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樱拿着新做好的冬衣去找岳松雪。她站在门外,还没张嘴,同屋里住的一个人见她来了,就笑着喊了一嗓子,岳松雪便从屋里出来。两个人躲到一个不碍事的角落里说话。

    “冬衣做好了,还有点吃的,放在一起了。”朱樱把手中的包袱给他,“这里面有些肉干,很耐放,慢慢吃。别受潮就行了。”

    “这么早就做冬衣啊。”他笑着握住她的手。

    “赶早不赶晚,怕冻死我家这蠢男人。”她抿嘴一笑,拍了拍他的胳膊,“怎么样?今天吃饱了吗。”

    “能,抢得上饭了。”他憨笑,“吃不饱可以添饭的。”

    “那就好。”朱樱笑着,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自己补的吗。”

    “嗯。好看吗。屋里谁的衣服破了,都是叫我补。”他有些得意地给她看自己衣袖上细密的缝补针线,“你大概可以教我做衣服了。”

    “看你这手跟熊爪子似的,原来这么巧啊。”她赞道。

    “嫌我蠢笨吗。”他撇撇嘴,装作委屈。

    “什么呀,明明是夸你心灵手巧。”朱樱笑着,抬手摸他的头。他弯腰低头来叫她摸。

    “等我以后给你做衣裳穿。”他满眼笑意。

    “是吗,那我可等着穿了。”

    “嗯。”他端详着她,“你穿红色,肯定很好看。”

    “瞎说,我觉得我穿什么颜色都好看。”她笑着歪了歪脑袋,耳边的两个小红珠子也跟着雀跃。她左边的耳坠被他拿走了,就又添了颗朱砂小珠子,乍一看并没什么差别。他手腕上,绑着一条皮绳,串着她的那颗相思豆,让他时时刻刻可以见到她。

    “我也觉得。是我嘴太笨了。”他怜爱地捋了一下她的头发。

    “听人家说,过一会青峦庄来这里选拔武师,你要不要去试一下?听说青峦庄有更多的武学师父。燕掠阁培养刺客一流,但是培养普通武师,也就是打基础。”

    “不了吧。我好像,还不够资格。”

    “我知道啊。可是你进步很快,早晚够资格。这毕竟是个实打实的切磋机会,和你们平时比试的感觉不一样。去练练嘛。”她笑着推了他一把,“自己还说是打狼的汉子,这时候却畏首畏尾。”

    “我知道这叫激将法。不过我上当了。”他说着,进屋放好包裹,便出门来随她去校场。

    校场里已经快开始比试了。朱樱一眼就看见,场外有一个年轻人,一身整洁的浅青色衣衫,正背着手,饶有兴味地看向场内,打量着每一个人。他俊逸超俗,神气清爽,有些稚气未脱,和喧嚣纷乱的场景格格不入。她心知,这必定是个有些身份的人。燕掠阁的人她基本见了个遍,没有一个这样的。看来,他八成是青峦庄的人了。她着意留心,看见周围还有几个人盯着他。她皱了皱眉,出于刺客的习惯和直觉,下意识地离他近了些。

    场上开始比武,几个人轮番和青峦庄的武师对阵。岳松雪紧张地扭头看朱樱,她笑着对他挥手,示意他不用怕。终于轮到他上场了,岳松雪刻意挑了最近才开始认真学的剑和考官对阵。朱樱看见他笨拙的一招一式,还是笑着点点头,心说练个几天而已,能这样也还不错,看起来是真下了功夫的。

    正在想着,却见他手中的剑被对方一个剑花夺下来,当啷啷落地。对方没有停手的意思,仍用剑试他的身形。岳松雪几个躲闪,对方用剑连连掠他脚下,被他一脚踩住,另一只脚踏在对方的手腕上,双手直接扑对方的肩膀,将对方扑了个趔趄。他一身贴身摔跤的本事,此时派上用场。对方一开始看他用剑太差,本有些轻敌,此时被他略占上风,便乱了阵脚。几剑猛攻,叫他躲闪不及,这才真正赢了他。

    二人停手,岳松雪对他行礼。对方奇怪地问道:“既然不擅长剑术,何不扬长避短。”

    “本也不够资格,既然如此,不如试试自己最不擅长的。”岳松雪笑着瞥了一眼朱樱。她此时抱着手臂,笑着点点头。

    “等等。”原本在观战的年轻人跳进场内,对考官行礼之后,拿过他的剑,又对岳松雪行礼,“我跟你水平差不多,咱俩来对对。”

    “二公子,这不合适吧。只怕伤了你。”考官为难地说道。

    “习武之人,免不得磕磕碰碰。请。”这年轻人嘴上说着请,见他准备好了,就率先动手。岳松雪被他逗笑了,还是和他对阵。朱樱在一边看,也忍着笑,心说你们两个剑术都差到一起去了。想着也没兴趣再看,却见那年轻人背后,一抹银光闪过,正奔他后心处。她下意识地扔了根针去,只能略略打偏其方向。岳松雪也看到了,便不再打斗,只是向他一扑,要他躲开。场外又是一个石子打过来,这才打落那银光。这银光没伤人,落在地上,原来是一支铁箭。

    “哇,你救了我啊?”那年轻人惊讶地说道。

    “不是我。是谁抛了石子,救你一命。这箭直奔你后心。”岳松雪说道。

    场外,却见燕归拎着一个人的衣领,吩咐人把他绑上。场内那年轻人看过去,惊喜地喊道:“燕伯伯!”

    “少爷,闹够了快回家。小心挨罚。”燕归笑着看了他一眼,“你就是这样练剑的?”

    “所以我来找一个陪练,要和我一样差的。”那年轻人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看向岳松雪,“我看,就这位兄台吧。”

    “你随便。”燕归说道。

    “愿意做我的陪练和伴读吗。”这年轻人问岳松雪。

    “呃,我要问过我家掌柜。”岳松雪说着,向朱樱看去。朱樱连连点头,岳松雪便定下心来,也点点头。

    “师妹的暗器,准头不错,只是力度还不够。”燕归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朱樱的背后。她并不觉得惊讶,这一套轻功练下来,连她都能没有步音,更何况已臻化境的燕归呢。

    “是,多谢师兄指点。”朱樱说道。

    “行了,回去吧。师父正在找你。”燕归说着,笑了起来,“这家伙,资质还可以。差是暂时的,不必对他太失望。”

    “是,我觉得他基础不错,进步很快。”朱樱笑着应道。

    “不过。你们毕竟没有成婚,常常见面,小心被人说私相授受。”

    “是。”

    “趁着年轻,快把亲事定下来。师父年纪越大,就越想人陪着。到时候,只怕更不愿意放你走。”燕归想了想,还是说道。

    “我明白了。”朱樱点点头,压低了声音,“师兄。燕穿海棠,是不是一个双人合练的剑法。师父,曾经和谁练过呢。”

    “你还是去问师父吧。”燕归谨慎地说道,“对了,师父叫你给自己置办些衣装首饰,小女孩家的东西,我也不懂,不方便过问。你自己去挑选吧,不必省钱,只要你看中。”

    “也不必,习武之人打扮得太好,打起架来,碰坏了心疼。”朱樱笑着说道。

    “对了。那个和你丈夫对阵的人,叫岳以觉,是青峦庄的二公子。跟着他还是很不错的。想必你心里也有数吧。”

    “嗯。”

    二人闲聊着回了内宅,一进院子,就看见燕归的小妾正坐在亭子里。此时见了燕归,便走过来迎他。这姑娘年纪还没有燕于飞大,一望便是柔柔弱弱的风流,一双眼睛似泣非泣,烟视媚行。朱樱想笑又不好意思,行了个礼之后,便匆匆离去。燕归笑着迎上去,揽住她的腰,抱她在怀里:“玉娘,天这么冷,怎么也不多穿一点。”

    “老爷还想着我吗。不知道魂又叫哪个小狐狸精勾了去,叫奴家独守空房。”玉娘说着,轻轻锤了一下他的胸口。

    “瞎说。我这魂,都在你身上。”他抓住她的手,吻了一下。

    “讨厌。不知哪里,再来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你这魂就飞了。师兄师妹,正好一双,便抛却你我情分。”她从他手心里把手抽出来,娇嗔道。

    燕归反而严肃起来,皱了皱眉,低声说道:“你平时耍小性子吃醋,也就罢了。玩笑开到她身上,小心你小命不保。这话收起来,万不可叫师父听见。”

    玉娘见他神情严肃,生怕真惹他生气,便不敢再开玩笑,心里却对朱樱多了几分厌恶和戒备。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相貌气质不是一等一的出挑,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有什么可爱的。

    朱樱回到燕休的住处,小小的院落,种着合欢树,窗前是一株低矮的海棠树。朱樱进屋里去,燕休正在喝酒,见她进来,就笑着迎她:“樱樱去做什么了?”

    “去看我那蠢男人,给他送冬衣。”

    燕休神情略有些不快:“只惦着那蠢驴吗,也不说给师父做一件。”

    “我师父武功盖世,寒暑不侵。他一介凡人怎么比得上。不过,既然师父喜欢,那我就做几件给师父。可不要嫌我针脚粗劣。”

    “就嘴甜。”燕休怜爱地掐掐她的脸,“不嫌,我徒儿最是心灵手巧。”

    “师父,燕穿海棠,是双人合练的剑法吗。”

    “是。如今,只是单人了。”燕休说着,心里隐隐作痛,拿起酒壶来,只顾着喝酒。

    “师父。”朱樱按下她的酒壶,“你很想那个人吗。”

    怎能不想。

    燕休心说,怎能不想。

    十几年前,你去了。边关一见她,虽然年纪尚小,却有几分你的神韵,就像我们的孩子。到她及笄之年,乍一见她,一身粉色衣衫,满眼天真欢快笑意,恰如与你初相见。一眼想起故人,便不敢再见面。如今,她便活脱脱的是你的影子,虽无你那般聪明灵秀,举世无双,却也是个俏丽姑娘。

    棠儿,你原谅我吧,我也老了,此生最放不下唯有你。无论是你不是,总要有一个影子伴我左右。

    或许,她根本就是你,是你送我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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