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愣住了。
手里的一大圈舌头沉甸甸地提醒着他一件事，这个活人身上有一件可以保命的法宝，他打不过。
而且对方说要请他吃蒸……蒸什么来着？
反正听上去有很多种的样子。
鬼王心动了。
可能因为舌头一直挂在外面收不回去，鬼王的口水终于抑制不住地分泌下来。
他一边刺溜着口水，一边问道：“我可以吃两份那个漏牛奶吗？”
“是漏奶华。”裴行疏满意地眯起了眼睛，“这里是你的结界吗，可以撤掉吗？”
鬼王乖乖地跟在裴行疏身边，一点也没有初见时的那种凶神恶煞的气势了，看着像是个被裴行疏欺负的小可怜。
“当然可以。”
话音刚落，宛若血漫过的天空突然消失了，眼前又变成了灰蒙蒙的颜色。
裴行疏看着鬼王，只觉得鬼王是很乖又好骗的小朋友。
要不是鬼王从头顶到脊背上有一排倒刺，她真想摸摸鬼王的头以示奖励。
“你可以变成人离开这里吗？”她问鬼王，语气也不自觉地变成哄小朋友的温柔语气，“如果你不能离开的话，那我时常让人来给你送好吃的，好不好？”
“裴行疏！！！”结界一破，李强突然冲了上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打断了“你没死就好，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我以后还能不能跟家里人联系了呜哇哇哇哇……”
裴行疏这才想到原来她还有两个队友。
一回头，高傲的竹仙一昂下巴：“我就说了让你别着急，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怎么样的，你还哭成这个傻样，哎，真是丢人。”
裴行疏愿称竹仙为大众点评家，就没有他不能点评的东西。
“因为吉人自有天相所以你就不来救我吗？”裴行疏佯装生气，“你自己打植物大战僵尸吧！”
听到植物大战僵尸的竹仙果然蔫了下来，他嗫嚅道：“我算过了，你寿命……你寿命还长着呢。”
不过关于寿命的事，在这之后，无论裴行疏怎么问，竹仙都不再提了，问就是天机不可泄露。
等到和队友寒暄完，裴行疏才想起来，她把鬼王忘在了一边。
鬼王蹲在角落的阴影里，多少显得有些可怜。
他变成了人形，皮肤接近巧克力的质感，人很高大一只，蹲在地上也显得像是等着打劫过路人的小混混。
如果不是那头青绿色的头发，裴行疏真不敢认。
“你是那个鬼吗？”裴行疏戳了戳他肩膀。
鬼王抬起头来。
他的脸也是巧克力色的，狭长的眼睛黑白分明。轻轻掀起眼帘的时候，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偏生他可怜巴巴地看着裴行疏：“你跟他们说话，我以为你忘记我了。”
他吐出了舌头，殷红的舌头上明显有一片焦黑，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像染了绿毛的小狗：“舌头痛……”
哇，好可怜，怜爱了。
裴行疏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绿毛小狗的头。
她笑眯眯地问鬼王：“你有名字吗？”
鬼王摇摇头，无辜又茫然：“我不知道，我出生的时候就是万鬼之王，他们都叫我鬼王……至少酆都的鬼都是这么叫的。”
裴行疏想了想，扭过头去对竹仙说：“回头给他上个身份证吧，名字就叫王鬼，嗯……咱们公司缺个爱吃小熊饼干的保安。”
主要是当公司保安算是编制内，吃饭不用她出钱。
突然被通知公司多了一个保安的竹仙：“？？？”
-
三人小分队变成了一人一仙两鬼小分队，终于组建好了去枉死地狱找程序员的必胜之师。
打头阵的自然是鬼王，鬼王过处，裴行疏可以感觉到那些原本盯着她想要把她拆吃入腹的眼神变少了。无形的压力消失，让裴行疏松了一口气。
看来普通的鬼还是害怕鬼王的威压的，这样她就可以相对放松一点，不再担心自己的安全。
而且鬼王对地府的路很熟悉，他认识去往枉死地狱的路，还省去了“底胶188”。
裴行疏对自己招来的保镖感到很满意。
之前为了上班抗饿，她带了一盒红酒巧克力味的注心百奇，现在边走边喂给鬼王，好像在驴前钓了一根胡萝卜。
鬼王每走一段路就能吃到从来没吃过的零食，非常开心，走路都变得有力了起来。
听鬼王咀嚼的声音，裴行疏觉得他可能已经忘记了舌头的疼痛。
属于是胡萝卜钓驴，愿者上钩。
地府的路设计出了迷宫的感觉，走了大半的路，远远已经能看见枉死地狱的建筑物了。如果不是跟着鬼王，裴行疏都不知道自己一个人的话要走多久。
“前面就是枉死地狱了。”鬼王说，“你们说要找新鬼，找什么样的鬼呢？”
枉死地狱的建筑很像人间的棚户区，杂乱腐臭，破烂不堪。裴行疏还在观察四周的环境，被李强率先一个抢答：“这题我知道！”
啊哈。
裴行疏很是惊喜：“你知道什么？”
李强始终觉得，自己在这个小分队的存在感不是很高。
而这个小队，很像人间的创业初期。
老板裴行疏，是需要抱好的大腿，如果此时能跟裴行疏同甘苦共患难，那以后发达了，裴行疏一定少不了他的。
于是他积极表现：“我知道怎么找程序员！”
考虑到李强本来就是程序员，裴行疏点点头，给予他话语权：“你说。”
李强感到十分荣幸。
他把自己的衣服努力向前抻：“首先，他要有件格子衫！”
然后他捏住了自己的肥肉：“其次，他要有怀胎十年才能养出来的游泳圈！”
再然后，他撩起了自己的头发，再次向大家展示了自己光洁的发际线：“还有，他要秃头，但不排除携带假发片的可能！”
其余三人：“……”
程序员全方位体检实录。
见李强还要继续说下去，裴行疏忍无可忍地打断他：“停，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她指向枉死地狱正中间的广场：“去找个喇叭，然后大喊，程序员，你妈喊你回家写代码了！”
李强&a;竹仙：“……”
然而自信的裴行疏丝毫不在意李强和竹仙大惊失色的眼神，她扫过在场的三个人：“鬼王保护我，你们两个，谁去找喇叭？”
李强看向竹仙。
其实裴行疏看向的也是竹仙，毕竟竹仙对自己的能力一直颇有自信，夸夸其谈，看上去就是能够担此重任的。
然而竹仙一脸慌张：“啊？看我干什么？我是个辅助，我做不来这种□□杀的事！我只能让对方陷入东坡肉的诱惑里无法自拔，对我这根竹子不感兴趣。”
裴行疏&a;李强：“……”
那你之前在吹什么啊！
而外表是酷哥的鬼王与此刻突然精准捕捉到关键词：“东坡肉是什么？是好吃的肉吗？”
在这种时候，她的好大儿总是听觉十分敏锐的。
裴行疏没空管教鬼王，顺手把一根百奇塞进她好大儿的嘴里让他闭嘴。然后将教导主任般凝视的目光放在了李强的身上。
竹仙指望不上了，只能指望李强了。
李强瑟瑟发抖。
“加油。”裴行疏露出了自认为温和鼓励的微笑，拍了拍李强的肩膀，“我看好你，等组织起来程序员小组，我任命你为组长！”
秘技之画大饼再度出现。
李强欲哭无泪，咽了口口水。考虑到小组长能够多拿分红（至少在人间是这样的），他一咬牙一闭眼决定发扬大无畏献身精神：“去就去！”
……
半个小时后。
枉死地狱广场。
裴行疏站在广场的大圆台上，一手叉着腰，一手拿着大喇叭，开始即兴发挥。
“天庭办事处，天庭办事处，招人了，招人了。部长带着员工福利来，春招了，春招了。程序员优先，画师设计运营都可以，都可以。只要你敢来，离开地狱联系家人不是梦，不是梦！”
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把这段话录进了大喇叭，让魔音在全枉死地狱都回响。
李强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泥石流级别的老板啊？
然而由于精确地戳中了鬼魂们的痛点，这一招竟然颇有奇效。
很快，她们一行人面前就排起了长队。
最先来的那只鬼期期艾艾：“那个……我可以吗，我之前是985策划的数值设计，我这方面也略懂一些……”
“我也是我也是！”另一只鬼冲过来，着急地介绍自己：“我是原画师，有一定的设计基础，我可以，只要你能让我和爸妈见一面！”
众声嘈杂中，裴行疏几乎听不清这些鬼在叽叽喳喳什么，拿着大喇叭竭力维持秩序：“一个个来自我介绍！不要挤！不要出现踩踏事故！”
在众多鬼魂中，李强看到了一个使他眼前一亮的人，于是期待地看向裴行疏：“我看见我前同事了，能录用他吗？他能力绝对有保障！”
裴行疏不懂这些，既然李强如此说，她便把选拔员工相关的事全权开放给李强，让李强筛选够了人就行。
李强十分贴心懂事，知道她们经费不足，人数基本按照最低人数来，最后拉出了七八只鬼。
四人小队扩充至十二人，这一行浩浩荡荡的队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打道回府。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地点是位于酆都中心的地府管理处大楼908。
陆萃然提出的要求，裴行疏已然达到。那么无论如何，裴行疏都是要狠狠敲诈陆萃然一笔的。
毕竟要钱这件事，裴行疏还没输给过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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