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这真的是要三百只鸭子?一百二十文钱一斤?”李文平想不通,这么贵的东西,不但有人买还有人要预定?

    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市场的反响还算不错,陈因意拿着契约看了几遍,看没有漏洞和陷阱,也漏出了笑容。

    “既然人家已经订好了,那我们就得做出来给人家,三百只,除了路上的时间,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还是赶紧把东西做好吧。”陈因意掐指一算道。

    现在已经是八月二十五了,重阳之前要拿货到临安府,路上少说也要花费七天,所以他们最多也只能十三天的时间。

    这十三天不单是要收购鸭子,还要卤制烘干。家里的场地一下子做不了那么多,估计还得分几批。这样一算来,时间确实是很紧。

    “老二家的,明天的卤下水就先别出摊了,你和你媳妇明天再回一趟你老丈人家,在那边收鸭子。”过了中秋,王家村里的鸭子已经被收得差不多了,新养还没有长大,根本指望不上,只能去别的村看看了。

    李文步应下了,不过他不同意想放下手里的生意,“娘,你看这做生意的,三天打鱼两台晒网也不好,我这卤下水还没有卖多少天呢,又要放下,要不我老丈人那边我去就行了,摊子交给玉娘去看?”

    李文步说的也是这个理,虽然钱少,但也不能有事就不干,这不利于稳定客源。

    陈因意琢磨了一下,询问陈氏的意见,“你去不去都行,那是你娘家,要是你想回去看看呢就跟老二一起回去,要是不想去呢,去街上摆摊也行。”

    家里人手不够,弄调料和火候上的把握,陈因意目前用得最得心应手的就是李明珠,不然让她兼顾一下摊子也不是不行。

    “那我还是去街上摆摊吧,中秋的时候才回去,还有几个月就过年了,也不差这一会。”陈氏看了一眼李文步说道。

    她是知道自家男人的打算了,现在街上的卤鸭被大哥看着,老三去了临安府做生意,全家就他们手里的东西最少,要是这个卤水摊子也让出去了,怕是什么也捞不着了。

    所以,哪怕再少的收入,两人也不想放过。

    “行,你自己决定就行,今天也不早了,大家都赶紧睡吧,这几天都有得忙。”陈因意说着,越发感觉到了困倦。

    这具身体果然不行啊,老了就是老了,迟一点休息都熬不住。想她当年,为了一个方案,整宿整宿的改,第二天照样精神抖擞的。

    陈因意撑着耷拉得快要睁不开的眼睛,摸索着回了房里。

    自从她把李明燕带到面前养后,二房就跟没有这个女儿一样,眼里心里就只要李明盛这个儿子,女儿那是半句都不过问。

    本来还想要找个机会和他们说一下的,但是陈因意从脑子里翻出一段记忆后,就把这件事给作罢了。

    原来二房之所以那么疼李明盛,除了他是个儿子外,还是李家的第一个男娃,是陈氏嫁进来第一年就怀上的。这让当时不满王氏只生了个女儿后就多年未孕的原身,高兴到找不着北,对陈氏也难得的和颜悦色。

    那段时间是陈氏在李家过得最欢喜的一段日子了,但是第二年怀了李明燕之后,情况就急转而下。

    不但是在孕期的时候就十分的折磨人,让陈氏被原身指桑骂槐说娇气,还在最后的时候难产,大夫更是直接说,陈氏以后不能再生育。

    这顿时就让二房跟晴天霹雳一样,连带着对这个女儿也不喜了起来。

    这些年,要不是李富贵还在,多少都让家里人吃得上饭,家里也不兴掐死孩子的事,估计李明燕都活不到今天。

    陈因意想起这段记忆的时候,只能是唏嘘又无奈。

    对于她来说男女都无所谓,生一个两个就刚刚好,以后就算不是不能生育,她也不会再生育。

    但是在当下,在李家,在信奉多子多福的时代,两个孩子确实是少,更不论是连一个孩子都称不上的女孩。

    陈氏也就是碰上了李文步,两人感情甚笃。要是像村里那几户,就算不被扫地出门,怕也被磋磨不休。

    当然,原身知道这件事自然也没有放过陈氏,时不时的也会拿来刺她两句。不过都被李文步护着,倒也没有什么。

    最重要的是,虽然李文步还是一如既往的对陈氏,陈氏心里还是有根刺。

    回首往事,陈因意看着旁边小床上的李明燕摇头叹息。这就是个小炮灰呀,连在书里都没有笔墨的小炮灰。

    陈因意摸了摸睡得正香甜的小姑娘,睡梦中的人好像知道是谁在抚摸自己,下意识的伸头蹭了蹭,毛茸茸的脑袋,让陈因意心里一片柔软。

    第二天天微微亮,东厢房就有了动静,开门声、打水声、洗漱声,不多时,陆陆续续的又重复起来,期间参加这鸡鸣声、狗叫声,牛叫声,猪的哼唧声。

    就着渐渐亮起的天色和炊烟,把这个院子从睡梦中换新。

    或许是老人的睡眠极浅,陈因意早在王氏起床的做饭的时候,就也起身了。

    她摸索着,就着一点点的光亮,用布满了褶皱的枯枝手,抖擞着给自己穿上外衣。

    中秋过了,早上的天气有些凉,陈因意出门的时候,见李明燕还在睡得很香,无意识的笑了笑,出门去洗漱。

    现在地里的活不多,但是过个半个月就要秋收了,到时候绝对是闲不下来。所以趁着现在的这个空,得赶紧把鸭子和酱油,酱料这些给做好。

    陈因意来到院子,空地上搭起的一排排架子,跟让染坊里晾布一样,那是用来晒黄豆和芝麻、豇豆这些陈因意要做的作料的。

    中间的水井边,有几个儿子刚刚打上来的水,用柳条掰开沾上一点盐分,这就是原始的牙刷牙膏。

    现在陈因意的味觉好像是退化,吃东西的时候远没有原来的那么敏感,所以在做菜和饮食上,都更加的偏重于重口味。

    李家人不知道是基因问题,还是时代问题,他们也十分喜欢重油重盐。原来没有机会,饭菜都是拿猪油刷一下锅煮的,吃起来大寡淡得不行。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自从家里赚了钱,陈因意做了铁锅和酱油这些东西后,李家基本上每天都吃得很咸很重口,油盐更是眼也不眨的放。

    早餐,一锅浓稠的白米粥,一碟咸萝卜蒸蛋,一碟咸的酸黄瓜,一碟腐乳,还有一筐葱油饼。吃得全家都肚子溜圆。

    “一会你去亲家家里也不要空手去,家里的腐乳和卤水都带一斤去吧。”陈因意嘱咐李文步道。

    “行,那一会麻烦大嫂帮忙装点。”给自己老丈人,李文步自然也是不会客气。

    卤水大家都爱,自从出现之后就夺得了伏山县大部分的爱,不但是县里的人会吃,就连一些去上街的乡下人、庄户人,偶尔也会花钱买。尤其是爱喝酒的人,这简直就是最佳的下酒菜。

    而腐乳是陈因意最近新做的,没有辣椒就放了茱萸,虽然味道吃起来怪怪的,她不是很满意,但家里人都十分的喜欢。

    这些东西虽然都不是什么贵重礼品,但拿出去还是十分有面子的。

    见到婆婆要把家里的东西让二房带去娘家,王氏却是一点不开心也没有。在给李文步装腐乳的时候,甚至还压实了多放几块。

    李文步拎着礼物,吃完饭就赶着去了陈家村。李文平和陈氏也忙着去街上买卤水和鸭子。

    王氏和李文青还有李明珠等人,就留在家里做准备工作。

    “这个锅怕是不够了,可能还要再做几个出来,”陈因意清点院子里的东西,算着三百只鸭子要用到的东西,“还要黄豆晒得差不多了,今天也得入缸。牛皮纸、香料、柴火这些家里的也不够,你到村里县上去找齐来。”

    陈因意列出了清单,李文青赶紧去找了几个跑腿,再加上自己,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就把她要的东西给找全了。

    而家里,李明珠等人则是清洗晾干了那些半人高的大缸子,一簸箕一簸箕的把那些黄豆,混合着香料,按照陈因意的说法,把它们塞到缸里发酵。

    新做的放到东南边的角落里,西南边上还有十几缸,那是之前做的,现在正好能用上。

    李家要多收鸭子的事,不但是去了陈家村,在王家村同样也放出话来了。可惜王家村养鸭子的人家就不多,又经过了李家两三个月的收购,现在早就没有多少了,所以只能痛失这个赚钱的机会。

    但这样的大手笔,也让王家村的人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李家的财力。有人偷偷算了一下收那么多鸭子需要花的钱,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十五两银子!”

    多少家庭一年只能攒下几百文?这李家一出手就是十五两银子,可以说是村里的第一人了。

    “三和哥好运气啊,早知道我也跟村长说要去养鸭子了,”算账的男人叹气,“这么多的钱,你养的那三百只算什么,只要每天看看,就是几两银子的收入,去哪找那么好的事?”

    王三和听到,笑笑不说话。

    之前他养的时候,他们都劝着他,说李家虽然现在说能收他们的鸭子,但是知道养出来之后还是不是。而且这一养就是几百只的,可不是叫家里的孩子摸摸田螺,喂喂草就能长大的。

    那可都是要实打实的喂东西,买粮食的。这人都还吃不饱呢,还想着养鸭子?

    再一打听,李家每天在县城只卖十几只鸭子,什么时候才能收完?

    所以虽然有人羡慕眼馋那个钱,但更多的人还是保持了观望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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