在附近有点事。”顾如佳道。

    “你能有什么事?”

    同窗翻了个白眼。

    不过,顾如佳的话倒是提醒了他。

    “对了!清朗,刚刚我在这等你,听旁边的人聊天,他们说,张大夫没走!”

    “没走?”

    萧清朗微愕。

    今天的闹剧,张大夫十分无辜。

    治死人的又不是他,但受伤的,却是他。

    说再也不来了,完全可以理解。

    但怎么好端端的,又回来了?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人说,现场有个人被砍伤,差点死了,一个大夫当机立断,给他缝合伤口,起死回生。”

    “那个医馆的水平,你也知道,能有这么高医术的,不就是张大夫吗?”

    同窗越说,越笃定。

    那些人嘴里的神医,一定是张大夫。

    顾如佳在一旁听着。

    默默地看着地上的小蚂蚁,没有说话。

    同窗接着道:“张大夫连那样的都能救活,你的腿,他一定也能治好。这些你都不用管,张大夫出诊的时间我会去问。”

    “你什么时候去?”

    顾如佳突然开口。

    同窗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我干嘛告诉你?要不是你要吃麻花,我们会错过张大夫的会诊?”

    他这话,其实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但他就是要挤兑这个恶妇!

    “那……还真是遗憾呢。”顾如佳垂下眸子呢喃。

    她嘴上说着遗憾的话,可莫名让人觉得,她半点儿也不遗憾。

    萧清朗深深的看了顾如佳一眼。

    “走吧,回家。”

    三人一同坐上了一辆骡车,回村。

    这骡子车,只有一个简易的乌篷,前后都漏风。

    直把人冻得手脚僵硬。

    顾如佳坐在萧清朗的对面,伸直一双小长腿,一下一下绷着自己的脚尖。

    她买了新鞋。

    并非大户千金穿的绣花鞋,只是一双成本低廉的小布鞋。

    纯黑的鞋面,没有多余颜色,却意外的在她脚上很好看。

    她玩鞋的样子很乖巧,眼底像碎了星光。

    “今天,怎么样?卖出去了?”萧清朗突然开口。

    说完,连他自己都愣了。

    顾如佳率先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恩,卖完了。”

    一时间,三人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时,一辆十分有讲究的马车迎面驶来。

    同窗心神一荡,正襟危坐道:“快看!那是院长的马车!”

    “什么院长?”顾如佳问。

    同窗道:“天香书院的院长啊!”

    “他很厉害吗?”顾如佳疑惑道。

    “当然!”

    同窗鄙夷的看了顾如佳一眼。

    “院长是京城人,曾经的京城四大才子之首!是所有文人心中的神话!”

    “听说啊,这回的试题,就是院长亲自出的。”

    “大家都猜测,他是想通过此次考试,来选徒弟!”

    “如果能被院长选上,那这辈子,可就飞黄腾达了!”

    同窗喋喋不休地说着。

    顾如佳却看着那辆马车,眨了眨眼睛。

    “要是萧清朗能被选上,就好了。”顾如佳心道。

    此时的他们谁也想不到。

    同窗口中那位神一样的院长,此刻正恭恭敬敬的半跪在马车里。

    抬头,看着面前的一位老者。

    老者身着布衣,左胳膊缠了绷带。

    怀里抱着一把小破伞。

    脸上依稀可见一个不知哪儿来的大脚印子。

    这副样子,让院长有些一言难尽。

    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敢问。

    他恭敬地作了个揖:“您怎么突然出山了?也不告诉学生一声,学生好派人去接您?”

    老者低头,看着怀里的雨伞,轻笑了一声。

    “老夫来此,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不过在那之前,先帮我找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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