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湘府城。

    历经妖患事件,民生本就艰难困苦,而今又遭人祸雪灾,更是难上加难。

    但这座古老偏远的府城,却总能迸发出它顽强的生命力,一群人默默地支撑着府城的运转。

    林亦骑着圣兽深入,城门大开,冷冽如刀子的寒风,夹杂着风雪,从城门口呼呼刮来。

    “难怪没有百姓逃难,这寒风普通人根本扛不住,打开城门也没用……”

    林亦有向往让城民逃离南湘府,但现在才发现……根本没有离开的条件。

    他进入南湘府城,朝着那轮升空的烈阳方向前行,看是谁在施展这种文术。

    起码也是四品以上。

    天地间的温度有所回升,但仍然处在极低的水平,不足以支撑百姓离开府城。

    只能缓解一点寒意,为人们争取生还的希望。

    ……

    沙沙~

    不远处传来踩踏积雪的声音,林亦耳根微动,骑着化成战马的圣兽靠了过去。

    “什么人?”

    几个投放物资的龙卫,察觉到动静,立马将物资围住,谨慎地看向林亦所在的方向。

    他们看到一个身穿锦衣的少年身骑白马,从风雪中走来,丰神如玉。

    短暂的惊讶后,龙卫回过神来,有龙卫开口问道:“公子是?”

    书院弟子会穿儒衫。

    穿锦衣的通常都是世家公子,这种人有专门的夫子传授文道修行。

    “林学士?”

    就在这时,一个投放完物资归队的少年,认出了林亦的身份。

    “魏忠君!”

    林亦翻身下马,打量起了魏老将军的儿子。

    数月不见,魏忠君身体壮实了不少,看起来更加成熟,不过神色间的疲态掩盖不住。

    “林学士你怎么回来了?”

    魏忠君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惊喜道:“我听别人说,你去京城了,还拿到了京城的乡试解元,你现在在朝堂当差了对不对?”

    “也就是说……朝廷的援助到了?”

    其他几个龙卫看向林亦,想要知道答案,这段时间,全城百姓太苦。

    朝廷物资增援的太少,都不够养活几千人。

    “朝廷向南湘府与南苏府,运送了两批物资与赈灾款,你们没有收到?”

    林亦知道沿途驿站官吏扣留不少物资,可不至于一丁点汤水都不给。

    “两批有个三十车物资,赈灾款七百多万两……要不是快过年,百姓大多准备好了过年的鸡鸭鱼肉,朝廷的两批物资扛不住一天。”

    魏忠君叹息道:“这还只是府城中的百姓,反正……南湘府其他灾区百姓,一个萝卜片也分不到。”

    林亦内心沉入谷底,浑身发凉,道:“从京城来的户部主事在哪?”

    “没入城,物资都是君集书院的读书人,跟龙卫和衙门捕快,还有民间侠士去城外搬运的。”

    魏忠君嘴唇开始发白,扛不住这股寒意,他开口道:“林学士,我们出来太久,快扛不住了,具体情况我们去赈灾指挥司……”

    “正好君集书院的院长何为君,正在指挥司动用画术墨宝‘烈阳图’,抵挡寒气。”

    “还有老将后人们都在,要是他们看到你回来,肯定很高兴!”

    林亦看出魏忠君跟其他龙卫,都有点扛不住了,点头道:“好!”

    他也期待看到那些老将后人。

    他曾向死去的大衍老将许诺,会像他们守护自己一样,守护好大衍百姓,照顾好他们的家人。

    而今他成为大衍皇太子,应当践行当初的承诺。

    几个龙卫听说过林亦的名字,敬佩他曾为民夫匠人出头,也曾为百姓斩过读书人的脑袋。

    是个狠人。

    而林亦路上也询问了魏忠君一些事情,得知老将后人们都遵从了父辈的遗志。

    此前在严双武的授意下,南湘府龙卫卫所千户,将他们全部招入麾下,成为龙卫中的一员,如今奋斗在赈灾前线。

    ……

    赈灾指挥司属于临时设立,由卫所千户与知府宋知理牵头。

    负责接收朝廷赈灾物资与赈灾款,并登记所有赈灾人士的名册。

    此次赈灾指挥司,设立在府城中心的天枢院,可以借助阵法发挥出画术的最大威能。

    “天枢院的学士呢?”

    林亦得知指挥司在天枢院后,下意识询问道。

    魏忠君目露鄙夷之色:“早在雪灾降临时,他们似乎提前预知到什么,早就撤出南湘府城了……”

    “知府大人宋知理曾去交涉,他们说圣院有规定,不允许插手世俗事务,走的心安理得!”

    林亦面露冷笑,眼中掠过一道寒意,人心都是肉长的,但显然那些学士并不是。

    他突然想起,天枢院的圣子好像就是李西洋。

    也难怪!

    上梁不正下梁歪,一个朝廷逆臣贼子的后人,怎么可能会让麾下天枢院援助朝廷?

    “文博必将取代他的位置……”林亦决定找机会出手,助李文博干掉李西洋上位,掌握天枢院。

    很快。

    魏忠君等人带着林亦,抵达赈灾指挥司,也就是重建后的天枢院。

    门口停着许多板车,但却没有物资,轮毂都已经结冰,只有寥寥十余架板车,有龙卫与身穿儒衫的学士正在装载物资。

    这时屋檐下的一块冰凌坠落,将板车上的物资袋划破,萝卜青菜滚落一地。

    林亦下意识瞄了一眼,身形一颤。

    他沉默着走了过去,在书院学士之前捡起萝卜青菜,手都在颤抖。

    “这些菜都已经坏掉发霉,换掉吧!”

    林亦知道这些发霉的菜是怎么回事,某些府的官吏在驿站调换过的。

    那学士表情已经麻木,淡漠道:“换?那就等着南湘府的百姓都饿死吧,这发霉的菜,总比吃雪团要强吧?”

    “没有好的?”

    “全都是这样的,我们南湘府很偏远,山高皇帝远,朝廷不在乎我们的生死,也能理解。”

    那书院学士自嘲道:“灾情过后,我将拜入圣院,这大衍已经无可救药了!”

    他跟龙卫重新装上物资,运转微弱的才气抵御寒风,消失在风雪当中。

    林亦袖袍下的双拳紧握,对那离开的学士道:“陛下与朝廷始终心系灾区百姓,从未放弃过大家……”

    林亦说着说着便再也说不下去,心在战栗。

    这时候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说再多也没有意义。

    除非灾区百姓真的能够看到朝廷的赈灾物资,感受到陛下与朝廷的关心。

    ‘那些畜生是怎么对赈灾物资下得了手?满门抄斩十遍都不为过,不杀不足平民愤啊……’

    林亦恨不得从南湘府一路杀回去,以前他觉得不法读书人可恨。

    可现在跟那些手握大权的官吏来说,他们不法起来,危害更大千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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