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庭月在盛叙英身边坐下,好巧不巧,对面坐着盛先雪。

    两人隔着短短的距离对视了一眼,盛先雪眼神沉静,陆庭月目若寒冰,一秒后立即移开,仿佛看了一个过客。

    时苒上桌后午饭正式开始。

    整个用餐过程中,氛围轻松愉快,陆庭月夹生腌皮皮虾时,另一双筷子也夹住了他夹的那块肉,抬眼一看,是盛先雪,默不作声将筷子撤走。

    盛先雪看了一眼被陆庭月放弃的皮皮虾,陆庭月说不要,丢的时候真的丝毫没有犹豫。他默默收回筷子,夹了几粒米放入口中,味同爵蜡。

    他抬头看向正对面的人,陆庭月嘴唇轻轻蠕动,唇缝贴着,不知在吃什么。饶是自己这样看着他,他也视若无睹,半个眼神都不给。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尝试着动了动左腿,伸向对面,碰到陆庭月脚尖时他自己也是一愣,眼神慌张的不知该看哪里。

    陆庭月冷漠的眼神看了过来。

    盛先雪握紧筷身,盯着他,试探性碰碰陆庭月的脚尖。

    陆庭月微微动了动眉头,似乎不高兴,旋即将脚收走了,也挪开了视线。

    盛先雪捏着筷子暗暗用力放到桌上,玉质的筷子落在大理石桌面上,发出清冽的声音,就像盛先雪将心中的压抑宣泄出来。然而这道声音不轻不重,没有人留意,更没人询问。看陆庭月的双眼快红了,陆庭月也没有任何回应,只一味的沉醉在美食之中,像河岸上的行人,任凭河里的人溺水挣扎。

    垂垂眼眸,重新拿起冰凉的筷子。

    陆庭月不是看不到,是知道,不予理会而已。

    这时盛叙英突然问陆庭月,“陆少,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陆庭月笑道:“听话,懂事。”

    盛叙英道:“这种女孩挺多的,要不要我介绍几位给你?”

    “叙英姑姑,你饶了我吧。我才23耶,人生刚开始。如果这时候谈恋爱,我将失去属于这个年龄段的自由。再等等,25之后。”恋爱从来都不在陆庭月的规划中,他享受现在的惬意与自由,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

    时苒说道:“小陆,你可不能跟先雪学,28才迎来人生中的第一次脱单。”

    “28岁也不算晚。”陆庭月目光温和看向沈暧,“盛哥一定是为了遇见沈老师才等到28岁。”

    沈暧微笑着看了一眼身边的盛先雪,回头看着陆庭月。陆庭月又说:“沈老师今年多大?”

    “23岁。”

    “已经到合法结婚年龄了。盛哥过完今年29岁,离30岁只有一步,三十而立之时,沈老师如果能给盛哥生一个小baby,他的前半生非常完美。”陆庭月说的像自己会成为人生赢家似的,满脸笑意。

    盛叙英笑道:“对啊!而立之年,事业有成,有妻有子,简直就是人生赢家。沈老师,先雪,你们一定要加油哦。”

    沈暧面红耳赤,轻声说道:“如果一切顺利,我会努力。”

    陆庭月忽然鼻子一酸,暗暗握紧筷身。

    吃完饭,沈暧主动请缨洗碗,时苒推辞了几句还是让她去了,顺便把盛先雪留在厨房,让他们俩慢慢收拾。

    陆庭月坐回沙发上,若有所思盯着玻璃墙外面的花园。外面玫瑰开的正好,夏日阳光正盛,照在每一朵娇艳的花上,风吹过时,在枝头摇曳生姿。他明明坐在清凉的屋内,整个人仿若站在烈日下,内心的躁动越来越强烈。

    回头后,掏出手机登录微信,打算约周如遇和李秦白出去喝酒,消息还没发出去,陈遥的信息先来了。

    上次厕所那事后,陆庭月没再约过谁,也没打算跟陈遥有所牵扯,倒是陈遥通过周如遇找到他。原想盛先雪那脾气,他没有接受陈遥,怕被盛先雪逮着了,说不清楚。如今看来,大可不必顾念盛先雪开不开心了。

    他身边的时苒笑吟吟说:“沈家这小姑娘我喜欢。”

    盛叙英笑道:“先雪什么态度?他要是不反对,年底把婚事办了吧。”

    “先雪的态度我弄不清楚,这孩子打小就这样,我跟他爸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我觉得你要是喜欢,那就让先雪跟她把婚结了。先雪听你的话,你真这样安排,他不会反对。”

    “晚上我给他爸打电话,把这事好好跟他谈谈,等他回来,去沈家走走,倘若他也看好,事情就这么定了。”时苒看向身边的陆庭月,笑问:“小陆,你是不是也觉得沈老师和先雪很配呀?”

    陆庭月点头,“是。很配。”

    话音刚落,厨房那边传来一声瓷器摔碎的声音,动静有点大,似乎摔了不止一件瓷器。时苒一脸紧张起身,“我过去看看。”

    盛叙英和沈暧的朋友也跟了过去,留下陆庭月静静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全是时苒和盛叙英刚才的对话。时苒很满意沈暧,并且打算把盛先雪和沈暧的婚事定下来。

    盛先雪是gay又怎么样?到底是盛家的太子爷,哪能真和一个男人搞在一起呢?

    这个认知让他心烦意乱,盛先雪接下来的路已经规划好了,他只是他这一段人生路上的过客,时间到了,该离开了。

    不时,沈暧被时苒带去楼上,盛叙英和沈暧朋友也去了,陆庭月看了一眼,回过头继续看电视。

    盛先雪从厨房出来,径直坐到陆庭月身边,刚要张口说话,陆庭月先问“出什么事了?”

    “碗摔了。”

    陆庭月沉了一口气,也不看盛先雪,换做之前,此时他一定会贴在盛先雪身上,现在他坐姿端正,浑身上下找不到一点从前的样子,哪怕只是一个眼神。

    “阿姨这些年为了你的终身大事,操了不少心,如果你心里念着一点她的好,跟沈老师一定要好好相处。沈老师知书达礼,温柔恬静,家世优渥,和你非常相配。”

    盛先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你的心里话?”

    “嗯,是。”陆庭月微微张口,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这回他要真正的结束,“我们到此为止。不管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各自抱着怎样的心思,至少,我们都开心过。”

    盛先雪紧了紧双手,解释道:“昨天下午,我确实和沈小姐在咖啡厅见了面。”

    陆庭月内心一紧。

    “但在去之前,我并不知道是相亲,我妈让我过去接她,我必须过去。如果我知道是相亲,我一定不会去。”

    “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什么?”

    陆庭月直直看过去,问出他憋了很久的问题,“盛先雪,你是gay吗?”

    问出这个问题后,陆庭月神经紧绷在一起,昨天周如遇问出同样的问题时,他也有几分疑惑,细想这段时间盛先雪对他的样子,实在不像直男。尤其昨晚,盛先雪知道他不高兴,连夜跑去他的公寓哄他的行为,换谁谁也不信盛先雪不是gay。

    他对盛先雪是gay的定义源自于他三次在gay吧遇见他,总往gay吧跑,能是正常男人?

    虽然种种迹象都在说明盛先雪是gay,他仍是要问,亲耳听到和自己推测出来的结果不一样。

    “不是。”盛先雪没有任何犹豫回答道。

    “你不是!”陆庭月倏然从沙发上站起,不可置信盯着盛先雪,嘴唇轻微发颤,“你不是?!”

    盛先雪不是gay!

    盛先雪不是gay!

    圈里的其他人会不会拉直男下水他不知道,至少他不会,他更愿意对方一直正常下去。纵使如今的社会对他们这类人多了宽容和理解,毕竟有违世俗常理,还是会有异样的目光看向他们,用冰冷的语言抨击他们。

    所以他不愿意碰直男。

    “你不是。”

    盛先雪不知道陆庭月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起身说道:“庭月,我是或者不是,并不妨碍我们继续相处下去。”他已经想通了,他要的是陆庭月这个人。所以,他认为他是不是gay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接受了陆庭月。

    陆庭月有几分偏执道:“你不是gay,那你为什么要去尤加利?”

    “我去找人。”

    “去找人?”所以,一开始就是误会,陆庭月又想笑又想生气,内心凌乱犹如麻线,“原来是误会。哈!你不是。”抬手抹了一把脸,长长吐了一口气,问:“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盛先雪道:“这件事,我想告诉你。”

    “你想告诉我?”陆庭月愤恨地盯着盛先雪的眼睛,冷冰冰道:“我们认识多久了?你有很多机会向我坦白你不是gay,为什么瞒着不说?!”

    想到他一直在讨好一个直男,他相当来气,这段时间盛先雪到底以怎样的眼神在看他?是不是觉得特别好笑?

    想到他像个傻子一样被盛先雪盯着,再也控制不住怒火,咬牙切齿道:“看我变着法讨你欢心,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可笑?!看我犯贱的去找你,你是不是特别得意!!!盛!先!雪!你他妈的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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