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前几天晚上跑去哪儿了?”

    周孟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周衢之是不是真发现了什么,毕竟这一次换了好多人,保不准有人盯着他的举动。

    不过不太可能,因为他几乎是半夜起来,未免惊动守夜的小厮,他都是隐了身从窗户溜出去的。

    “怎么不说话,别给我编谎话。”

    “去小院睡觉。”

    “翻墙出去干什么了?”

    “没出去。”

    “还撒谎?!”

    周孟不喜欢这种抓住某一点逼问,试探他的心理防线,于是直接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周孟忍不住盯着他的眸子,企图看出点什么,末了,问道:“你觉得外面的事和我有关,比如群芳楼的惨案?”

    “三弟,父亲不是那个意思。”周杉忍不住劝说。

    周孟沉吟模样,睫毛在眼下留下阴影,“不是的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找我。”

    “你还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知道就别给我扯谎,”周衢之动了动唇,“有你的手笔吗?”

    这事儿怎么就和他相关了,哪儿看出来的?周孟搞不清。

    但想了想点头,“有。”

    周衢之忍不住坐直身体,“你做什么了?”

    “做了梦。”

    周衢之几乎给他气死,周孟认真说,“是做了梦,梦中梦,也许是庄周梦蝶。”

    “滚吧。”周衢之没耐心听他胡扯,“赶紧滚蛋!这几日不许外出,你敢乱跑,打断你腿。”

    周孟要走,周杨叫住了他,“等等,三弟。你还没有说梦见了什么。”

    “没梦见什么,我瞎说的。”

    “那三弟为什么会去之前的院子。”

    “我想那个地方了,不行吗。”

    周杨淡笑,“可三弟去了那院子以后总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比如王秉安和大哥被人打晕,嫣红逃走,比如群芳楼大火。”

    周孟狐疑,“所以你觉得那些事和我有关?”

    他认真打量眼前这个青年,面目俊朗,表情温和,但却少有的犀利和笃定,和周衢之周杉完全不同。

    他怀疑这一家人的心眼都长在这个人身上了。

    “本来没觉得,但三弟说了做梦一事,不免好奇疑惑,还请三弟解惑。”

    “是谁告诉你的,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晚上去那边的。”

    “三弟还没有回答我。”

    “你先说。”

    “刚知道,长兴回话的时候说的。”

    周孟点头,“我看到群芳楼起了大火,火光冲天,有人在打斗,有人在杀人,有人在泼油。”

    “果真?”周衢之眸孔一缩,他如何不知群芳楼能在瞬息之间烧成灰烬与刻意人有关。

    “嗯。”周孟点头。

    “那你看清是谁干的吗?”周衢之还是有些怀疑的。

    “没有,蒙着面。”

    “几个人?”

    “好几个。”

    “说数字!”

    “十几个吧。”

    周衢之看向周杉,周杉摇头,黑衣人一共七个。

    周衢之觉得他在编瞎话,“还看见了什么。”

    “有两个人在房间里穿梭,每次出来,刀上都会有血,一直往地板上滴,但是楼里很安静,只有两个女人在尖叫,有一个头头杀了两个黑衣守卫。”

    周衢之同其余两个儿子对视一眼,脸上多了些郑重之色,“怎么杀的。”

    “从两人后面出手,用什么没看清,人倒地后被换了衣服,有人提了油桶泼油。”

    “还有呢?”周杉急了。

    “人都不见了,火很大,特别大,前后都着火了,然后就有人来救火了。”

    “那个杀人的你还记得有什么特征。”周杉急吼吼道。

    “蒙着面,没看清。”

    周衢之狐疑地看着自己这个儿子,“你说的大多都是人尽皆知的,要不你再想想?”

    周孟找了张凳子坐下,目光放到周衢之桌上的糕点上,周杉给他拿了过来,“三弟你再想想。”

    周孟吃了一块,眯了眯眼,觉得味道真不错,“不一定是真的。”

    “你继续编,我们听着。”周衢之道。

    周孟点头,“那个人的声音我记得。”

    “声音?你要是梦到别人说什么我信,但是能记得说话人的声音我却不信,你自己问问自己你信不信。”周衢之没好气地说。

    周孟深思,这话说的确是真的。

    梦往往是以图画、片段的形式出现的,有动作、有画面、有声音,甚至有感情、情绪,却往往没有触觉、味觉、嗅觉。

    人可能记得梦里面的人说些什么,记得声音的来源,但似乎没有人能记得那些声音的音质是什么样的。

    可是他现在对这些有感觉、有分辨,所以是不是可以说明他不是在做梦。

    他朝手腕上咬了一口,疼得抽气,周杉赶紧拉他,“三弟这是做什么?”

    “我觉得你说的对。”他对周衢之说,“我知道他是谁,因为他后来出现了,没有蒙着脸,我知道,就是他。”

    “谁!”

    “是……”

    周衢之猛地抄起一支矛掷出门外!

    伴随着一声巨响门破开一道大口子,继而外面传来一声惨叫,周孟吓得大叫,一个激灵跳起来,躲在凳子后面,盯着门上的大口子瑟瑟发抖。

    周杉打开门阔步而出,门外三丈远的地方倒着一个胸口插着长矛的人,已经断气。

    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周杉有些诧异,继而满脸凝重,竟是他院里的一个二等下人。

    “大少爷。”闻声而来的侍卫抱了抱拳,毫不犹豫地将尸体拖了下去,周杉让他们盯着,不许外人再靠近。

    回到屋里将门关上,禀告,“父亲,是我院里的一个长随,带出去过几次。”

    “你的院里被安插了探子,细作就在身边,你竟毫无察觉,你是怎么当的校尉!”周衢之声音沉肃,怒意满面,眼中流露出几许失望。

    “儿回去立刻排查。”周杉声音低沉。

    “三弟,你没事吧。”周杨轻声问,示意他坐下。

    周孟颤悠着坐下,周衢之目光扫来,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丢你爹的人!”

    周孟动了动唇,没说话,卧槽卧槽槽槽!

    麻了!

    周杨忍不住说,“三弟年轻还小,也没经过什么大事,父亲就不要苛责了。”

    周衢之道:“明天跟你二哥练武,练不好就不要出门!继续说。”

    周孟看周杉和周杨一眼,看这两人淡定的样子,肯定也听到外面的动静了,没看出来,还挺有本事。

    “吞吞吐吐,还不说?!”

    “是那群官兵里面的人?”周杨问。

    周孟眼中的诧异不言而喻。

    周杨解释道,“能在全城戒严中全身而退,又能光明正大出现在众人眼前,还能看看现场有没有漏网之鱼,没有比穿上官兵的衣服来得更绝妙了。”

    “的确是。”周杉说。

    “是他?!”周衢之诧异,他看向自己的二儿,周杨点头,周杉道:“他可是府君亲信,或者府君也参与其中。”

    周孟给他们弄得一头雾水。

    “此事再查,不要声张。你确定没记错?”周衢之问周孟。

    周孟摇头,“不确定。”

    周衢之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为什么无缘无故梦到群芳楼。”

    “不清楚,可能因为去过,也听老大提起过。”

    周杉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还梦到过什么?”

    周孟道:“梦到嫣红拿了卖身契,离开了群芳楼,没有死。”

    “不可能,那日那么多人瞧着呢,亲眼看着她断气。”周杉道。

    周孟陷入难言的沉默中,周杉看了他一眼,“人已经入土为安了。”

    周杨放轻了声音,“三弟似乎对嫣红有些不同。”

    “她很可怜,被亲人放弃,绝望而死。”

    屋里有些静默,周衢之忍不住说,“逝者已逝,再去厚葬一番,也算全了一点心意,不必再太多感伤。还梦到过什么?”

    “胖婶儿和马夫古古怪怪的,还收了一只金簪子,老大半夜起来洗裤子,老二带我去祭拜,黑漆漆的,找不到坟,最后迷路了。”

    这里面后两个是编的,但也不是胡编,至少和他们平时做的事相关。

    果不然周杉一脸躁红,“胡说什么呢!”

    “哪个胖婶儿?”周衢之有点无语。

    “厨房里那个,我见过,我问她有没有吃的,她还骂我遭瘟的。”

    周衢之脸色浮现一丝冷意,打发周孟回去。

    等人走后,周衢之面容冷肃,“你们觉得几分真几分假?”

    “听着倒是奇怪,但细想又很真。”周杉道,“查查那个胖婶儿,额,邹氏,就知道了。只是那是母亲身边的陪房,怕是得同母亲说一声。”

    “勿惊动你母亲,查清了再说。”

    周杨抬眸扫了一眼自己父亲,垂眸道:“若说之前还些疑惑,但父亲出手时三弟毫无察觉,可知没有半点功夫。”

    否则如何能在打斗中和大火中逃出,毕竟三弟提到的那些场面非在现场不能获悉。

    “历来奇人异事,也不是没有。”周衢之眸色深沉,“行了,你们退下吧。”

    周杨眼中闪过一丝幽暗。

    周孟一身冷汗,比起这些人,他的确是不够看。

    起初他还担心说的这些话他们会不会相信,可想到以后还要为一些说不清的事解释,倒不如推给灵异事件,信就信,不信就不信。

    不过,也不一定有以后,这里还不一定停留多长时间。

    窗外鸟叫得正欢,天已亮,周孟彼时还在被窝里呼呼大睡,周杨已经来找他。

    往日里院子里的人也因为周孟的作息变得懒散许多,即便大多数仆役都开始忙碌起来了,但周孟院子里的人还是没有动静。

    周孟听见周杨的声音,翻身哼唧一句“明天再说”。

    话音才落,立马被猛地拽起来,他快速叠好他的被子,将人拉到地上,一个冷帕子盖在他脸上。

    周孟扯掉帕子差点跳起来,“干嘛呀!”

    “你说干嘛?想发火跟父亲发去。”

    周孟偃旗息鼓,想到昨天他那一手,他哪儿还有跟他再去叫板的狗胆。

    嗨,人不如狗!

    就不能好好睡个觉吗!

    他漫不经心地伸展懒腰,露出肚皮,张大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在微凉的晨光里拖长了步子,一下一下,像是在刮人的头皮。

    周孟走到门边儿在门上靠了会,手团在袖子里,发会儿愣。

    饶是周杨好脾气,都忍不住被这股磨叽劲儿带起了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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