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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当这是件容易办的差事,知道姓名又知道从哪个私牙那儿买来的,岂会打听不着本家在何处。
谁知他接连跑了两趟, 都没打听出来。
青书看那人牙子说得不尽不实, 还先打听是不是那个丫环在新主家犯了事儿, 知道里头定有隐情,摸了个小银锭出来, 塞给那人牙子。
“你只管告诉我实话, 别的同你不相干。”
人牙子这才肯吐露两句:“她呀, 都不知转了几道手了, 我看定是在上一家里犯了什么事儿, 主家不愿意她被卖在本地,特意叫人远远的发卖。”
人牙子常干这营生,一双眼睛毒得很,似这样的, 说不准是知道些主家秘辛的, 为甚没打杀了她?却只将她卖得远远的, 倒摸不准了。
她模样普通,年纪又太大了的, 塞去林家要是被退回来,那就只有卖了给人当老婆生孩子这一个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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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了这么多道手, 还一看便是大家出身,卖了当丫环能更能开得出价。
只是年纪大了,不太好卖, 那姑娘都十九了。人牙子给她少说了三岁, 说她才刚十七岁,再往少里报, 别人能瞧出来。
得亏得林家不看年纪,要的是能干活的,这才卖了个好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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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家?上家是南边的人牙子,王娘子。”人牙子报了个姓名和住址,“小相公,你也别找了,白费银钱。一瞧你就是京城人,那两个月乱成什么样你也瞧见的,找不着!”
青书把这消息带回去:“公子,还要不要继续查?”
“查,”越是如此,越是显得她可疑,不过是花点银子的事,万一她在上家真的犯了事,不能让她这么留在林家,“查下去,让陈长胜去办。”
裴观仔细算过,到阿宝生病时,这儿跟着她的那几个丫环早已经发嫁了,就连他自己院中的丫环,也都换过几轮了。
是以他醒来时,身边的书僮长随都认识,丫环们一个都认不出来。
每隔几年,年纪大的丫环会配人,年岁小的会升等。
此时盘查,也只是防患未然,往后还是得他小心看护她才行。
只是没想到,会查出燕草来历不明。
既接到了回信,要不要在信里试探?可二人就算成了亲,她的丫环,他也绝不该过问。此时八字还没一撇,信中问起丫环,成什么样子。
裴观仔细看阿宝的回信,信中详细写了马儿会因为什么不吃草料,还写了些林家特制草料的配方。
最后她在信上写:“叫我看一眼定能知道。”
阿宝按捺不住,可又想不出法子去看一眼裴观的大黑马,好好的良驹,会因为什么不吃草料?
想求韩征休沐的时候,带她去国子监。
那一片有许多山和佛寺,就说拜佛好了,让裴六郎把大黑牵出来溜溜,也好对症下药。
这念头才在她脑瓜里盘算,还未出口。
陶英红一瞧就知道她又在打歪主意了:“这些日子你可得安生点儿,别想那有的没有,月底可就要及笄了,是大姑娘了。”
定了亲的姑娘才办及笄礼,阿宝还未许婚,便不大办笄礼,但这是大生日,也得好好热闹热闹。
“我已经定了裁缝上门来,还要给你打新首饰。”陶英红笑吟吟的,“你爹呀,一口气拨了五十两,让我给你添置衣裳首饰。”
以林家现在的家底,一口气拿五十两出来也不容易。
现银都买了田庄,又没到秋收的时节。庄子上的出息还未能换成银钱送来,几间铺子也是这京中复市才刚收来租金。
家里大大小小的开销多,金器锦缎倒是能换钱,可林大有说了不许动用,要给女儿留着当嫁妆。
阿宝是管家的人,一听五十两,立时皱眉头:“又要裁新衣裳啊?家里的都穿不完戴不完了。”
陶英红瞪她一眼:“你爹疼你,你还不乐意了!”
“箱子里的新衣裳还没穿完呢,我不要那些,就想要匹小马。”
阿爹说已经选了马配种,母马怀小马得十一个月,数着指头,到明年她就该有自己的小马驹了。
陶英红一看她乐呵,就知道是在傻开心,既想她这么傻开心下去,又盼着她能长大。
“真不做新衣裳不打新首饰?那除了马,你想要什么,要立时能办的。”
阿宝想了想:“那我请大妞珠儿来玩成么?我作生日,当然要请她们来。”她自然不能像裴珠请客这么阔绰,五两银子就很宽裕了。
陶英红笑了:“那也行,五两银子拨给你,你自己看着办罢,多的算你的,少的你自己补上。”
到她出阁时,再给她风风光光的办。
阿宝立时回去开她的小钱匣子,她的钱一笔一笔都由戥子记得清清楚楚的,支上几文到巷子口买碗馄饨,戥子都能她写上。
因为正记账,戥子认的字儿都多起来,有她不会写的,先空一格,再让燕草补上。多看几回,她就能“画”个差不多的。
办这种宴,燕草有经验:“先写帖子,再想菜单,再安排那日要玩什么。”
钱不多,又要办得精致,燕草动足了脑筋。从送的帖子开始就要显出与平时宴请的不同来,她在纸上下了功夫。
让小丫头豆角去卖花担上买了一把好荷花来:“要挑那半花的,还是花苞的,咱们养上两天,姿态更好。”
买来的花插进瓶里,摘下一片荷叶,将荷叶捣出汁来,将信纸拖染,再洒上些云母粉晾干,那纸上不仅有荷叶香气,云母还生光。
就这,燕草只是堪堪满意:“云母少了些,但也差不多了。”若是能放金粉银粉,纸笺会更美。
阿宝就用这样的纸写信请大妞和裴珠过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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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咱们的礼,还有珠儿那边的,你瞧瞧去,可还妥当。”
裴观早就知道阿宝七月及笄,上辈子便是及笄礼之后,二人赶期成婚的。
裴珠备的是些小玩意儿,她自己画的荷花图,几个一样的水晶戒指,几朵珠花,还给阿宝绣了些帕子,还有些胭脂水粉。
朱娘子腆着脸上门来,一来就先请罪,事没办好,还让消息流传出去了。
跟着觉得卫三十分面熟,凝目细看,这不是驸马都尉么。
两家情分不同,这得送上厚礼,从箱子里找出彩织绸缎,又选了一对手镯,再备上几样点心吃食。
就因为传出消息来,说裴家求娶林家女,卫夫人都不敢再跟陶英红张口提儿女亲。
“抓什么紧?睡个通房还是妾?弄个庶子出来?叫人瞧瞧咱们家的好家风?”卫三歪在椅子上啃着梨,一口把梨核吐在他二哥脚边。
此时不能送,以后送给她。
卫三自韩家回家了,后院里不再闹腾,二嫂也跟原来似的,依旧跟在娘身边,开始着手忙活孩子的事。
可卫三每看她一眼,便浑身难受,一个人变了,是从眼睛先变化的。
裴三夫人笑了:“几岁的毛孩子,让她请什么罪。”抬手放过,还对朱娘子道,“再等等罢。”
儿子闹事,便显得女儿乖巧,卫夫人点了头,还对女儿道:“你问问阿宝,京城里传的那事儿,是真的么?”
就这样,他那二哥还觉得好呢。
老婆不闹了,小妾要给他生儿子了,他又变回好脾气的样子,还对卫三说:“老三啊,你也抓点紧。”
“好久没见阿宝,我想去她家住一晚上。”
朱娘子应下,跟着又道:“夫人,京里有好几家,想跟林家提亲呢。”她自觉出错,立时补救,到旁的官媒那里打听了一嘴。
谁知裴观也在。
裴观一路进城,到城中最好的银楼,他从未进过银楼,也从没选过首饰。掌柜的眼睛却毒,一眼认出他腰间玉佩价值不菲。
待朱娘子走了,裴夫人想了又想,叫人传信给儿子:“让公子前一天就回来,送他妹妹去林家。”
韩征迈进门:“大老远看你进了银楼,你来买什么?”
裴观颔首见礼:“卫兄。”
卫夫人接着帖子拍了下腿:“倒把这事给混忘了。”实在是家中不安生,早就该预备起来了。
办出四色礼来,看着差不多,又吩咐儿子:“那天,你送你妹妹去。”
裴三夫人也想到了:“一家有女百家求,那也是应当的。”说着抬眉看了朱娘子一眼。
青书还当公子要去校场练马。
大妞知道阿宝请她去,微微松了口气,她在家实在是喘不上气来。
亲迎上前:“公子想看些什么,玉剑还是玉佩?”
“陈长胜带了二十两去南边,还有一百两的银票,一有些碎银子。”青书将银匣出去,就见公子把两张五十的银票都揣走了,这么大笔钱,是要买什么?
以前她不懂,为什么三哥不着家,时不时就要跑出门,现在她明白了,她要是也能跑出去就好了。
“裴公子。”
卫三今儿一下衙就溜了,还当他出来干什么,没想到他进了银楼,韩征联想到他害相思病,这才过来瞧瞧。
“我叫她来给夫人请罪。”
倘若确实美貌,再提亲不迟。
谁知裴观又道:“家里带出来的银票还有多少?”
正在挑选,听见熟悉的声音。
大妞兴致不高,恹恹敷衍着点头。
这一世,她要簪的发钗,不能用母亲的旧物了。
韩征左看一看,右看一看,先对裴观道:“裴六郎,这是我兄弟卫三。”
朱娘子心领神会:“那自然比不上探花郎。”将她打听得来的消息全告诉裴三夫人。不论门第,学识,还是家风,都差得远。
裴夫人那边一听是阿宝过生日,让陈妈妈把包袱拿出来。
上辈子,她头上那支簪便是裴家送的,是母亲当年及笄时插的钗。
卫夫人又捶了二儿子一下:“别教坏了你弟弟!他还没定亲呢!”她把家里这些丫头看得死紧,可不能再弄出事来。
虽是支旧钗,却是难得之物。
卫三狭长双目将裴观看了个来回,这就是探花郎?他也是来买钗的?
说得卫老二面红耳赤,想要驳,又不知驳什么。
林家女貌若天仙的美名一传,京中有好几家都动了心,跟各位官媒打听林家姑娘,是不是真的像传言中那般美貌。
裴观薄面微红:“发钗,要精致些,不拘多少工费。”
又对卫三说:“这是裴六郎,我上回同你说过的,一直想让你俩认识认识。”
既是十五生辰,该给她送礼才是。裴观将信收回匣中,立起来预备出门去:“青书,将马牵出来。”
探花郎求娶的事儿,是从她家里透出去的,她打了小女儿十下手心:“你还想当官媒,就你这张嘴,哪一家大户能要你上门?”
“我要出门去,你去跟陆兄说一声,今儿不练马。”
掌柜将他带到一边,就见那边也有个禁军服饰的男子在挑发钗,裴观一眼扫过他手中金钗,又看向自己面前那一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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