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哀嚎哭诉的母亲,茫然无措的稚子,瞬间就抓住了人们心底的最柔软处。
“奸商,奸商,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天杀的哦,丢下这一孤儿寡母,你这个奸商实在是该下地狱。”
“啧啧,太惨了,我就说怎么会有那么便宜的肉吃,原来是下了毒的。糟糕,我们家也买过了,该不是出现什么问题吧?”
围观的人原本还在替他们声讨李记的黑心买卖,转眼就想起自己家也没少买,瞬间就慌了起来。
“不行,你要给大家伙一个交代!这样害人的东西居然也拿来卖。”
“就是就是,我说怎么昨天感觉有点肚子痛呢,说不定就是吃了你们家卤水才这样的。”
杯弓蛇影,多数人都失去了理智,凡是买过李记卤水的人,都感觉自己身上好像哪也不舒服,惶恐不安。
烂菜叶子,破烂框子,随手可拿的东西被激动的人群捡起,起哄似的往李文步身上扔。摊子上的东西更是无法幸免,全都被糟蹋了。
面对群情激扬的百姓,李文步连说话都不能,只能用手挡着自己的脸。
他阴沉着脸,听着刚刚还舔着笑让他便宜一点的人,转脸就各种语言攻击。他当然知道自家的东西没有问题,每次做出来的,不是自家先留来吃?要是出事,自己家最先逃不了。
李文步闷声不吭的挨着打,但是心思可没有停,他看着地上的男人,觉得十分的眼熟。
再仔细一看,不就是之前在他们家旁边摆摊的陈记卤水吗。
自家这是被人阴了啊。李文步冷笑。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这是在聚众闹事啊,真是好大的胆子!”不知道是谁报了官,就在李文步被砸得满身泥浆的时候,官兵终于过来了。
腰间挎着一把大刀,穿着一身紫蓝色官服,一走过来,人群就自动让出一条路来,满嘴的辱骂也瞬间消音。
“怎么回事?”看到地上的人还有穿麻戴孝的母子两人,官兵也皱了起眉,再看一眼旁边明显挨了打骂的李文步问话,“你来说说?”
“官爷!草民要状告陈记,偷我们家卤水配方不成,反而诬告我们李记卤水有问题,害死他们家的人。”
谁也没想到,李文步得了空,走出来就砰砰的嗑了好几个响头,指着还在哭诉的母子两人斩钉截铁的状告。
官差也被吓了一条,又是偷秘方又是人命的。这在伏山县可是大案子。
“快,去报告大人和师爷!”领队的官差知道这不是自己能够解决的了,当机立断让手下回去报信,另外带着剩下的人手,把街道给围了起来。
“有什么事情,你们去跟大人说吧。在这街上的,一个也不能走,不然就算你们妨碍官差办案。”
官差赶着剩下的人去衙门,作为案件的中心人员,李文步自然是被重点关注的。
以至于,被官差压着走了半个县城,让村里的人看到后,不但没有升起救人的心思,反而幸灾乐祸,八卦个不停。
李文青是全家中最早知道李文步出事的,在东街的他听到有人在议论,说西边的李记卤水出了人命,店家正被压去衙门听候发落。
心里一个秃噜,但还不忘把手里的东西卖完,才紧赶着去县衙。
此时的县衙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除了来看热闹的,还有很多被抓过来的人的家人。他们都围在外面义愤填膺,有的是怪李记卤水,有的是怪县衙不分青红皂白抓人。
不过无一例外,都是在校生的咒骂,不敢在衙门前放肆。
李文青靠着自己的身手,挤到最前面,看到跪在地上的李文步,浑身脏兮兮的,就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再一看旁边的尸体和母子两,心中咯噔了一下。
“啪!”
“堂下何人,速速报上名来,因何击鼓?为何扰乱集市?”
醒木一拍,李文步和那妇人就率先被打十大板,这是进入衙门的规矩。等打完了才轮到他们回话。
打人的衙役认出了李文步,他经常到李记卤水买东西,但是对方不是缺斤少两就是斤斤计较,他不待见这位很久了,现在落到他手里,正好可以泄泄火气。
十个大板下来,李文步已经面无血色了。不过他还是保持着跪拜的姿势,规规矩矩地向上回禀。
“回禀大人,草民李文青,是李记卤水的店家。这个女人今天突然带着人过来,说他是吃了我家卤水死了。”
李文步条理清晰地把前因后果说完,又一个磕头高声喊冤,“求大人明鉴啊,我们家的卤水在街上也做了一段日子里,周边的街坊邻居,哪一个没有吃过?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出过问题,就连昨天的卤水也是买完了,除了他一家,再也没有别的人来说过出问题。”
“这卤水都是放在一个瓦罐里,大家舀的也是同一份,怎么就偏偏他出了事情?请大人明鉴,换草民和李记卤水一个清白。”
本就脸色苍白的女人,瞬间就更难看了,牵着小孩的手不自觉掐紧,掐得小孩忍不住痛呼。
“娘,疼。”
小孩的声音的唤醒了女人,她没有和李文步争辩,只是学着李文步的样子,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一副哀泣可诉的模样。
“回禀大人,草民夫家姓颜,草民不知道家里男人是不是因为李记卤水死的,只是草民男人一向身强体壮,昨天才上了山打柴,万不可能是有恶疾才如此。所以草民斗胆,怀疑是他吃了什么东西,正好昨天他买李记的卤水,吃了一半还有一半在家里,原是说要留给我们母子两的,万万没想到。”
说到这里,颜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让围观者无一不同情。
“那肯定是李记卤水的问题,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在后面放了什么啊。不然这人好好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是啊是啊,你看那个嘴唇那么黑,要说不是中毒还能是什么?”
“啪!肃静!”
一记惊堂木,压下了议论声,坐在上面的张平继看了一眼自己的师爷,吩咐衙役们,“你们速速去颜氏家里把剩下的卤水取来。还有仁和堂的许大夫。”
听到县老爷要去取剩下的卤水和请大夫,颜氏提起了一颗心。旁边的李文步虽然知道自家的东西没有问题,但要是别人要栽赃嫁祸肯定不会留下破绽,要是到时候卤水真的出现问题,自己要怎么脱身?
李文步越急,表面上就越平静。李文青趁着这个机会,了解了前因后果,立马转身回去通知家里。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再傻也能看出有人在害他们。想要从这个局里全身而退,还是得找到帮手。
他们能认识什么帮手呢?李文青只能想到之前来和他们家做交易的百纳楼。
不用李文青回家说,有看到李文步被抓的村里人,早就回去宣扬了个遍。到了现在,全村都知道李家二郎因为卖卤水被县老爷抓了。
“呸,我就说他们李家不怀好意吧,早不卖晚不卖,这个卤水还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呢。依我看啊,就是个害人的玩意,县老爷就应该把这些人给打死,抓到牢里!”
“哎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咧,看着他们家嘚瑟的样子,还以为是赚了多大的钱,原来是在赚些丧良心的钱啊,啧啧啧,你看看,你看看,这真是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啊。”
村里的风言风语一开始并没有传到陈因意的耳朵,但是去田里干活回来的李文平,经过村中心的时候,不其然被人叫住了。
“李大,你怎么还在家里啊?可快别顾着你家的地里,李二都快坐牢了,你们hia不赶紧拿钱去赎回来。”
“是呀。你们家的卤水害死了人,还不赶紧拿钱去赔给人家,怎么还在家里啊?”
村民嬉笑的话,让李文平一懵,扛着锄头的憨厚汉子,瞬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你们说什么?我们家老二被抓了?我们的卤水害死了人?”
顾不得身后村民的嘲笑和打探,李文平火急火燎的回家去,把在路上听到的事情和陈因意讲。
陈氏也在家,听到大伯哥的话,瞬间就软了腿,“二郎,二郎怎么了。”
“什么时候的事啊老三呢,怎么也不回来报个信,他也挨抓了?”陈因意一惊,怎么也没想到自家会染上官司。
面对一家子的问题,李文平也不是很清楚,他在村口听了几句就着急忙慌的回来了,哪里知道前因后果。
看着他急得脸都憋红了也憋不出一句话,陈因意也不指望他了,立马回房间把自己的棺材本都带上,一马当先坐上了牛车。
“老大赶车带我去县城,你们几个留在家里看家,不管是谁来都别开门,也别管。有什么等我们回来再说。”
陈因意看了一眼还算镇定的王氏,“看好二房家的,别让他们出了什么事。”
“唉,娘放心,家里有我呢。”王氏看了一眼已经被吓傻的陈氏,颇有责任感的接过这个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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