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玉,你是不是有病,费心巴拉的照顾严弋的爸爸、照顾他妹妹,咱们家一半的细粮,都叫你贴给严弋了,你现在说要做他妹妹,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田桂莲现在成了整个青山村的笑话。
她想跟着谢小玉去京城当副师长的亲家,结果谢小玉说只想当严弋的妹妹。
而且,已经平反的严平洲说当妹妹也可以去京城,要谢小玉跟他们一起走,田桂莲还没有赖到车上,谢小玉坚决不去,说要留在青山村。
谢小玉放弃了一家人去京城享福的机会!
这个天灾扫把星!
田桂莲放话,“既然你要留在青山村,就给我嫁人去吧,明天跟我去县城,把革委会主任家的亲事答应下来!”
嫁人是不可能嫁人的,谢小玉回屋清点了自己的家当,十七块六角钱,五斤全国通用的粮票。
再去找村支书开一张盖了村委会公章的出行证,她今天晚上就走。
晚饭的汤里面她加了点料,保证让狗皮膏药一家睡到明天上午。
半夜的时候她爬起来,跑去踢了踢睡死过去的田桂莲,他们一家睡的人事不醒。
她亲爸寄过来的钱,一多半都被田桂莲一家挥霍掉,五斗柜田桂莲藏钱的小布包里,还剩下四百多块。
大伯一家可没有养过她,她住的是爷爷盖起来的青砖房,爷爷过世的时候,她已经十七了。
谢小玉把这些钱全装进了贴身的口袋里,她爸寄回来养她的钱,她拿走心里一点都不内疚。
她连手电筒都不敢打,摸黑去了村支书陈有福家,槐花婶子屋里还亮着灯,谢小玉敲了陈家的大门:
“婶子,我想找有福叔开张出门的通行证明。”
……
今天是个大晴天,全队的人都出来上工,就谢大山和田桂莲一家还在睡懒觉。
田桂莲梦到谢大美嫁了师长家的儿子,一举生了个大胖小子,亲家送了套京市的四合院,把她一家都供起来,出门都有专车接送。
田桂莲咧嘴龇牙笑的咯咯嘎嘎,来催工的生产队长心里发毛,怎么都喊不醒。
生产队长可没那个好脾气,一盆凉水泼醒了田桂莲。
“猪啊你们,这都十点了还不去上工,以前有你大哥拿工资补贴,现在小玉走了,你们家年底拉了饥荒,生产队可不给你们补粮!”
田桂莲从生产队长那里得知,谢小玉昨天夜里就去了县城,急忙冲进西厢一脚踹醒谢大美。
“你死人啊,谢小玉睡你旁边,她半夜跑了你不知道?”
谢大美哀嚎一嗓子,“昨晚的汤里肯定有古怪,你们不也没听见动静吗?”
谢小玉要买票坐车吃饭住店,就得有出门证,肯定是村支书给她开的出门证明,就知道村支书一家没安好心。
谢小玉肯定是去京城找严弋的,想撇下他们,哼哼,搞得好像他们不会买票坐车一样。
“妈,你也去找村支书开证明,我们现在就买车票去京城!”
田桂莲脸色变了变,跑回房间在五斗柜里抠呀抠,哭丧着脸说:“谢小玉这个灾星,她把家里的钱全拿跑了!”
没钱开个屁的证明呀,连车票他们都买不起,就以他们家在村里的人缘,不会有人借钱给她。
……
部队的军用吉普车要开六个小时才能到平城,星星晕车晕的厉害,裹了糖霜的山楂球吃的只剩两个了。
星星哭了一路要找小玉姐姐,好不容易给她哄睡了,严弋也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
他又梦到了小时候,妈妈被二婶举报是资本家小姐,爸爸坚持不肯跟妈妈离婚划清界限,被下放到青山村。
妈妈□□大会上被人一块石头砸中了太阳穴,倒在地上就再也没起来。
妈妈死的时候,星星才刚满月。
他在京城活得艰难,后来更怀疑二叔一家怕他长大了报复,想弄死他和妹妹,就带着两岁的妹妹来找爸爸。
小玉把星星抱回家,带着两岁的星星一同吃睡,四年的时间,星星早离不开谢小玉了。
军车到了平城的火车站,严弋和爸爸带着妹妹又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才回到了京城,却接到青山村来的电话,说谢小玉失踪了,有人看到她在安阳火车站被人贩子给拐走了。
他和爸都急疯了,爸特别自责,说为什么没给小玉一起带上,心脏病发作住进了医院。
严弋手脚发凉,猛的惊醒,车子刚好停在平城火车站。
严弋把熟睡的妹妹交给爸爸,“爸,你和妹妹先回京,我得去一趟安阳市。”
……
谢小玉有村里开的证明,槐花婶子感念爷爷的好,还叫有福叔套了牛车送她来县城汽车站。
早上十点的时候,她已经到了安阳火车站,和严弋要回的京城南辕北辙。
她是看了平行世界,才知道她亲妈这次也平反了,亲妈虽然过世,但在凉州还有对同母异父的双胞胎弟弟。
等她去凉州接了双胞胎弟弟,就回平城顶替退还给亲妈的工作岗位,她跟严弋可能几年之内都不会再见面了。
火车站旁有一男一女,三十多岁,穿的很是体面,像城里的工人。
他们两个把谢小玉前后一堵,说道:“你这闺女,不满意家里给说的亲事,也不能跟野男人私奔吧,快跟爸妈回去。”
周围路过的旅客瞟了一眼,这对长相普通的父母,居然生出漂亮如花的女儿。
太漂亮了,看一眼都能给男人骨头看酥,一看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
他们没管闲事,还纷纷摇头,这闺女长得就是一副轻挑样子,还跟野男人私奔哦,太伤风败俗了。
谢小玉眼珠子一转,她这是碰到人贩子了?
这两人明显排练好台词,周围肯定还有接应的。
他们俩先冒充是她的父母,故意宣扬她要跟野男人私奔,把舆论造起来,等一下就要五花大绑把她给绑走了吧?
她必须要拖延点时间,让路人帮她阻挡这两个人贩子!
谢小玉将计就计,瞬间眼眶就红了,大声质问:
“有了后妈就有后爸,你们要把我卖给五十岁的老男人当三婚的老婆,换五百块钱给弟弟娶媳妇,那老屠夫已经打死前头两个老婆了,家里还有两个没娶媳妇的大儿子,造孽啊,你们这对黑心肝的贼夫妻,还冤枉我跟人私奔,我绝对不会跟你们回去的,我要找民警!我要找妇联!”
谢小玉声音清脆,质问的时候还带了哭腔,原本鄙夷她私奔的几个旅客,纷纷同情起来,指责那对中年男女造孽。
形势逆转对谢小玉有利,她掉头就往广场岗停跑,只要找到火车站的巡警,把出行证明拿给他看,就不怕被人贩子给绑走了。
人贩子明显也慌了,没料到这丫头能顺着他们的话往下编。
这次绑不走她,这个团伙就要暴露了!
那男人目露凶相:“别让她跑了,快追!”
有看不过去的旅客挡了一下:“你这当爹的怎么回事,居然要把女儿卖给五十岁的老头子,太过分了。”
男人一把推开碍事的旅客:“关你屁事,老子的闺女爱卖给谁就卖给谁!”
众人纷纷摇头。
岗亭里没有值班的巡警,身后的中年男人追了上来,谢小玉毫不迟疑转身往售票大厅跑,一头撞到一个结实的胸膛上。
他身上有好闻的皂角香气,这独特的洗头发的皂角,还是谢小玉自己调配的呢。
谢小玉抬头,果然看到严弋那张坚毅俊挺的脸,她的发顶正好到严弋的下巴,要仰头才能对上他的视线。
他五官立体、剑眉星目,一直到现在,谢小玉还是好喜欢这张脸。
谢小玉惊喜的道:“哥,你怎么来啦?”
……
严弋牙关紧咬,俊脸全是冷意,真的有人贩子!
还是那种有组织有计划的团体,这种团体定好了目标极少有失手的。
严弋眼中酝酿的全是怒火,他把谢小玉藏到身后,一脚将追过来的中年男人踹出去七八米远。
那男人捂着肚子惨叫:“这臭流氓就是我女儿要私奔的奸夫,连他一起给我抓回去,送去派出所,告他流氓罪,枪毙他!”
等把这男的也绑回去,打的半死然后再卖到黑煤窑里!
周围突然又涌出来五六个人,严弋回头,叫谢小玉往售票大厅跑,“去找工作人员报警。”
严弋有多能打,谢小玉心里有数,有他在,那帮人贩子越不过他来追自己。
她拼命跑到火车站的售票大厅,找到一个巡警:“警察叔叔,外头有人贩子要拐卖我,哥哥在外面快被他们打死了!”
……
派出所里,民警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清瘦俊朗的年轻人,很难想象他一个人是怎么打倒六男一女的。
惜字如金,话特别少。
倒是他妹妹,人又美嘴又甜:“我哥哥在采石场砸了几年石头,力气很大,今天幸亏碰到我哥哥这样厉害的,不然又有一个女孩子要倒霉了,警察叔叔你们一定不能放过人贩子!”
旁边正在审讯的中年小头目,腿骨被严弋踢断了,痛得直冒冷汗,“他把我几个兄弟全都打断了腿脚,我要告他严重伤人!”
民警怒斥他:“你们这种拐卖儿童妇女的人渣,打死也活该!”
不过这位小兄弟下手确实狠,连那个女人贩子,下巴都被他扭脱臼了,咿咿呀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家里还有什么人,证件拿出来登记。”
谢小玉忙拿出自己的证件和出行证明,“警察叔叔,我哥哥是个哑巴不会说话,而且小时候发烧,烧的脑子有点不好,他证件弄丢了,登记我的吧。”
严弋侧头看了眼谢小玉,就是在城里,也没见过小玉这样白皙好看的姑娘,青山村最好看的姑娘,每次见到他,总会往他兜里放一点他意想不到的吃食。
直到昨天,她说要做他的妹妹,严弋修长干净的手指,又忍不住蜷紧了。
谢小玉摸摸他的发顶:“哥哥不怕,你打的都是坏人,警察叔叔是不会把你关起来的。”
就像在跟一个傻子哥哥说话。
严弋垂了眼眸,低头不说话,他今天太过生气,下手是重了点,其中两个嘴里骂的最脏的,至少要在看守所的医疗室里躺三个月。
爸爸才刚刚平反,家里多少人盯着呢,这时候确实不好在安阳的派出所留下问询记录。
民警立刻同情起来,这么俊俏英武的小伙子,居然是个傻子啊。
“我给你哥哥补办张临时的身份证,你们快去火车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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