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口袋的手机震动。

    一条办理话费充值的短信躺在收件箱里。

    琴弓少年看见手机上的时间,他意识到再和疯子“纠缠”下去,将错过和丁小雨赴约的时间。

    “拖延时间?我差点中了你的计。”他拽着男人往大厦的黑暗的地方去。

    “等我下来再慢慢收拾你。”

    “咳。”男人被推入昏暗的杂物房,他捂着唇边血自指缝溢出。

    杂物房的门合上,“陈岸!”

    “你一定会后悔的!”

    少年陈岸闻言脚步一顿,随即大步走向楼梯,没有回头。

    不多时,大厦外传来女人刺耳的尖叫声。

    陈岸闭上了眼睛。

    第二次循环,失败。

    “咔”

    额前的头发被风吹起,铺天盖地的碾压再次袭来。“噗——”大口的血吐出。

    陈岸向天台的栏杆倒下,借着后背有支撑点让自己不至于摔得太狼狈。

    此时天边的云熏了大片的红色,楼下传来学生的嬉闹声———放学了。

    他想自己该走了。

    坐在地上缓了会儿,陈岸捡起地上的纸踉踉跄跄的走出了芭乐高中。

    老宅的灯亮起,角落里的黄玫瑰因为暖光而金灿灿的。

    陈岸走到书架前从书里取出一把小钥匙,撕开墙上的纸,钥匙打开了墙上的钥匙孔,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瓶迷魂香的粉末。

    三十岁的陈岸和二十岁的陈岸,无论是武力值差还是身体状态,都相差太多。

    如果不是他中途看了手机,自己是没有命回来的。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那只有一个办法了。

    “咔。”

    /

    夏日万物繁盛之际。

    夜色朦胧,少年背着小提琴走在人行道上。

    蓝色的路牌一一倒退,当转入一个拐角后,大片的粉色蔷薇闯入眼帘,于是少年的眼底有了真切的笑意。

    “陈岸。”

    轻快而熟悉的女声。

    少年回头。

    白色粉末与银色的月光融为一体。

    三十岁的陈岸站在街道,他蹲下,注视着年少的自己,多相似的一张脸。

    他是他,却又不是他。

    无人的角落,月下草丛。男人神情晦暗不明的扬起琴弓,“抱歉了。”

    …

    顾家的铁门被推开,顾林溪见到了熟悉的人。“陈岸?你怎么来了?蔡蔡他们呢?”

    “你怎么戴着口罩?是感冒了吗?”

    陈岸点头。

    在等许山岚开车过来接人的途中,俩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大部分时间是顾林溪主动,陈岸简短附和。

    虽然他和少年陈岸本质是一个人,但仍有细微的不同。比如三十岁的陈岸因为常年失眠,黑眼圈有点重,五官和气质偏成熟。

    所以陈岸尽量减少暴露的可能性,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晚风吹动肩上的发,陈岸侧头,看见了抿唇的顾林溪。他感受到她的情绪低落。虽然她藏的很好。

    “怎么了溪溪?”

    他放柔声音,让声调和语气尽量往二十岁的陈岸靠,“能,和我说说吗?”明明是一句很短很简单的话,陈岸却喉咙生涩。

    夏天的夜晚很安静,陈岸听见身旁的女孩说,“陈岸,我犯了个错误。昨天我玩同学的手机不小心把他的信息删了,你觉得他会原谅我吗?”

    陈岸想了想道:“和他好好道歉吧。在没有给他人造成前。我想,你的同学应该不会怪你的,溪溪,不要太纠结了。”

    “没有造成损失前…你说得对,我一下豁然开朗了,在没有造成损失前,任何人都有回头的机会!就算是杀人犯也不列外!”

    顾林溪看了眼身旁的人,因为心虚不敢直视,她故作轻松道,“任何人都有回头的机会,陈岸,你觉得我这样想对吗?”

    眼前浮现蝴蝶坠落的模样,三十岁的陈岸侧头,望着女孩的眼睛道——

    “是,你说得对。”

    女孩脸上绽放出今晚的第一个笑容。

    “吱——”

    许山岚摇下车窗,“喂,你俩在说什么悄悄话?白小白把位子订好了,快上车。”

    白桐:“…你全家才是白小白。”

    饭店包厢。

    安星存吃着白桐夹的排骨,忽然提了一嘴,“队长,你黑眼圈好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吗?还是因为舍不得我们,所以才晚上睡不着?”

    陈岸顺着接下去,“是,我很舍不得你们。”小忙内还想说什么,紧接着就被陈岸夹的排骨堵住了嘴。

    陈岸去了趟厕所,回来蔡一零便看见他脸上的口罩,“??陈岸,你这是…”

    “感冒。”匹诺曹队长言简意赅。“你们吃,不用管我。”

    蔡一零哦了一句没多想,白桐和安星存起身发言,俩人一唱一和将场子炒热。

    匹诺曹举杯。

    “前程似锦,万事胜意——”

    2008年6月27日。

    因蝴蝶效应,顾林溪没有去顶楼赴约。随着张老师的快门声下,高中三年落下帷幕。

    拍照一结束,早在一旁等待的陈岸走上前,却因为顾林溪的走神而停下话脚步。

    汪大东的声音传来,“芜湖,终于拍完了!走小雨,我们一起去断肠人的摊位大吃一顿吧!”

    陈岸顺着女孩的目光看见了丁小雨。等他们走远了,等她收回视线,陈岸才走上前。

    笑容浅浅道,“溪溪。”

    顾林溪又惊又喜,“陈岸?你怎么会来?”

    他伸出藏在背后的右手,粉红郁金香开的正好,“来祝你毕业快乐。”

    …

    当家里的时针指向12点,6月28日,新的一天开始,陈岸才真真正正的松了口气。

    一切都回到了该有的模样。

    溪溪可以正常的读大学,可以去更远的地方,可以完成自己的人梦想。

    至于年少的自己…

    男人站在阳台,视线居高临下落在院子的橘子树下。如果再重新来过,他还是会做这个选择。

    只有歉意,也只是歉意。

    凌晨的风灌进宽松的睡衣,陈岸忍不住咳了几声。他想,这身体太弱了,得好好养养。

    转身关门,突然脑海传来一个令人熟悉又恐惧的声音。“咔”

    什么!?

    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陈岸是带着惊愕回到了熟悉的客厅。他倒在地上,血从身下蔓延开来。

    为什么?

    二十岁的陈岸不是死了吗?为什么溪溪还是死了?难道…凶手,另有其人…

    地上的纸越来越看不清,在陷入黑暗前陈岸昏沉沉的想。

    第三次循环,失败。

    /

    “陈岸。”活泼的女声响起。

    少年回头。

    …

    长发男人擦干手上的水珠。

    这次将自己的手机扒了下来。诺基亚显示时间——2008年5月28日。距离毕业还有近一个月。

    时间足够了。

    自第三次循环失败,他在家修养了近三个月才算勉强恢复。副作用是一次次叠加的,如果第四次循环再失败…

    不会的。内心的另一个声音打断。

    在上次循环里,二十岁的自己在毕业前就死了。但循环还是结束了,只有凶手另有其人才能符合推理逻辑。

    蓦然,一个人的名字在心底浮现。

    【无】

    10年前的事很多细节都模糊了。

    关于无的异常,他只记得离任务截止还有一个月,突然无找到自己。说了是毫无营养,毫无目的的话。

    谈话中途,陈岸察觉现场似乎多出了另一个人的气息。

    是顾林溪的。

    这个定论让他心跳如雷。

    “刚刚,是不是有人在哪。”是直述也是试探。她的气息很微弱,如果无说有,陈岸一定会杀了他。

    “怎么会?一直都是我们俩个人。”

    回忆至此,陈岸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无在撒谎。】

    他也发现了顾林溪。

    他故意让她听见谈话的内容。那么,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来赴约的人是溪溪。

    并且毕业前那个晚上她说的,“误删同学的短信。”,“杀人犯也可以回头。”等等。这些当时听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也有合理的解释。

    那是不是也可以这样推理——

    【是无杀了顾林溪】

    可是在陈岸的记忆里,顾林溪的死因是俩人起了争执,不小心撞到老化的栏杆摔下顶楼。

    溪溪是自己害死的。

    可这样的记忆无法解释第三次循环的结束。

    为什么?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陈岸感觉一个又一个谜团摆在自己面前,而他像走进了迷宫,走出一节又掉入另一个死胡同。

    冷静,冷静。

    他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冷水让脑子稍稍冷静了点。所有的箭头都指向无,陈岸决定去武力裁决所一趟。

    /

    推开了裁决所的门,炭灰呛得来人直咳嗽。

    荷包蛋大战当天下午,武力裁决所发生了严重的爆炸。除了特殊材质的物品,里面的设备几乎全部炸没了。

    陈岸得承认,当时在旁边看工作的地方烧没了,二十岁的他心里是有些舒坦的…咳。

    都烧没了。

    …现在该三十岁的他头疼了。

    所里的机关全部报废了,循着记忆,陈岸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档案室。

    当看见墙上灰扑扑的橱柜,他想,还不算太坏。

    劈开橱柜,拿出武尸的档案袋。陈岸蹲在地上仔仔细细,前前后后看了四遍都发现看见无的档案。

    突然,走廊外传来细微的摩擦声。

    陈岸猛地看向门口。

    他攥紧琴弓,慢慢的起身朝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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