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自远终于精疲力竭了,他用刀撑着地,腰弯的很低,勉强可以站着,眼神依旧恶狠狠地盯着这一群黑衣人。

    “别挣扎了,燕大侠,再这样打会把自己累死的。”没想到黑衣人竟然说了话。

    燕自远确实觉得自己撑不住了,但绝不能投降,不能再作逃兵,他心里暗暗地想。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有人大喊:“汪府的人莫怕,救兵来啦——!”

    “我们走吧,时间也应该够了。”其中的一个黑衣人说。

    “下次再陪你玩。燕大侠。”他故意把“大侠”两个字说得阴阳怪气的。

    “哈哈哈哈!”黑衣人都大笑起来。

    一阵嘲笑声后,十个人就迅速散了。

    燕自远直接累倒在地上躺着,大口喘着气,看着院外的救兵过来。

    小六这边的两个黑衣人也各自散去。小六不明白为什么汪文言大人已经逃走了,这群黑衣人却仍然耗了那么长时间。难道,他们的目标不是汪大人?

    坏了。小六赶紧跑到楼上去,他记得汪小姐跟他说过,她住在二楼。可搜寻一遍,也没见到汪小姐的踪影。摸摸被子,发现尚有余温。他们的目标果然是汪小姐!透过窗外,小六可以看到远处有一辆马车。这么晚的马车,也太可疑!拿上佩刀和弩箭,小六直接从窗户跳到前面的房顶上,在瓦砾上跑着去追赶马车。

    瓦片不断哗哗的响,不时会碎上几片。小六哪管这些?有几脚差点把房顶都踩塌了。小六大口喘着气,跳过一间又一间房子,倘若两个屋子的距离相差甚远,他便把刀和弩向前面一扔,然后毫不犹豫地跳过去,用两手扒着房檐,再猛的向下发力,又会重新回到房顶上。后来嫌太慢,他索性把刀也丢了。他觉得嗓子像冒了火,肚子恶心的想把东西都呕出来,但绝不可停歇,汪小姐还在敌人的手里。经过一段时间,他终于离马车越来越近了。

    马车的前头坐着两个黑衣人,他拿起弩,咻咻两箭就射倒了那两个人,然后飞身直接跳到马车上。黑衣人拿着刀从车厢里出来要与小六搏斗,小六直接拿箭刺进了那人的喉咙里。然后又拿一支箭刺在了另一黑衣人的胳膊上。那人用刀劈过来,小六一闪,二挡,三拿箭刺进黑衣人的眼睛里。速度之快,来不及让这俩人反应,他们就都死了。他赶快拽着惊慌失措的汪小姐的手,带她离开这里。

    因为汪府可能很不安全,去汪府的路上可能会有黑衣人埋伏,二人决定先不回去,但是去栈的话也不一定就安全。因为对这一块儿地方不熟悉,小六问汪小姐附近有没有什么偏远的地方,汪小姐说西边接近乡下,应该没有什么人,二人便过去了。

    一路上小六死死地拉着汪小姐的手拼命地往前跑。汪小姐问小六是不是不用那么着急,小六一想应该是她累了,于是提议背她。汪小姐不想让小六那么累,说自己还能坚持。但又跑了一段时间,小六发现她真的跟不上自己了,于是腰一弯,直接背起汪小姐继续跑。

    见小六一直大口喘着气,汪小姐轻柔地问他:“很累吧?要不停下休息会儿?我已经休息好了,可以自己下来跑了。”

    “没事,不累。”小六轻快地喘着气说。

    汪小姐用袖口擦了擦小六脸上的汗水,然后半张脸直接贴在小六的背上。她现在终于安全了,小六也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她相信,只要小六在,她就是安全的,她就什么也不怕。

    她信任这个背着她的男人。

    不知何时,她觉得自己胸前湿漉漉的,不过她没有在意,这应该是小六的汗水。

    二人跑到一个废旧无人的房子前就停下了,捡了些柴,然后生了火,以驱赶虫兽。

    他们坐在火堆旁,两个人离得很近,看着火苗来回地跳动。他们起先都没有说话,大概是累了。过了一会儿,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你感觉怎么样?”

    “你还好吗?”

    “哈哈哈哈!”

    两个人开心地同时大笑起来。也的确,对于刚刚脱离险境、逃脱虎口的两人来说,此刻真的太放松了,凉嗖嗖的空气也让人觉得清爽舒畅。

    但是突然,汪小姐却抱住小六哭了起来。因为这是小六第一次被别人抱住,因而觉得有些羞涩和失措。

    “我以为自己活不过今晚了。”她带着哭腔说。

    “怎么会呢?我不是来了嘛。”小六轻拍着汪小姐的背说。

    过了一会儿,汪小姐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她抬起泪脸皱着眉头,然后紧张地问小六:“我爹爹他应该不会有事吧?”声音中还有淡淡的哭腔。

    “汪小姐,你别担心,汪大人已经脱离险境了。府里呢,有我大哥在,其他人应该也都会没事的。”

    “那就好。”汪小姐微笑着对小六说,眼睛眯成了一条月钩钩。小六用袖子轻轻地擦拭她眼旁的眼水。

    “对了,你……多大了呀,梁公子?”汪小姐忸怩地问。

    “我今年二十四了。”

    “我今年二十。”汪小姐有些兴奋地说,“你比我大四岁呢,那我以后就叫你小六哥,你看行吗?”

    “当然行啦。”小六微笑着说道。

    过了一小会儿,汪小姐继续说:“还有啊,你以后就别叫我汪小姐了,直接称呼我名字就好了。你就叫我歆语吧。”

    “那样……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呀!我们我们已经是共患难的朋友了,是生死之交了,那就是这个天地下关系最好的朋友了。当然没什么不合适的。”汪歆语略作傲娇却实则娇羞地说。

    “不过,要是被别人听到我这样叫你,恐怕不太好吧。”

    “那就当只有咱俩没有别人的时候,你就在这么称呼我,这该行吧?”

    “当然行了,歆语。”

    “小六哥。”歆语很快接上小六的话。

    两人又开心地笑起来。

    “小六哥儿,你看天上有好多星星,好漂亮呀!”说罢,可能是累的原因,她把头直接靠在小六的小六的肩上,依偎在他身旁。

    “是呀,星星真的很漂亮。”

    过了一会儿,小六觉得时间也很晚了,于是对歆语说:“这么晚了,你应该也累了吧?先回屋里休息吧。我铺了点附近寻的干草,不知道你睡不睡得惯。”

    “睡得惯,反正我已经很累了,感觉躺下就能睡着。不过我还是想陪你一起看看这满天的繁星。”说着,她抱住了小六的胳膊,但是眼睛却闭上了。她很享受此刻的宁静,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她和小六哥以及这片美丽的星空。

    小六手捂着背,因为之前背上受了刀伤,实际上血一直都在流。但他暂时还不想管这些,毕竟他和歆语一样,也很享受此刻的宁静与幸福。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不想破坏这种让歆语感到舒适的气氛。他还可以忍一会。

    不过过了片刻,歆语发现小六的异常了,于是在小六耳边轻轻地问:“小六哥儿,你是不是受伤了呀?感觉你很不舒服的样子。”

    “也,也没什么大事,不碍事的。”

    “怎么不碍事呀!这可是很重要的事,让我看看你哪里伤到了。”汪歆语强硬地说。

    小六指了几处伤,分别是伤在了左臂和背部,共有三处刀伤,其中背部伤口最深。

    “你看,还在流血呢。”她用一种责备的语气说,“刚才你背着我的时候,我以为这是你流的汗水,就没在意,都过这么久了,这得流了多少血呀。”

    “没事的,不用担心。”

    “还没事呢!再流一会儿你都要干巴了。”

    “哈哈哈。”汪歆语的这句话把小六逗笑了。

    “别笑了,这是个严肃的事情。”歆语认真地说,“就算没有大事,也是很伤身体的。你把衣服脱了吧,我来给你包扎一下。”

    “这,不太好吧……”

    “小六哥儿,你怎么扭扭捏捏的,跟个小姑娘似的。你不脱衣服,我怎么给你包扎呀,难道给扎在衣服外面呀?”说罢,直接上手帮小六解衣。

    而汪歆语的这句话又给小六逗笑了。

    汪歆语从自己里层衣服上撕下了几条干净的布,淋了酒后,很熟练地给小六包扎好。没过一会,血就止住了。

    “歆语,你好像对这个很擅长的样子。”小六安静地望着汪歆语,就像一只小花猫静静地看着他的主人一样。

    “是呀,我爹爹他喜欢结交朋友,有时候难免会有些受了伤的人来我家,没人帮来的人包扎的时候,我就会帮他们止血、包扎、涂药,说起来我也算得上半个大夫呢。”

    小六没有说话,只是温情脉脉地望着她,这让歆语觉得有些羞怯。虽然说来她家里的男人难免会有几个用类似的眼神看着他,但她对于那些人的目光一直只是觉得有些不舒服甚至是恶心,因为她觉得那是很不礼貌的。可小六今天用了类似的目光看她,她却觉得心里很舒服,她认为小六的目光中绝对是有与众不同的地方。或者说,小六和那些粗人相比,是绝对不同的。就好比鹤立鸡群,虽都有翅膀,但到底并非一类。

    但是与世俗不同的话,往往并非一件好事。因为逆大流,在这乱世中,是件危险的事情。

    请上天保佑小六哥平安。就算,就算把我所有的运气和寿命给他也没有关系。不对,我最好还要留上几年的寿命,那样的话,我还能再多陪一陪小六哥。总之,请老天爷一定要保佑小六哥平安呀。汪歆语心里暗暗地想,然后把双手放在胸前,闭上眼睛,像是许愿一样。

    小六以为她累了,便对她说:“先到屋里歇息一会儿吧,现在离日出估计还有一段时间呢,可以先睡一会。”

    “那你呢?”

    “我在,我在外面给你守着。”

    “那不对呀?”

    “怎么了?”

    “要是你在外面的话,有人从屋后面进去怎么办?你也看不到呀。”

    小六一想,觉得很有道理,两人便一同进屋里。刚躺下,小六就睡着了。在小六身旁的歆语,看着睡着的小六,渐渐也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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