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月光被一片诡异的乌云遮掩,但外面的光线总归要比屋内强一些,也是这时,三人才瞧清楚那鬼物的真面目:长衣曳地,足下渗血,黑发遮面,面色惨白,指甲纤长。
这是一个典型的女鬼形象,见多了世面,于辛棠荞而言,已经不那么恐怖了。
女鬼飘然而来,身上白衣飘荡,唯有遮掩双足之处被鲜血浸染,似乎还在往外流淌。
怪就怪在,女鬼始终不肯发起攻击,只凶神恶煞地逼近三人,导致他们不得不顺着来时的方向退去。
不知其目的,亦不知其修为究竟有多高,谁也不敢贸然进攻,尤其只是修徒的辛棠荞和邵念真二人还护着一个毫无修为的齐浔。
宿倾与师陌追出许远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对方只逃不攻,这是典型的调虎离山之策!
城隍庙有难!
想到这一点,二人迅速往回赶。
未能追上宿倾二人脚步的周雨丞在纠结片刻后,折身赶回城隍庙,赫然发现辛棠荞几人正在官道上被一白衣女鬼追击。他当即站在邵念真身侧,与之一道迎上白衣女鬼。
女鬼或是见此人去而复返,心有怒火,便冲着二人龇牙咧嘴一阵嚎叫。这声音响彻云梢,若非此地荒凉,早就吓得人抱头鼠窜了。
女鬼俨然有了出手的打算。但见它双手推出,便有白绫飞向周雨丞和邵念真。周雨丞手持犬齿,将袭来的白绫一一斩断。邵念真亦不示弱,挥剑斩断了前来攻击的白绫。
辛棠荞将齐浔死死护在身后,这时一条白绫越过周雨丞和邵念真,朝辛棠荞攻击而去。
璧明寒光一闪,斩断白绫。在动手的那一刹那,辛棠荞忽然感觉女鬼并未下死手。
女鬼震怒,双掌相向,便有阴冷鬼气聚于掌心之间。周雨丞二人欲前往行刺,不料却被那股鬼气弹开,挫败在地。
“周雨丞,阿真!”辛棠荞焦急地喊道。
“没事。”周雨丞站起身来,还悠哉地理了理凌乱的衣衫。
女鬼掌心鬼气越发强势,只要它将之打出,就算眼前四人不死,也难免受伤。可它周身起了一层防护,周雨丞二人根本攻击不下,便显得尤为被动了。
便在这时,一把剑自远方飞来,竟直接打破女鬼周身屏障,刺入她掌心的聚集之能当中。
一时间,鬼气四散,阴风四袭,冷光滔天。女鬼见被引出去的人归来,也不再恋战,当即飞身离开了。
而师陌操纵执灵打入女鬼聚集的能量之中,能量爆开之时,他所受之冲击最甚,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
“你如何?”一旁的宿倾欲扶师陌,却被他摆手拒绝了。
见女鬼遁逃,齐浔当即冲上前来,二话不说执起师陌的手便把起了脉。
须臾后,他将一粒药丸强行塞入师陌口中,并道:“此鬼戾气甚重,你吸了它大量鬼气,如今体内紊乱,需静心调养几日,不可再调动灵气。”
“二师父,师父不会有事吧?”辛棠荞关切地问。
“有我在,能有何事?”齐浔自信满满地反问道。
师陌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将他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掰开。
宿倾这时走到辛棠荞面前,神色凝重地问:“小荞,你没事吧?”
“我没事。”辛棠荞说着,转而望向周雨丞和邵念真二人,问:“你们如何?可有受伤?”
周雨丞道:“没事,你大哥我修为精深着呢!”
辛棠荞见他还有心思开玩笑,便放下了心,但眉头非但没有舒展,反倒拧得更深了。
宿倾见她这副模样,便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辛棠荞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她没有继续往下说自己的想法,而是问宿倾:“你们追出去可有发现什么?”
宿倾道:“没有,想来那女鬼只是想把我等支开,好对你们下手。”
辛棠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如此说来就更奇怪了。女鬼既然已经把你们支开了,便有机会对我们下手,可这一路上它虽有步步紧逼,却始终并未痛下杀手。”
邵念真也道:“此女鬼修为不俗,真动起手来,我等必定不是它的对手。”
“而它却将我们从城隍庙逼到此处,实在有些怪异。”辛棠荞思索着,不由看向城隍庙所在之处,后道:“它虽然浑身戾气很重,也不会言语,但我觉得,她并非想对我们不利。傍晚时分的显现,此刻的逼迫,这让我觉得它是想阻止我们往那个方向走。”
她说着,手指指向了那条前往云漠的官道。
此话一出,众人皆诧。
宿倾若有所思地说:“看来得去云漠城一探究竟了。今夜女鬼应当不会再来了,先回城隍庙休息,为保安全,由我守夜。”
次日太阳刚露出头角,辛棠荞便醒了过来。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无意中瞧见宿倾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显得有些不自然。
辛棠荞没有在意,只道:“你辛苦了,一会儿在车上休息一下吧。”
宿倾柔声道:“无妨,此去云漠不过半日路程,到那之后再寻个客栈,大家好生休养一番。”
齐浔意识逐渐清醒,总觉得枕着什么东西软软的,还挺舒服。待他睁眼时,赫然发现自己正睡在某人大腿上,而那人此刻正用一种冰冷至极的可怕眼神看着他,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才好。
明明人家师陌才是病号,偏偏他齐浔昨夜睡着睡着寻了个暖和柔软处,二话不说就凑了过去。
这使得一向不爱与人亲近的师陌彻夜未眠,被迫与宿倾值守了一夜。倒不是说师陌没有试图叫醒齐浔,只是这人睡得心安理得,酣然入梦,师陌怎么也没将他叫醒。
意识到自己的作死行为,齐浔打了个哈哈就赶紧起身,顺带还关怀地问了句:“你的伤怎么样了?有没有觉得吃了我给你的药好一些了?”
“你说呢!”师陌冷冷质问,眼睛似有刀剑,要将齐浔活剐了。
齐浔忙起身,逃难似地出了屋子。
师陌受伤,按齐浔的要求需得静养,便不宜再驾驶马车。好在宿倾上手极快,一行人这才在午饭时分赶到云漠城。
眼前的云漠城繁华如斯,车流不息,实在难以想象辛棠荞所猜测的女鬼阻拦他们前往此地会有何缘由。但这并不意味着繁华背后没有嗜血之物,或许自他们进城起,便有一双阴毒的眼睛在暗处偷窥他们,蠢蠢欲动。
这也只是或许罢了。
一行人就近寻了间看起来还算干净整洁的客栈落脚,吃过午饭,师陌回屋调养,辛棠荞与周雨丞嚷嚷着要去城中逛逛,那花孔雀想来已经按捺不住躁动的心情了。
辛棠荞本意是让宿倾前去休息,奈何后者也对逛城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临出门前,齐浔却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辛棠荞颇感意外,便问:“二师父,这不是你沂水弦歌的做事风格啊!还是说你以前就来过云漠城了?”
“这倒没有,改日再逛也是一样。身为医者,我有责任去瞧瞧师无言,大家都走了,万一他死在房内当如何?”
“你可别又去招惹师父,你昨夜害他一夜未眠,如今他正在火头上,别等我们回来师父没事,反倒要为你收尸了!”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齐浔没好气地说。
辛棠荞讪讪一笑,与其余人离开客栈,往城中逛去了。
齐浔噔噔噔爬上二楼,敲响了师陌房间的门。里头并未传来回应,齐浔只道师陌不想理人,便一边说着“我进来了”,一边推开了房门。
眼前场景可谓香艳,齐浔如何也料想不到师陌会在屋内更换衣衫,以至于他贸然闯入,瞠目结舌地瞧着师陌那裸露的上身。
肌肉健硕,腹肌明朗,实在让人挪不开眼。
“齐!幼!杉!”
师陌不出意料地暴怒,一字一顿叫着齐浔名字,险些将后者魂都吓飞了。偏偏那不速之客还在盯着师陌看,压根儿没有要出门的意思。
“还不滚出去!”饶是师陌这样冷淡的性子,此刻也不免难掩怒色。
齐浔这才反应过来,非但没有离开,反而不知死活地说了句:“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齐浔话音刚落,眼前一黑,看也看不见,动也动不得,说也说不出,他就像个雕塑那般站在原地,直到辛棠荞几人回来后,方得以解脱。
辛棠荞和周雨丞无疑是最兴奋的。他们如今把此次历练,甚至将这莫名其妙的穿越当成了一次远游,但凡遇见好玩好看的,都恨不得留影纪念才好。
每座城都有它不一样的人事物,云漠亦不例外。未出阁女子出门皆需掩面,即使生得貌若天仙,也不可示之与人。路过的神使亦不例外,食指佩戴玉环,以作神使徽。
难怪初入城时,辛棠荞总觉得人们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她与邵念真。在得知这种习俗后,她与邵念真入乡随俗地各自买了条面纱,以遮掩口鼻。
辛棠荞本就生得美,这一遮掩,反倒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含蓄美意,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相望,大有种“欲盖弥彰”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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