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莫西凉往车窗外看,“应该已经来了不少人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感觉我更紧张了。”王隅也向沙中酒家看去。
“你好歹也是个掌门,哪那么容易紧张啊。”莫西凉一边起身,一边说道,“走吧。”
“诶呦,等等我啊老莫。”王隅紧跟在莫西凉屁股后面下了车,“咱们一会儿要是碰到未雪怎么办,是不是,是不是应该提前串个词儿啊?”
莫西凉停了一下,王隅一下就踩到了他脚后跟上。
“你。”莫西凉转头看了他一眼。
“啊,抱歉抱歉,你停这一下,我没反应过来。”王隅笑笑,拍了拍莫西凉,“走走走。”
“迟早咱们都是要见到未雪他们的,或早或晚罢了。”莫西凉边走边说,“都到这儿了,再串词儿骗他们也没什么必要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马上都会知道的。”
王隅摸了摸脖子:“唉,听你的。”
未雪躺在床上,其实已经睡不着了,沈空行离开之后,屋子外面的动静就没停过,再过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她觉得自己应该睡会儿,毕竟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会很耗费体力。
不过这个时候能休息好的概率也不是很大,所以未雪也没有强迫自己睡觉,只是闭着眼睛听屋外面的声音。
敲门声突然响起,未雪心跳都快了几分,她缓缓睁眼开口道:“进。”
“未雪!”虞听雨推门而入,随即又马上把门带上,“我刚才,看见莫掌门和我师父了。”
未雪见来人是虞听雨,长舒了口气道:“你也没睡啊?”
“这外面就没消停过,我怎么敢睡啊。”虞听雨坐到未雪床边儿,“你早就知道了?”
“没,你告诉我,我才知道的。”未雪又闭上了眼睛。
“那你这反应也太……”虞听雨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未雪,“你还躺得住?”
“感觉到他们可能会来了。”未雪慢慢说着,“半夜我看见宿新派来了。”
“那这还真是不少来。”虞听雨焦虑地抠着手,“你说,他们要干嘛啊?”
未雪的眼皮动了动,拍了下自己身旁的空位:“躺会儿。”
“不是,你也太镇定了。”虞听雨见未雪还是波澜不惊地躺着,叹了口气,躺到了她旁边儿,“他们是不是都是奔着罗盘来的?”
“可能性很大。”未雪半眯着眼,蔫蔫地答道。
“困了?”虞听雨问道。
“没那么心大。”未雪无力地笑了一声,睁开眼看着屋顶,“就是有点儿累。”
虞听雨抬手摸了摸未雪头发:“不累才不正常呢,你想好对策了吗?”
“没……”未雪说着又笑了起来,“我想对策也得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啊。”
虞听雨叹了口气:“这一路你难不成都是知道对方要干什么才走过来的吗?你不知道不也走到现在了。”
“那我的对策就是,以不变应万变。”未雪靠到虞听雨的肩头。
虞听雨笑了笑:“嗯,这话有点儿世外高人那意思。”
未雪也跟着笑,乐得肩膀直颤:“要的就是这腔调。”
“等回头,事情都结束了。”未雪平静下来,语气淡淡地说道,“你给我做牛乳糕吧,都好久没吃了。”
“嗯。”虞听雨点点头,“马上就会吃到了。”
未雪是真的没想到自己还能睡着,再醒来天就已经亮了,她睁眼看到虞听雨在门口和店小二说着什么,表情很严肃。
未雪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了起来,虞听雨关上房门走了过来:“醒了?”
“怎么了?”未雪其实大概能够预测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她还是问了一句,像是要走一个流程一样。
“他们要开始了。”虞听雨看着未雪说道,等着未雪的反应,但未雪仍然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虞听雨叹了口气:“各大门派收到消息,有人持星陨罗盘到此处,他们说……不能让这种威力巨大的不祥之物流落在外,他们要见这个人。”
未雪的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她只是道了个“好。”
因为她实在是太平静了,虞听雨愣了一下才说道:“这些人今日来必是要为难你的,未雪,你走吧,我们帮你拖着。”
未雪很无可奈何地笑了下:“听雨师姐,你说他们为什么要说‘有人’啊,他们难道不能直接说‘星陨罗盘在未雪手里’吗?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这个人是我吗?”
虞听雨沉默下来,她明白未雪的意思,不直说不代表不知道,反而意味着他们太知道了,知道得清清楚楚,详详细细,可我就是要这么说,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未雪下了床,她用手摸了把脸,自顾自地说道:“没想到还给我点儿时间睡觉,一会儿是不是应该先谢谢他们?”
虞听雨手扶上未雪的肩头:“未雪……”
未雪做了个深呼吸,轻轻拍了拍虞听雨的手,推开了门。
屋外嘈杂的声音其实她很早就听到了,但推开门才发觉这房子的隔音做得还真是不错,那些嗡嗡嗡的声音在开门的瞬间才一股脑地涌进未雪的耳朵里。
开门的声响其实很小,但这声音对于楼下那些日常修炼的人来说,已经十分清晰了,议论声戛然而止。未雪感觉自己差点儿笑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有多大的派头呢。
拐角的屋子是那个江大哥,他探出脑袋往外望了望,正巧对上了未雪的视线,没好气地把门砰地关上了。
未雪不知怎么回事儿,甚至有点儿想过去给他道个歉,这一大早上怕不是吵到他和那个点翠姑娘了。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未雪也说不清,她觉得她现在有什么想法都不荒诞,至少都要比楼下的那些让她觉得合理和容易接受。
她出现在楼梯口的时候,所有人都抬头望向她,未雪在脑子里思考了一下,昨天晚上这里有这么多桌子和椅子吗?
她看见了很多熟悉的面孔,这场景有点儿像当时试会自己上场的时候,那时候这些人大多都是一脸等着看笑话的表情,而今好像也没太大差别,只不过多了几分好奇和探究的目光。
马道见未雪最终还是下来了,知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也不好再说什么,给她让了路。
未雪朝莫西凉和柳铭行了礼,沉默地落了座。虞听雨经过马道身边的时候,无奈地摇了摇头,坐到了王隅旁边儿。
“既然未雪姑娘也到了,那咱们便不要浪费时间了。”出声的人是宿新派的掌门杨函居。
未雪并没有看他,而是看向杨径一,杨径一大概是感觉到了未雪的视线,不过好像是刻意不理会,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父亲。
未雪平静地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到杨函居脸上,听这人说道:“不久前,各大门派接到消息,星陨罗盘重现于世,众所周知,星陨罗盘实乃不祥之物,而今再次出现,必会引起慌乱。诸位掌门弟子前来,也是为了解决此事,并非要责怪于谁。有了问题,就解决问题,不必因此伤了大家的和气。”
一票人跟着附和,这话说得客气,凛然是一副大家风范的气概。未雪麻木地盯着眼前杯子里的水,听到杨函居继续道:“先前莫掌门对此事作出过解释,想必各位掌门也都能理解,身为师父,必是不希望自己的徒弟受到伤害的。千家炼器时,未雪姑娘还是个襁褓婴儿,自然无法作出正确的判断,导致此器炼成,虽是用了她的血,却也不是她的本意。可如今未雪姑娘在世,想要彻底毁掉罗盘必然是不可能的。”
杨函居顿了顿:“以血炼器的麻烦就在于此,运转罗盘的本体仍然存在,星陨石恐怕就难以被击碎,而这东西存在一天,气场就无时无刻不在影响这世间万物。”
说到此,周围的议论声又开始出现了,柳铭看了眼未雪的反应,关于毁掉罗盘需要先杀掉她这件事儿应该是没人同她讲过的,未雪虽然依旧是很镇静的样子,但柳铭太了解她了,越是没反应意味着她心里的起伏越大。
就在议论声不减反增的时候,叶远归突然说道:“诸位倒也先不用慌,就算这样,也不是全然没有解决方法。”
沈空行和叶浦一左一右坐在叶远归旁边儿,沈空行看了未雪一眼,可能是感觉到了有人看自己,未雪抬了下头,不过她并不是为了看谁,只是正视着前方发愣。
叶远归继续说道:“星陨罗盘虽是不祥之物,但毕竟是人为炼成的,终究是会受制于人。现如今,诸多门派中优秀弟子不少,只要让这罗盘在合理的人手中发挥合理的作用,也许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就算没有好处,也不至于让它造成什么恶劣的影响,这样的话,也就不会危害到未雪姑娘的性命了。”
说完最后一句,叶远归有意地看了未雪一眼。马道是背对着他的,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未雪虽然看着像是在发愣,但余光看到了马道的表情,没忍住乐了一下。
叶远归没想到未雪会是这么个反应,略带不悦地问道:“未雪姑娘可是有意见?”
未雪收回视线,看向叶远归:“未雪没有意见,叶掌门说的……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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