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她安置在床上,只听她一遍又一遍地喃喃喊着:“红红……红红……”

    “红红不好听,你换个称呼吧。”沈羲坐在床弦,颇有耐心地说。

    “我不。”

    “听话,不许再叫红红,你可以叫我沈羲,也可以叫我哥哥,随你的意。”

    “哥……哥。”她试探般唤了两声,殊不知沈羲嘴角已经上扬了弧度。

    “哥哥,你说这里的月亮跟……跟我家乡的月亮,唔,长得一样吗?”

    “一样。”

    “那它们……它们是同一个吗?上面有没有……有没有嫦娥姐姐啊?”

    沈羲被她问得一时不知作何回答,沉吟片刻方说:“它们有不同的故事,若你试着去了解新的这个它,便能有新发现。”

    辛棠荞并没有将他这一番话听进去,只看着他模糊的脸傻笑。

    沈羲无奈,便也不再多说。他挥手间,便有一汪热水填满木桶。他问:“你还想洗澡吗?”

    辛棠荞见那珠帘背后升起氤氲水汽,高兴得手舞足蹈,为此一个重心不稳便往床下跌去。好在沈羲眼疾手快,及时将她接入怀中。一时间,她的酒似乎醒了不少,脸突然变得滚烫起来。

    沈羲将她抱至浴桶前才将她放下,并道:“那你小心些,我先离开。”

    辛棠荞乖巧地点头,道:“哥哥慢走。”

    沈羲多看了她片刻,这才消失在房间内,仅有数缕微弱的红光像烟雾般残留,很快又消失不见。

    他刚从辛棠荞房间出来,便迎面碰上一人。夏遗未有遮掩地出现在他面前,只是与以夏之秋示人时的模样有所不同。

    若说夏之秋尚为十七八岁的少年,那么夏遗便像是长大后的他。他此刻的模样成熟却并不内敛,稚嫩的脸庞也变得棱角分明,眉梢之间锋芒毕露,嘴角时常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邪笑,显得桀骜不驯,潇洒不羁。

    两人立于屋顶之上,月色将他们的身影拉长。夏遗纤长的食指上停留着一只夜莺,婉转高歌。他轻轻动了动手指,那夜莺便扑腾着翅膀离去,没入黑暗之中,间或能听见它的歌声。

    “啧啧啧,”夏遗略带戏谑地说:“这才过了多久,怎就将怠惰因循的大哥给治好了呢?”

    沈羲回曰:“这才过了多久,你与师无言二人怎就都忘了君臣礼仪了?回去之后是不是应该加以惩罚?”

    夏遗无所畏惧,道:“你可别拿身份压我。”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非也,我只是看不下去了,忍得很难受吧?”

    “不知所云。”

    “你知道我意之所指,装傻充愣可不能蒙混过关。”

    “那又如何?”

    “我只是想说,你们之间没有相隔天堑,倘若现在不好好把握,将来可能追悔莫及。”

    “我自有我的考量。”

    “你能有什么考量?你没发现自己真的变了很多?都做到如此地步了,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好了野猫,你该离开了。”

    夏遗一听这称呼,便有些炸毛了。他瞪着满是怒火的眼睛道:“都说了别这样叫我!既然如此,打一架罢!”

    “我懒得跟你打。”

    “不公平!”夏遗抗议起来:“你对她怎么样都不嫌麻烦,对我却没有半点耐心!”

    “我若对你太有耐心,你便又该将天捅破了。”

    “总有一日我会让你跟我动手的!”

    沈羲只是一笑,旋即消失不见。

    周雨丞被撒酒疯的宴箫缠了好半天,待得后者睡着后方得以脱身。他边走边把玩着今日新买的九阶法器追魂剑,幻想着自己将来变成威风凛凛的侠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乐得合不拢嘴。

    夏遗目送沈羲离开后,便正好瞧见周雨丞打着呵欠往房间走。他嘴角上扬,飞身落地时身上已然披上了遮掩面容的黑色连帽披风。

    周雨丞显然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连带着瞌睡也醒了。

    “你怎么出现得悄无声息的?吓死我了!”周雨丞夸张地拍着胸脯说道。

    “你不是想学法术吗?我今日便是来教你的。”

    “我是想学法术,可是也得看看天色吧!我好困,改日吧。”

    可他话音刚落,便觉眼前一亮,而后再看周围,已然变换了场景。

    夏遗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正好想教。”

    他说得颇为霸道,让周雨丞无法反驳,只好说:“行吧,那你教吧。”

    夏遗忽地靠近周雨丞,两者只隔了半尺距离,似乎连对方的呼吸也能感觉得到。夏遗比之周雨丞要高上一个额头,如此距离倒不像夏遗恃强凌弱,反倒有一种莫名的尴尬暧昧之感。

    周雨丞忽觉心跳骤然加快,连带着脸也开始变得滚烫。他用力吞了吞口水,倒退两步,竟一时不敢去看夏遗。

    周雨丞在心中捶胸顿足:卧槽,我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紧张?

    夏遗邪邪一笑,道:“怎么?学法术的比教法术的还嚣张了?”

    周雨丞讪讪笑道:“没有的事,那是你的错觉。”

    “那你不打算叫我一声师父?”

    “师父?那不行,我看你年纪跟我一般大,叫你师父不是叫老了吗?”

    夏遗点头称是,旋即道:“不叫师父叫声哥哥总可以吧?”

    “哥哥?那也不行,这称呼得多怪异,叫不出口。”

    夏遗笑道:“与你开玩笑的,唤我名字就好。”

    周雨丞似是松了一口,转而将一直拽在手中的追魂剑拿起来给夏遗看,并不无炫耀地说:“你看,我今日新买的剑,是不是很帅气?”

    夏遗只是轻轻一瞥,道:“不过尔尔。”

    周雨丞脸垮了下来,没好气地问:“你几个意思啊?”

    夏遗无视周雨丞的不满,径直拿出另一柄剑。他将那剑拔出,又从周雨丞手中拿过追魂,两者互砍,追魂竟直接碎裂。

    周雨丞看得是瞠目结舌,半晌才反应过来,心疼地说:“我的追魂……”

    “一把破剑罢了,不必可惜。”说着,夏遗将手中那把算得上奇特的剑递给周雨丞,并道:“这把赠与你。”

    之所以说这剑奇特,并不是因为它外形上有什么标新立异的设计,相反,它与普通剑并无二致,只是那剑身通体乳白色,像是极好的白玉,显得与钢铁锻造的冷兵器有些格格不入。那剑柄上雕刻两个有些古老的文字:犬齿。

    周雨丞满腹狐疑地接过剑,问:“你这把是什么品阶?”

    “没有品阶。”

    “没有品阶你还把我的追魂砍断!”周雨丞有些欲哭无泪,蹲在地上可怜兮兮地拼凑那断剑。

    夏遗摇了摇头,问他:“我一把没有品阶的剑,能将你九阶法器轻易砍断,你不思考一下其中缘由吗?”

    周雨丞猛地一抬头,问:“你的意思是说我的追魂是假的?”

    夏遗:“……”

    夏遗无语好一阵,才说:“你就不能换个角度思考一下,怎么不认为是犬齿比追魂厉害呢?”

    周雨丞恍然大悟,再看那犬齿时已经换了种眼神。

    “这剑是什么材质的?看起来怎么跟别的剑不一样呢?玉的?”

    夏遗反问:“知道它为什么叫犬齿吗?”

    周雨丞摇了摇头,满脸疑惑。

    夏遗又道:“它由一种神兽的犬齿所制造而成。”

    “我去!”周雨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夏遗以为他会夸赞一下这剑的特别,不承想他竟说:“牙齿能长这么长,那这神兽得多大?还是说它是个大龅牙?”

    夏遗再次无语,半晌才扶额道:“此神兽之牙可在一定范围内变换大小,制造一柄剑不在话下。”

    “这……金箍棒啊!”

    “你且将之收好,自对你大有裨益。”

    周雨丞宝贝似地抓着那剑,问:“那你今天要教我舞剑?”

    “你尚未习得入门之法,不得操之过急,我先教你一些基本法则,你且认真学。”

    在夏遗的悉心教导之下,周雨丞学会了诸如吸纳调动灵气,掌心储剑等基本操作。

    他正沾沾自喜地认为自己悟性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将夏遗所教学会,不料夏遗一盆冷水泼在他身上,浇灭了他刚燃起的斗志。

    夏遗道:“并非你学习的时间短,只是在我设置的虚境之中纵然过了数月,于真实世界也不过一天时间。”

    “那我在这儿待了多久了?”

    “你方才打坐之际,已近一月。”

    夏遗的话再次刷新了周雨丞的三观,叫道:“这就是bug啊!那如果这样算下来,一个人修炼几十年,在外人看来也只不过极短的时间,这简直可以扮猪吃老虎啊!”

    “非也,如此虚境并非想要就能有的,它需要借助外力。”说着,夏遗掌心出现一块呈灰色的不规则石头,又道:“此石本是墨黑色,待变得透明,这虚境的时间便会与外界一致。它极难开采,数量稀有,是故运用并不广泛。它主要用于改变虚境的时间,被称为光阴石。”

    “那这玩意儿不是很贵?”

    “有钱也买不到。”

    “那你这是下了血本来教我啊?我突然觉得有负罪感了。”

    夏遗忽地靠近了他,邪魅一笑,道:“那你该不该报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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