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蝴蝶派呢?游牧师徒五人正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为什么呢?苍鹰派的骚扰并不能对作为胜利者的他们造成什么困扰,原来,霁筠此次回来,最重要的事就是告别!她已经决定跟南明权走了。这无异于当头一棒。游牧阴沉着脸问她:“他有皇后,有一众嫔妃,你回去算什么?你忘了当年是怎么被那些女人欺负,怎么被那男人无情地驱逐出府吗?区区一个将军后宅,尚如此冷酷无情,偌大的后宫,又会如何尔虞我诈,陷害倾轧,你想过吗?”

    元思元正听得一头雾水,晓岚却能明白几分。听游牧言辞激烈,霁筠被吼得眼泪直打转,不由地替霁筠分辩起来:“牧师父不同意,好言相劝就是,何必那么凶?我看那人对筠师父还不错呢!”

    “你懂什么!”游牧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八度,吓得三个徒弟不由地一颤。

    霁筠抹了把泪珠,低声道:“我并非为了他!只是那孩子,一旦见过了,就更舍离不得,师兄……”她一脸悲戚地望着游牧,似是恳求。

    听了这话,游牧愣了半晌,重重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霁筠见游牧终于松了口,松口气的同时,不由为自己刚刚说的话而心虚:当真只是为了儿子?和南明权说定了的,即便回去,也不能认回儿子的,为了儿子的安危,也为了他的前途。因为他现在养在皇后名下,他的舅舅是护国大将军,手握兵权。

    霁筠忽又想起了儿子的话,“你走了,谁保护我?”“让你那丑八怪女徒弟来!”旁观者清,霁筠明白,儿子是对晓岚动心了!晓岚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如女儿般,若嫁给自己儿子,原本是好事,可是现在,晓岚毁了容,她觉得似乎委屈了儿子。儿子呢,早已与朔方国公主订了亲,涉及邦交,关乎国家安定,自然不能悔婚;为了拉拢皇后及护国将军,南明权有意令皇后侄女驾驭南明哲做侧妃,这样一来,哪里还有晓岚的位置?罢罢!晓岚什么心思还完全不知道呢!以她的性格,未必看得上自己那臭脾气的儿子,估计她看元思、元正都比那小王爷不知顺眼多少倍呢!如此一想,霁筠倒释怀了。

    眼看游牧默许了自己离开,霁筠继续说道:“我离开后,孩子还要在此逗留些时日,劳烦师兄关照。”

    游牧闻言看了霁筠一眼,似看穿了她的心事般,无奈地低笑一声,复低了头,再不言语。

    霁筠更加心虚地硬着头皮说:“左右晓岚闲着无事可做,就让她常去看看吧!”

    “不行!想都别想!”游牧再次被激怒了,“你自己愿意怎样,我不管,但你若拉孩子下水,你那好儿子,不用烟淼阁动手,我先废了他!”

    “师兄!”

    “住口!”游牧怒吼着,焦躁地踱步,几乎要拆了房子似的,“此事没商量!你若再纠缠,我即刻送晓岚回蝴蝶谷!”

    此语一出,其余四人异口同声地惊呼:“不要!”游牧气急败坏地指着四人,半晌说不出话来,最终摔门而去,震得门框咣当当一阵响。

    游牧一出去,屋内几人立即长出一口气,尤其三个孩子,何曾见过牧师父发这么大火!平日里他虽严厉,却从未真正动怒,如此雷霆万钧的火气,实在令他们瞠目结舌。

    缓了好大一阵,元思元正才抛出了心中的疑问:筠师父有个儿子?她要嫁给南明皇帝?筠师父能凄凄惨惨地任人欺负?可能吗?晓岚怎么知道的呢?

    霁筠无心理会两个小子揭疮疤似的疑问,只避重就轻地答道:“前几天,晓岚无意中得知的。”说罢,便又转向了晓岚。没有游牧在场,霁筠毫无压力:“晓岚,他的处境你知道的,那些人不会就这么罢手,他身边的人又不顶事……当师父求你了,好不好?”

    “筠师父!”晓岚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打断霁筠故作可怜的哀求,“您是长辈,求我?会折我寿的!我真的很乐意保护您的儿子,可我真的很讨厌那个可恶的南明哲!”

    “晓岚,他从小娇生惯养,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权当替我去教训他行吗?”

    “筠师父,您别这么低声下气行吗?好像我不懂得尊老爱幼一样!关键是,好假啊……啊!筠师父饶命!”

    “叶晓岚!你忍心师父我中年丧子吗!”

    “啊——”晓岚头都大了,“从来不知道,筠师父您磨人的功夫堪称无敌啊!师傅您冷静一下,经过上一次的事呢,他一定会加强戒备的,他那皇帝老爹也不会见死不救的,所以您大可放心,他一定会很安全!再说,上次咱们两个联手都不是人家对手是不是?我差点一命呜呼!亲爱的筠师父,我叶晓岚又不欠他的,您儿子的命再金贵,我也犯不着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你不想中年丧子,就想丧徒弟吗?”

    “对!”元正终于见缝插针地得到了一个发言机会,他对那不可一世,对晓岚百害而无一利的哲王实在没什么好感。

    元思却从未见过南明哲,想他贵为王爷,又是筠师父的亲儿子,怎么能对他不屑一顾呢?于是便挺身而出:“筠师父放心!我帮您保护他!”

    “你?!”霁筠无奈地笑了几声:儿子哟!你做人究竟有多么失败啊!居然只有从未见过你的人才不讨厌你!

    南明皇帝携新纳的筠贵妃在皇帝御用仪仗的簇拥下,向着圣都的方向,浩浩荡荡地开拔了。盛大的仪仗队,雄赳赳的禁卫军,引起万人空巷的围观和欢送。霁筠坐在宽敞安稳如卧室的马车中,看着脚边跪着低眉顺眼的宫女,听着外面地动山摇的跪拜声,悄悄掀起帘子一角,刺目的阳光照在乌压压的人群上,晃得人头晕目眩。但她还是一眼看见了正在送行的儿子,和他身后的三个徒弟。师兄虽没有来,却还是让三个孩子来送自己,他终归还是嘴硬心软。霁筠心中大感宽慰,放下车帘,一股莫名的孤独席卷而来,从此就真的跳进那泥潭,眼睁睁看着儿子叫别人母亲,独自一人面对后宫的明枪暗箭,再也无法脱身!

    继续“流放”在巨石城的南明哲,自送走了父皇和霁筠,一方面担心新晋的筠妃会不会夺了父皇的恩宠让母后伤心,一方面盘算着以后把这账都算在她头上!却又隐隐担心一副江湖儿女心,不懂拐弯抹角的筠妃在皇宫被人欺负,毕竟是救命恩人不是?南明哲如此对自己说。其实,对筠妃的担心是多余,她既能得父皇宠爱,谁还敢欺负她?母后肯定是不会的!她一向宽容和善,就在这样的焦灼犹豫中挨过了几天,却始终不见叶晓岚的踪影。筠妃既然答应了自己,就一定不会食言,难道叶晓岚她敢违抗师命不成?直到过了半月有余,南明哲忍无可忍,派术易前往蝴蝶派走一遭。

    师命可违,皇命难违,何况蝴蝶派就在南明境内。南明哲故意断章取义地称皇帝御口亲封叶晓岚为自己的护卫,限她即日到哲王别院赴任。可惜南明哲再次失算了:游牧等人何时把他皇帝老子放眼里过?只不过,不到迫不得已,不想与他正面冲突罢了。忠于职守的术易在山门下晒了一天太阳,连晓岚的面都没见着!

    南明哲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恨不得调动军队去灭了蝴蝶派。年轻的国师劝阻道:“皇帝陛下特意留本座在此保护殿下,你又何必再请一个女流之辈?难道殿下对本座的能力有所怀疑?何况,那只是个丑女人,看样子,也只会惹你你愉快而已!”

    南明哲被问得无言以对,好久才终于想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国师不是每逢十五月圆之夜就要闭关聆听神旨吗?此乃国之大事,岂能因本王而废?”

    国师黯然不语:也只有自己和那该死的施蛊之人才知道,月圆之夜,正是蛊毒发作之时。月上中天时,自己会功力尽失,虚弱地如同婴孩!只有以聆听神旨为名来掩饰。可恨那施蛊之人阴狠狡诈,自己的命同他相连,他若死,自己必全身烂臭毒发而亡;自己死了,他却安然无恙,只需收回子蛊。

    沉默良久,国师再次说道:“既然他们江湖人士不受官家约束,那就以他们所重视的义气相挟。本座言尽于此,请哲王斟酌。”说罢,国师退至一旁闭目养神去了。

    真是怪人!

    南明哲略一思索,又有了主意。这次,他亲自前往蝴蝶山,想必以他王爷之尊,蝴蝶派的接待之礼,总得说得过去。果然,石壁上的人一听哲王驾到,纷纷探出了头,此时正是元思带人在上面操练。

    听闻哲王亲临,元思心头一动,一面派人进去通报,一面不等游牧命令就擅自下了石壁,落在南明哲面前。元思面对南明哲,却不见礼,只上下打量,果然很像筠师父!南明哲任他“观赏”了一会儿,正要发作,元思却拱手道:“在下元思,念在你是我筠师父儿子的份上,我就帮你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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