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如明一回自己的房间,就直接往床上扑。刚刚扎进被子里,就被岳安婉拍了一下屁股:“起来,衣服换了再上床。也不知干净埋汰,这么大的姑娘了。”

    岳如明只得坐起来,把衣服脱下来。她换衣服还不觉得要背着娘亲,只当自己是小孩子。岳安婉倒是想起来,自己少女的时候,不喜欢被人盯着换衣服,遂帮她放下床帷。岳如明并不在意,脱了衣服就扔给侍女,大大咧咧地穿好干净的衣服。

    “去见了你祖母吗。”岳安婉问她。

    “嗯,回来就去了。”

    “路上还顺利吗?”

    “嗯。除了大伯这件事。怎么会有两个大哥。这……”

    “这些你就不要管了,你大伯心里有数。”岳安婉说着,摸了摸她的脸,“你看你这脸,被风吹得都糙了。”

    “不好看了吗。”

    “好看。”

    “娘,我饿了。”

    “吃什么?”

    “要你亲手做。”

    “行。吃什么?”

    “有肉就行。”岳如明笑着搂住她的腰,“娘,你说,这两个人哪一个是真的呢,还是,哪个都不是。”

    “这我可说不好。”岳安婉摇了摇头。

    “困了。”岳如明赖在床上,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

    “那你睡吧。吃饭了叫你。”岳安婉说着,给她盖好被子。

    岳安婉刚刚从岳如明的房间出去,迎面就见岳宁星。他们两个是出自同一家族的同一辈,只是岳安婉出自安城的岳家,岳宁星出自洛城的岳家,血缘关系很远。夫妻多年,有一儿一女,琴瑟和鸣。

    “孩子去睡觉了。”岳安婉说道。

    “燕家又来提亲了。”岳宁星说道。

    岳安婉听见燕家就来气,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燕家燕家,你觉得燕家好,你怎么不嫁过去?”

    岳宁星被她气笑了:“什么啊,哪来的火气。我又没说同意这门亲事。”

    岳安婉推了他一把,懒得看他:“既然不同意,一次一次地说什么。打算把咱们家如明卖给他们家,做第几房小老婆啊?”

    岳宁星无奈地叹了口气:“行了,何必这么刻薄人,我再不提就是了。其实,如明也二十四岁了,早该谈婚论嫁。”

    “急什么。就算嫁不出去,又不是养不起她。这丫头脾气倔,还是得问她的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怎么一提闺女嫁人,你就这么反感呢。我又没有用她联姻之类的意思。”

    岳安婉语气缓和下来:“我也是为了她好。寻常人家配不上她。要是找个门当户对的,就会要她三从四德,在家里相夫教子。这不可惜吗。她学了这么一身好武艺。”

    岳宁星听她这么说,就撇了撇嘴:“我知道你说得对。只是,你相我教子,觉得很可惜吗。”

    岳安婉被他腻腻歪歪的语气逗笑了:“我可没这么说。我的意思是,怕她没我这么幸运,找到一个又有本事,又愿意真心爱护我,不曾轻视我的夫君。”

    岳宁星被她突如其来的甜言蜜语夸得不好意思,就笑着握住她的手,反被她笑着打掉。他哪肯善罢甘休,一味往她身上贴。两个人正在说话,却见岳以觉推门进来。岳宁星尴尬地松了手。岳以觉习以为常,没心思管他们,闷闷不乐地走过来,把剑放进岳宁星手里,说道:“爹。要是没有哥哥陪我练剑,我就不练了。”

    岳安婉轻轻打了一下他的头:“少威胁你爹。有哥哥陪你练,你也没练得多好。”

    “娘,可是。”

    岳宁星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你不要管这件事。你大伯不是糊涂人,他有自己的想法,不会冤了谁的。”

    “嗯。可是哥哥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说是要自请离开算了,不想卷进来。”

    岳宁星拍了拍他的肩膀,按着他坐下:“放心。你大伯不会随便放走任何一个的。”

    岳以觉仍有些急切:“如果他不是大伯亲生,或者有朝一日被人陷害……”

    岳宁星笑着说道:“只要他问心无愧,剩下的包在你爹身上。”

    岳以觉这才定下心来,心不在焉地坐了一下,也坐不住,还是站起来:“我得告诉他相好的一声去。他现在出不去庄里,不能见外人,只怕那姑娘要心急。”

    “也好。我陪你去。”岳宁星说道。

    燕掠阁里,朱樱正看着燕休练剑。虽然她右手臂吊着,不能亲自上手,燕休还是打算尽快把燕家传世的微远剑教给她。原本教的,是她和她的棠儿合创的燕游剑法外功,辅之以微远剑的内功心法。

    朱樱就在一边,凝神看着她的一招一式。微远剑的招式简洁利落,举重若轻,力求降低每一分体力和内力的消耗,把所有的力量都最大化地使用。而燕游剑法,其实就是微远剑略做调整的变种。用起来如落花残影,华美飘逸,实则迅捷凌厉,对体力的消耗很大。等到修炼者内功扎实,剑术已臻化境的时候,或许威力会大于微远剑。

    不过,朱樱的修为,还远远达不到这个境界。她平时和人打架,直接用威力最大的最后一式燕穿海棠,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她最擅长的还是耍阴招,而不是正面对敌。

    燕休练着练着,本来已经收势,突然又调转剑尖,向她一掠,朱樱俯身一躲,燕休向下砍她,被她向一旁闪过。燕休接连几剑试她,朱樱明白了她的意思,尽力躲闪,还是被燕休的剑气切下一缕发丝。

    燕休笑着甩了个剑花,收剑入鞘:“行,算是有进步。你师兄和燕于飞天天练微远剑,你没事就去观摩,手好了就开练。”

    “是。”

    “师父要出一趟远门,去蜀地找几味药材,一会就动身。你乖乖留在这里。若是有什么需要,或者受了委屈,就告诉你师兄。他要是不管,你就暂且忍下,等师父回来收拾他。”

    “我陪你同去吧。”朱樱说道。

    “去什么去,你这右臂行动不便,好好养着。”燕休说道,“多吃点。习武之人哪有你身板这么脆的,动不动就受伤。你得抗揍啊。”

    “知道啦。”

    “等师父回来给你带好吃的,把你养肥一点。”

    “然后过年杀年猪?”

    燕休被她逗笑了,掐了掐她的脸:“是啊,你把你这肘子好好养一养。”

    朱樱笑出声来,燕休也笑着,怜爱地捋了捋她的发带。自从那天把话说开了,燕休反而觉得她和棠儿越看越不像。这小丫头,足以做自己孙女的年纪,还是一副活泼可爱的模样,对自己不过是徒儿对师父的,女儿对母亲的,发自内心的喜爱和依赖。燕休不知怎的,又陷入一种失落和伤感中。可是,有这么一个总是傻开心的小孩陪在自己身边,好像也不错。起码她不会算计自己。

    朱樱送了燕休到门口,燕休便不要她送了。刚要往回走,就被岳以觉喊住。

    青峦庄里。

    岳松雪有些茫然地坐在花坛边。花坛里的菊花开得正盛,一坛的五颜六色连着天边绚烂的晚霞,不仅不萧索,反而更有些轰轰烈烈的壮丽。他还是想不通小公子要做什么。他想了良久,只能确定,小公子不是来认亲的,而是另有目的。他那样重情重义的人,不会这样面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他来做什么呢?他?为什么早就把白玉平安锁送给我,自己又仿造一个呢。他对我的态度,怎么变了这么多。跑是他叫我跑的,难道我不该跑么……可是……

    “想什么呢?”一个熟悉的女孩声音问道。

    岳松雪惊地回头,居然是朱樱。他没想到在这里看见她。此时,她的右手臂还用布条吊着,耳边的两只红色珠子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晃动着。

    “想什么呢。”朱樱坐在他身边。

    岳松雪惊讶地问她:“你……”

    朱樱反而是一脸的风轻云淡:“听说你家小公子在这里,我来瞧瞧。不许吗。”

    “手怎么样了。”

    “好多了。这件事,起码我能当人证,证明你来洛城的目的不是认亲。你来这里都是阴差阳错而已。岳公子也会证明这一点。”

    “嗯。”岳松雪看见她,心就踏实下来,连连点头,轻轻抱住她,“只是,我不明白。小公子他……”

    “其实边关那里,最近形势很紧张。你家小公子倒未必是针对你。这件事,大概是戎族和定北王的冲突。”朱樱小心翼翼地分析道,“所以你只要保全自己就好了。冒认官亲是重罪,尤其还牵扯定北王,那还得了。死在这里太不值得了。岳公子说只要你是清白的,他就会想办法保你。”

    “嗯。”岳松雪乖乖地点头。

    “既然你出不去,为了避免你想我,我就进来陪你。”朱樱说着,头轻轻靠在他胸口,“放心。不会随便离开你的。”

    “嗯。”

    朱樱笑着一拍他:“怎么哑巴了,只会嗯嗯嗯。”

    “就是很想你。如今你在身边,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小嘴真甜。”她笑着,抬头看他。

    “你待我真好。”他握住她的手。他想叫她赶紧离开,不要卷进来,又觉得她不会离自己而去,说这些只会伤她的心。他只好重复着这句话:“你待我真好。”

    “我也没什么能耐,只是,会为你竭尽所能。”她叹了口气,轻轻吻了一下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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