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培盛之前,雍正抬手亲自将发束接下,用明黄的帕子包好并收入了怀中,说:“既是情意的证明,自然该珍之重之,仔细收藏。”

    他这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看得离钺头皮发麻。

    对着一缕油得能炸花生米的头发都可以秀深情,牛b格拉斯。

    “豆芽菜,你看大叔还不错吗?”

    豆芽的豆豆眼都扭曲错位了,身残志坚道:“还……还能抢救一下。”

    “高兴?”雍正见女子嘴唇颤抖,以为她快喜极而泣了,心募地一软,便想揉揉她的脑袋。

    离钺后仰躲避:“别闹,这一巴掌下去我得出家为尼。”

    “唉。”雍正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她原本那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的确曾是许多人嫉妒的对象。

    而今……不说也罢。

    “怎就到如此地步了?何不早些传唤御医?”

    被厌弃的小答应,请御医也得请得来呀。

    离钺斜着眼怼道:“这得问你自己。”

    整个房间为之一静。

    苏培盛又疾言厉色的:“放肆!”

    常德一惊,小主出事自己得连坐!

    他连忙效仿苏培盛,把话往好处描补:“启禀皇上,小主的意思是,她一直牢牢遵守您的旨意,闭门思过不曾违抗,只是不知,期限几何?”

    期限?

    雍正很诧异,旁的妃嫔闭门两天就会哭得梨花带雨的,跑去御花园玩偶遇,楚楚可怜地认个错,自然而然就不用再思过了。

    因此期限这东西就是个摆设,有时候设都懒得设。黎答应竟闭门思过了半年,老实得……有些傻气。

    这么一想,雍正心生怜惜:“便到今日为止罢,你受苦了。到底是什么病这般消磨人?御医可说了要吃什么药?”

    说得御药房的药张张嘴就能领似的,没钱吃个屁的药。

    离钺自嘲道:“穷病,吃银子。”

    苏培盛瞪眼:越来越过分了,作为妃嫔哭穷,是暗讽万岁爷吝啬。

    常德面对连坐的威胁,灵机一动再次开口:“小主的意思是,皇上的恩宠是她最大的财富,失了恩宠她就成了天底下最贫穷的女子,是以相思成疾,药石无医。”

    这话说的甚是动听。

    雍正作为一国之君,再怎么节俭,也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忍受贫穷,扯下腰间的玉佩就递了出去:“喏,有它,就不穷了。”

    不管是哪方面的穷。

    离钺接过玉佩看了看,除了龙纹,材质、工艺都不算特别,似乎是个有点儿权限的信物。比如,能凭借它去御药房领些名贵药材?

    好东西。

    但做人要懂得得寸进尺啊!

    佯装没看出玉佩的作用,她撇着嘴:“给我这么个高级玩意儿干啥?既不能打赏奴才,也不能卖了换银两。”

    苏培盛下意识地瞟向常德,看他还能怎么编。

    常德绞尽脑汁欲哭无泪地继续:“玉佩贵重,小主位卑,不敢据为己有,唯恐遭人唾骂。”

    行,姑且就当是这意思。

    雍正对自己的女人向来宽容,更何况这还是个重病之人。

    不想要玉佩,好说,来点直接的。

    他瞟了苏培盛一眼。

    苏培盛掏出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打开,金灿灿的瓜子粒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雍正随手抓了一把放到离钺手里,戏谑道:“这回满意了吧?”

    离钺点点头,总算露出了个笑脸。

    “满意就好。”不识货的傻丫头,雍正暗自好笑。

    见她手肿得握不住,笨拙地在被子上扒拉,还体贴地一颗颗帮她捡进了钱匣里。

    “小主……”苏培盛指了指玉佩。

    离钺不明所以的样子。

    苏培盛试探地去拿。

    离钺握紧了不撒手。

    苏培盛拽着上头的挂绳,笑眯眯地说:“小主,玉佩得还回来了。”

    离钺扭头看向雍正:“送我的还要要回去?”

    那语气那表情,就差直接说:抠儿死你算逑!

    雍正这才明白过来,这丫头不是不识货,是全都要。

    常德再次被视线锁定,思考良久,心力憔悴地说:“小主极爱重皇上,宁愿顶着万千唾骂,也要将玉佩留在身边,睹物思人。”

    这下子,雍正被套路得心甘情愿心情舒畅了:“你倒是捡了个机灵奴才。”

    “呵呵。”离钺打了个寒战,使劲搓了搓胳膊。

    这一来一往的,豆芽已经被麻得站不直了:“救命,威严大叔为什么喜欢这种调调?”

    拢共见过两三次,算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现在慰问送到了,雍正便准备离开:“御医说你心气郁结,于身体有碍,以后切勿忧思过重,看开些。”

    “好。”

    “恭送皇上。”

    见人即将消失在门帘后,离钺突然喊道:“皇上。”

    “你说。”

    “我不会死的。”

    皇帝今儿个这么随和,八成是出于临终关怀的心理。得给他打个预防针,免得回头看到她越活越健康,翻旧账。

    读懂了她眼中的认真,雍正怜惜更甚,鼓励道:“朕知,你放宽心,好好的。”

    出了景阳宫,他深深叹了口气。

    曾经她唯唯诺诺,面对他都不敢抬头不敢睁眼,后来……更是直接吓昏了过去。

    今儿个再见,她如此无所畏,怕是知晓自己命不久矣,破罐子破摔了。

    “明儿,给黎答应调个嬷嬷过来。”

    “可是要教导黎答应规矩?”苏培盛觉得她跟万岁爷你啊我的,忒没规矩,该重新学学礼数。

    “都这副模样了,还学什么规矩?最后的时日,让她随性些也无妨。算了,朕去跟皇后商议商议,挑个手脚麻利会伺候人的来。”

    苏培盛暗忖,黎答应这一病,倒跟拿了免死金牌似的。不过将死之人,跟手握免死金牌也没差了,都是不怕犯错的。

    而离钺若有所思:“原主到底犯了什么错,才会恐惧愧疚又感激?”

    原主怕皇帝怕到选择性失忆,还以为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但看皇帝这态度,应该不是。

    豆芽很不靠谱地猜测:“或许是见证了大叔的快?”

    “……神女是凭什么觉得你能当智囊的,凭你脑壳够空?”

    “凭我可爱?”

    “滚。”

    离钺边跟豆芽扯皮,边把身体机能彻底激活并稳固住,打坐到清晨才睡去。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她慢吞吞地扣着扣子。

    平嬷嬷听到房内有动静,在门外轻声询问:“小主可是起了?”

    “起了。”

    “奴婢伺候您更衣。”

    有人帮忙再好不过,离钺伸展胳膊,问了几个问题,平嬷嬷一一答了。

    她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另带了一个宫女春桃,都是来“临终关怀”的。

    至于说暗害,皇后没那么低级。她在这后宫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甭说一病得快死的小答应,就是最受宠的年贵妃,也不值得她脏自己的手。

    而且这是皇帝布置的任务,皇后不仅不会有不好的心思,还会派出最宠信的人,来表达她对此事的重视。

    “有劳皇后娘娘记挂,我这个样子,就不亲自道谢了,免得带过去病气,嬷嬷替我好好谢谢娘娘。”

    “奴婢记着了。”平嬷嬷搀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皇后娘娘让带话说,要小主好生将养,莫要为琐事费心。”

    离钺发现,梳妆台上的镜子被卸了。

    豆芽:“肯定是怕你被自己的样貌刺激到。”

    “八成辣眼睛,不看也好。”

    午时起,直接就是晚膳时间。

    一碗清粥,离钺就再也吃不下了,歇了会儿便要求沐浴。

    这天气,沐浴可能会加重病情。

    平嬷嬷尝试劝阻几次,完全劝不动。想到万岁爷“顺着她点”的嘱咐,犹豫再三,点头了。

    泡上澡,离钺闭上眼睛舒服地喟叹一声。

    洗干净正适合涂冻疮膏,她身上冻疮密集又瘦骨嶙峋的,差不多全身都得糊起来。有些部位还不是冻伤,是被鞭笞留下的痕迹,肩胛处甚至有块巴掌大的烫伤。

    据说黎答应被一刁奴欺负得厉害,这必是那刁奴造的孽。

    可怜见的。

    平嬷嬷不禁说教道:“小主是主子,不管怎样都是主子,必要的时候,得拿起主子的气势呀。”

    离钺趴在枕头上打了个哈欠:“嬷嬷说的对,我会改的。”

    豆芽见她很享受的样子,狐疑道:“你不会想待在这里吧?”

    “不行?”

    “你疯了?待在宫里做什么?”

    “强身健体,坐等上供。”

    豆芽:“上供?你当你还是末世半神?”

    离钺:“顿顿有人送饭,定期有人发钱发衣裳,不就是上供吗?”

    “我坐等你后悔。”

    “不可能。”

    一鼓作气睡了九个时辰,翌日起床,离钺精神大好,便想出门转转。

    平嬷嬷又纠结了,万一染上风寒……但黎答应非常的一根筋,不管她怎么劝都咬死了要出门,她只能妥协。

    穿上最厚的棉衣,戴上皮帽,披着斗篷,围脖也缠上,离钺低头都找不着自己的脚,圆滚滚地被搀出了门。

    门一开,瞧见外边景色的刹那,她难掩惊喜。

    古代的太阳,古代的雪景,哪怕在记忆中看过无数回了,真正亲眼目睹时,到底是不一样的。

    她那个末世,属于天灾末世。

    在人类历史的某一天,臭氧层消失得一丝不剩,全世界的火山先后喷发,地壳运动致使海水倒灌,植物变异一夜参天……

    末世之后,大自然的一切对人类来说,都是有杀伤力的。

    没有人会晒太阳,如果不穿防护衣,品阶低的人几分钟就会被晒脱一层皮。也没有人会欣赏雪景,她印象中的雪是深灰色的,且雨雪都有着强烈的腐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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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清穿日常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笔趣阁只为原作者秋冰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4章 第4章-大佬清穿日常 作者:秋冰,大佬清穿日常,笔趣阁并收藏大佬清穿日常最新章节 伏天记笔趣阁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