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房檐下又挂了冰棱,无需离钺组织,大伙儿迫不及待地拿起了小锤子。

    离钺新鲜过了,便在一旁看他们玩。

    还是昨天的小调,敲得更熟练,组成的乐曲也就更悦耳了。

    最后一支冰棱敲落,众人低声交流着敲冰棱曲的技巧,擦桌子扫地时都哼着那小调,足以见得对这游戏的喜欢程度。

    一个小游戏能换来满院愉快氛围,很不错。

    今天开始得比昨天早,游戏结束才巳时。日头渐高,瞧着是个大晴天,特别适合晒太阳的样子。

    想到就做,躺椅搬出门,点心干果准备好,刚把小酒温上,那常在来了。

    离钺先发制人:“谁找茬谁是狗!”

    那常在连忙声明:“不找茬。”

    “那你来做什么?”

    那常在抿了抿唇,郭常在和刘答应是一伙的,汪答应和另一位是一伙的。

    她在翊坤宫,往上巴不住贵妃娘娘,往下拉不起小团伙,一直比较尴尬,只能随波逐流。

    如今黎贵人起势了,且不是个难伺候的,她想试试。

    “我,我还是想学武。”

    离钺笑了:“你该不会以为,躺地撒泼的办法能奏效第二次吧?

    那常在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是认真的,我不会那样做。”

    “今天我不陪跑,自己热身跑吧,完了十五圈,少一圈都不行。”她看样子是有所求,如果能跑完,就听听她求什么。

    离钺悠闲地就着干果吃着酒,窝在躺椅中被晒得昏昏欲睡。

    那常在一圈圈跑着,速度越来越慢。

    侍女慧心陪跑并为她打气:“小主,十圈了,再有五圈就完成了,再坚持一下,您一定可以的。”

    灵巧今日份的棍法练完时,她还有三圈。

    那常在跑得大汗淋漓呼吸艰难,但没有叫苦没有停下,被慧心半拖半架着往前走。腿软得面条似的,好几次都差点栽倒在地。

    “嘎嘣。”离钺嗑开一枚松子,“不想跑可以停下。”

    那常在摇摇头,丧尸状继续往前。

    离钺不再吭声,嘎嘣嘎嘣嗑得很有节奏。

    豆芽流口水:“能给我吃一颗吗?”

    “给不了。”

    “让我附身一下吃一会儿呗。”

    “啧。”

    一炷香后,那常在跑完第十五圈,两眼一翻就晕了。

    离钺拿回了身体,道:“送回前院,让丫头们给她捏捏腿。”

    慧心跟着跑了十五圈,亦是累得很,勉强撑住了那常在,问:“小主让奴婢问,明天是否能再来?”

    “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早上起不来,可以下午来。”

    “多谢贵人体谅。”

    “灵巧,送送。”一口干了碗里的乳酒,离钺意犹未尽,“春桃,满上。”

    “没了。”春桃塞给她一把花生米,“小主吃这个吧。”

    “明明还有半坛!”

    “哎呦您小点儿声。”

    万岁爷不提倡饮酒,嚷将起来被有心听到,又得一番闹腾。

    况且自家小主昨儿个才把万岁爷气走,今儿个就放肆饮酒,医治九阿哥的功劳再大,也抵不住这般造作呀。

    春桃果断把剩下的酒收了起来,吃食倒是备得足。

    “松子核桃花生糕点,想吃什么就吃,酒不许再饮了。若是嫌腻,您就用茶压压。”

    “那有甚趣味?不喝了,我躺会儿。”离钺起身回屋。

    豆芽见缝插针:“吃顿酒恁多限制,什么破地方?出宫!”

    离钺:“……”

    灵巧将那常在背到前院,看着宫人忙忙碌碌地给她擦洗捏腿,心里老不自在了。

    “那什么,我家小主今儿主要是不想再出现上次的情况,她平时不这样。”

    “巧儿姐姐勿忧,我们知道黎贵人再和善不过了。”慧心理解地笑笑,塞了个荷包过去,“辛苦你送我们小主回来。”

    “就几步路,用不着这样。我先回去了,你们好好照顾那常在,不用送。”灵巧摆着手起身,火烧屁股似的跑了。

    他们招待人的茶是用碎末子冲的,家具物件也有些陈旧,几个宫人的衣裳都是旧款式,日子过得很艰难的样子,她哪好意思收人家荷包?

    回到元安殿,自家小主在塌上睡得正酣,她便把见闻讲给春桃听:“那常在跟刘答应一起住元和殿。刘答应的人可傲气了,一会儿嫌走路声音大,一会儿又嫌开门进冷风,训斥那常在的人跟主子训斥奴才一样。还有……”

    春桃默不作声地听她讲完,平静地说:“你想我转述给小主,让小主多照顾那常在一些。”

    灵巧犹豫地点了下头:“不好吗?”

    “不好。”春桃罕见地严厉了语气,“少替小主发善心。曾经小主过得比那常在差十倍百倍,也没有谁来照顾照顾小主。你什么都不知道,最好也别替小主应承什么。”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应承。”灵巧连连否认。

    “没应承最好。小主最疼你,你可别干吃里扒外的事。”

    “春桃姐姐!”灵巧眼圈倏地红了,恨不得指天发誓,“我不该乱发善心,我认错,你别这样说我。我说错话做错事你怎么罚我都行,但不能怀疑我对小主的忠心,我不是那种人!”

    “我若是怀疑你就不会跟你说这些了,我只是怕你被有心人利用,你看到的也许是就人家想给你看的。”春桃缓和了语气,拿帕子给她着擦眼泪,“快别哭了,让小主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呜,就是欺负了!”

    午时,前院。

    膳食上桌,雍正时不时让人给年贵妃布菜,很在意她用膳香不香。

    年贵妃被这种无微不至的态度哄得很开心,用什么都香,连油腻的东坡肉都尝了半块。

    她一贯挑挑拣拣吃得比猫儿都少,今儿多用了两筷子饭,令雍正欣慰得很。

    “月儿就该像今天这般,多吃些才能养好身子。听说黎贵人一顿要三五碗饭,所以身子骨能那般康健,这方面你可以跟她取取经。”

    张嬷嬷插嘴:“皇上这也太难为贵妃娘娘了,听说黎贵人今儿个吃酒了呢。我们娘娘最重仪态,黎贵人那样,学了是要出大乱子的。”

    雍正没抓住重点,笑道:“也是,吃那般多还能不肥不壮的,她也是独一份了。”

    年贵妃忽然有点犯恶心,黛眉紧蹙,脸色都更苍白了些。

    雍正关心地问:“怎么了?”

    “皇上别担心,大抵是那半块东坡肉闹的,吃盏茶压压就好了。”年贵妃拿了双干净的筷子,“妾身给您布膳吧,您尝尝这个。”

    “你身体不适就歇着,莫要勉强,这些让丫头们做就好。”

    年贵妃嗔了他一眼:“您真是不解风情,妾身就想自己动手,不行么?”

    “行行行,朕的错朕的错。”雍正恍然笑开,牵过她的左手细细摩挲着,“月儿过手的菜格外的香。”

    “哎呀,丫头们看着呢。”年贵妃颊边飞起红晕,灿若晚霞灼灼夺目。

    她越是羞涩,雍正越是要逗她,甚至一把将人抱到了腿上,心满意足地看着她霎时间羞红了颈项。

    年贵妃轻轻地挣扎小小地埋怨,雍正怀抱美人孟浪地摸摸捏捏。

    两人你来我往的t情,伺候的人乖觉地退出去了,桌上的膳食冷了都没人管。

    好在他们没想在厅堂里做什么,互相挑逗一会儿便罢了。

    刚巧西暖阁有了动静,年贵妃连忙站起来整理好衣襟,问:“是福沛醒了么?”

    “回娘娘,是的。”

    “快抱出来给皇上瞧瞧。”

    “不用抱出来。”雍正扬声拒绝了,“朕不能陪他玩,对他不好,容易引他发病。”

    什么意思?是看不惯福沛受宠了吗?

    年贵妃眼皮一垂,眉目平添几分阴翳:“妾身不明白,父子相见怎会不好?”

    西暖阁人够多,张嬷嬷便出来伺候了,顺着接话:“依奴婢看,如此建议的人,很有离间天家父子的嫌疑,其心可诛!”

    “你这奴才懂什么?”斥了张嬷嬷一句,雍正把黎氏的话讲给年贵妃听,接着道,“朕若是能一直陪着福沛,他也不会因朕的来去哭闹发病了。可朕没办法,只能先避着些。月儿莫要多想,朕还是最疼福沛的。”

    解决问题的方式那么多,为何偏偏让皇上对福沛避而不见?

    其实黎贵人的私心无所谓,最重要的是皇上的态度。

    潜移默化是很可怕的武器,如果皇上就这样遵从了她的建议,慢慢淡了对福沛的关心,最终就会忘了他们母子,像忘了齐妃一样。

    心好似被丢进烈火中炙烤着,年贵妃妒极痛极,却又有种奇异的冷静。

    她愧疚地笑了:“原来如此,是妾身的错,妾身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差点闹出误会。”

    “朕懂,起初朕也不能接受,想了许久才想明白。”雍正安抚地拍拍年贵妃的手,“黎贵人医术卓绝,不会让我们避开很久的。”

    再次听他提到黎贵人,年贵妃表情麻木:“黎贵人又救了福沛,如此大恩,妾身实在不知该怎么感谢才好。金银俗物不足以表达心意,过几日办赏梅小宴,不如邀她一起来,也算正式答谢了。”

    张嬷嬷自然而然地接话道:“这两日黎贵人在学着用冰棱敲奏小调呢,每天叮铃哐啷的要折腾好久。现在音还不太准,过几日定能更好,正巧可以奏给皇上和娘娘听。”

    年贵妃登时一懵:你在说什么?你挑拨是非挑拨得这般明白,是生怕我失宠不够快吗?

    这眼药上得想忽略都忽略不了,雍正后知后觉地想着:贵妃和黎贵人之间何时闹了不愉快?

    或许昨日就初见端倪了。

    有些事不能细想,一想全是破绽。

    欢愉和睦顷刻间淡了,雍正有些意兴阑珊。

    让嫉妒爬上眉头,女人就不可爱了。

    他的确觉得黎贵人有趣,但贵妃这一有风吹草动就如临大敌的,是想如何?

    况且,福沛的健康还要仰赖黎贵人,即便她秉性纯善,不会对福沛有坏心,他在一旁看着她也不敢。

    但贵妃在此时算计争宠,稍有差池,话还说得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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