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犹挂在枝头,初雪也不曾落下,畅春苑的梅却及早的开了(反季梅花)。诸位妃嫔坐在蕊珠芍药堂内听曲。昆贵人折下一枝早梅,纳罕道,“这天气也忒反常了,梅花竟然那么早就开了。往年可都是腊月间的花期啊。”
今日赵姝环身穿一袭靛蓝色真丝缎面料的宫装,团团牡丹刺绣,更显雍容。她嗤笑一声,“这有何奇怪的。听说今年参选的秀女中都有几人早住进了京城呢。比这梅花儿还急切呢。”
海媛珠努努嘴,“明年三月间才入宫选秀,那么迫不及待入京做什么?”
“自然是为了早点入京适应啊。花一笔银子寻个宫中出身的教习嬷嬷,学学习习礼仪规矩,日子一晃就到三月了。”赵姝环笑得颇为高深,眸光渐渐移在我的身上,别有用心道,“皇上风华正茂,身强力壮。三年又三年,未来几十年里,有的是鲜花入宫斗艳。我瞧着京中权贵的女儿们一个个含苞待放,说不定其中就有未来皇后之选呢。中宫之位悬而未决,总会挑个家世出身、教养品行不含糊的出来。本宫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个少条失教的,也只配做个妃位了。像良妃娘娘这样为皇上诞育皇长子,劳苦功高的,造化自然比我强。只要不出差错,过个三五七八年,至少也能登顶贵妃之位吧。”
赵姝环的言外之意,便是说我出身低下,付出一生心血也不配为后。
我清淡一笑,面子上并不与她计较。今日我穿着一身灰粉色开襟裙裳,领口处暗印团云,缎面上的洋槐花纹与头顶的白槐绒花交相辉映,另有一二簪上,点翠堆盈。与赵姝环、海媛珠满头华丽比起来,简洁中不失典雅。
见我不为所动,赵姝环有些不满,进一步道,“想来你们还不知道吧,今年选秀的佳人中,有个江南来的官小姐不容小觑呢。”
昆贵人揉花的指腹紧了紧,追问道,“怎么个不容小觑法?”
“皇上前两年南下江南,住在杭州当地知府家中。那知府有个女儿,叫什么武玉书的。皇上为了博红颜一笑,曾做过‘一骑红尘妃子笑’之举,四处寻芳觅翠,为她在萧瑟深秋布置出了满园春色。”赵姝环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我的反应。见我眉心频动,以为自己落井下石的话奏效了,终于感到畅怀。
我问,“这事儿淑妃是如何得知的?而且,既然皇上喜欢她,为何当时不纳她回京?”
赵姝环思忖片刻,方回话说,“本宫母亲与家中庶妹前两日入宫探望,无意中说起了这几天京中发生的新鲜事儿。每三年一到,那些个教习嬷嬷就会变得炙手可热,被各家选秀姑娘争抢。如今不知哪里传出这位武千金是皇上在江南的珍珠之遇。那些个素日里自视甚高的教习嬷嬷都上赶着去武千金那儿呢。至于皇上当时为何没有纳她入宫,本宫就不得而知了。”
海媛珠不悦道,“不过是小小知府之女,才入京没几日,就翻出这些个浪花。以后入了宫,岂不是要掀起千层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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