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朱子人是怎么没的?”我问。
“淑妃那边儿对外只说小朱子是吃里扒外,背主求荣,无颜苟活便郁郁而终了。其实,小朱子回去后大约受了排挤,淑妃自然是容不下他的。而太后娘娘似乎也没有放过他的打算芫梅也是值夜的时候隐约听到桂珍姑姑向太后娘娘汇报了小朱子人没了的消息。至于到底是淑妃还是太后动的手,她也不得而知。”
我心忽的怅然,却不好多说什么。这世道,这深宫,总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一条鲜活的人命说没就没,直叫人觉得惋惜。所幸这时候孩子醒来了,发出健康的婴啼,由奶娘们上赶着抱着哄,分散了我的注意。我收起心中一刹那的悲天悯人,转而欣慰问道,“可要喂奶了?”
奶娘亦笑答,“是该喂奶了。哟,还尿了呢。”
孩子满月那日,宫内外春和景明,杏雨梨云,一派祥瑞。宫道上莹白的梨花株株繁盛,悬灯结彩的宫人们穿梭而过,忙碌间不忘抖落肩头凋寥的残花碎瓣。
户部谢家女雪凝、霍宝幺因着尹相莲的关系,随她早早入了宫。打算一同先去宁康宫给太后娘娘问安。一路上见礼部司的人为了布置满月宴而忙得不可开交,霍宝幺不由眼红道,“还真是乌鸡变凤凰呢。竟然有如此福泽为皇上诞育第一位皇子!”
“是啊皇上自十四岁登基都好几年了,难得终于有了位皇子,竟是这再醮妇所生。”连早嫁作他人|妇的尹相莲都有些心有不甘的纳闷道,“我记得去年皇上驾临王府时,明明对琼嫔讨厌至极啊,还罚她禁足了两个月呢。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好上了呢?”
霍宝幺长吁短叹了好一会儿,才道,“哎,所以说琼嫔是脚底踩狗屎,鸿运当头啊。皇上东巡才结束,正要回京时,就听说了我父亲战场上负伤的消息。皇上敬重我父亲,念我父亲劳苦功高,遂改途换道,决定去玉山关亲迎他回京养伤。而琼嫔当时被太后下旨流放边疆,正巧就遇到了皇上。哎,皇上当时也是看在刘清慰大人的份上,才对琼嫔心生怜悯,救下了她。却不想琼嫔借着近水楼台的机会,施展媚术,对皇上打殷献趣,各种投怀送抱。”
“我听说这次为大皇子筹备的满月宴,可完全是按照太子满月的规格和礼制操办的。自皇子出生那日,皇上就忙不跌的昭告天下了。那些个王室公卿家的都上赶着要巴结琼嫔,若不是皇上拦着不许让人登门打搅,恐怕她漪澜殿的门都挤坏了。”尹相莲说这话的时候,想必是忘了,她也往漪澜殿送了份红宝石雕佛手。
谢雪凝老实本分些,也谨小慎微,并没有对霍宝幺与尹相莲的对话搭腔。只是一抬眼,无意瞥见我正站在旁边芦苇馆的楼阁之上俯视着她们,便赶忙伸了伸胳膊肘,捅了捅一肚子酸水的两人,示意她们抬头看。
方才还喋喋不休的霍宝幺与尹相莲倏地噤声了。就算不喜我,看不惯我,但碍于尊卑秩序,也不得不收敛好方才酸溜不敬的态度,朝着我行跪拜礼。
我云淡风轻的笑了笑,并不急着让她们起身,而是抬起戴着玳瑁指甲的纤手,由杜欢搀扶着,娴静从容的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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