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再活一世日子相对平稳的沈清,段无这半年来的经历可谓一波三折。
逆境使人成长,潜意识里已经有了成本速成概念的段无,从沈语馨身上学会了一种能够在最短时间达成目的的有效手段——摆烂。
即以自己性命做要挟向沈老爷子提要求,不答应转身自行走进祖祠,然后闹个几天的绝食。
这一屡试不爽的有效手段弄得沈老爷子头疼不已,最后不得不在背后吩咐沈重安排人将祖祠常年不关的门先锁一阵子。
“男子汉大丈夫,用这种下作的手段逼爷爷妥协,你不嫌害臊吗?”
沈家宅子里是个人都能瞧得出来段无学的是谁,偏偏沈家那位大家长很吃这一套,这不,在段无提出转学到上饶三中沈清所在的班级后,沈老爷子压根没考虑直接当场答应,而当沈语馨提出同样的要求时,得到的却是‘胡闹’两个字。
面对心态失衡厉声质问自己少女,段无毫不吝啬自己脸上的嘲讽:“能达到目的就行,说起来得感谢你这位‘好老师’,没有你言传身教,只凭我的以前那些不够看的生活阅历,如何想出这么好的方法?”
“你,无耻。”
沈语馨被少年的回答气的说不出话来,却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阻挠的法子。
时间进入十月,沈清顺利脱离了单拐,虽然走路仍然有些簸,但如果不是目不转睛的长时间观察,完全看不出异样。
林常每天都有注意观察沈清的腿伤,这种瞧着学生伤势一天比一天好转的过程,让这位三班班主任心情愉悦了很长一段时间。
然而,快乐注定是短暂的。
“出卖我的爱,逼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十月中旬的某一个午自修,林常正一面小声哼着老婆最喜欢在家里放的歌曲《爱情买卖》一面泡枸杞养生茶,就在茶水刚浸没枸杞的时候,不曾想校长办公室那边来了电话。
离被扣季度奖的日子还没到一个月,林常这阵子最不愿意接到的就是来自校长办公室的电话,电话那头说话的是校长秘书,官大一级压死人,校长秘书的职权位同副校长,林常只能对方说什么自己听什么。
“林老师啊,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学校这边经过讨论,一致认为你上个季度的奖金不该扣,所以这个月会连着工资一起发放给你。”
当听到自己失去季度奖这个月可以回来的好消息时,林常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胡萝卜加大棒是三中那几位领导最拿手的,这不胡萝卜给完了,下一段话就是类同大棒的麻烦事。
“沈清同学与江流同学住院时,有一位叫段无的同学你应该提前见过了,他原本是一中的学生,但一中市区的那个校区风气最近有点不正,因为咱们三中学习氛围良好、风气清正,所以特地送过来读,而林老师你当初在医院给他留下的印象相当不错,经过学校决定,这位段无同学来了之后会放在三班……”
林常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滔滔不绝的电话那头:“孙秘书,自开学以来学习已经在三班放了两位新来的转学生,这位——”再放在三班不合适。
“这位放在三班正合适。”校长秘书笑容不变的也没让林常将话讲完:“之前因为特殊原因,三班本来就比其他九个班少分了五六个人多放了两个尖子生,这让其他九个班的班主任很不满。这回这几位转学过来的同学,他们的成绩都不会拖三班的后腿,是好事,林老师你如果对接收段无同学有微词,学校只能遵循其他班级老师的意愿,将三班多分的前九名还给其他班。”
林常闻言差点憋不住冲着校长秘书破口大骂,将三班前九名分流出去,三班肯定全校垫底,妈的,校长办公室还要不要脸?
软刀子永远比硬的来的有效,校长秘书祭出的合规这招一下子戳中了林常的死穴,认命后深吸一口气问道:“那位叫段无的学生大概什么时候转学到三中?”
“明天上午。”
电话挂断,一向好脾气的林常在综合办公室其他老师异样的目光中,近乎捏碎玻璃杯,然后低声的爆了句粗口。
“艹。”
祖宗来了。
这是林常在第二次看到段无时,蓦然从心里闪过的念头。
少年的身形与长相都是学生模样,但只要与那双眼睛对视几秒,都会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只正在渐渐长大的凶兽。
今天的早自习是语文,林常领着段无去的时候余温刚刚宣布结束古诗词默写让收作业本。
三班是单人座,共八个小组,江流坐在第三组,语文默写通常他愿不愿意交都是看心情,而按照他现在带着固定石膏上课的现状,想交也没得交。
长相斯文的少年如往常一样盯着窗外发呆,而在勾到林常旁边那位新面孔时,他突然将身下椅子往地面垂直一蹬,巨大的震动惊的旁边同学不约而同抖了抖身子。
三班所有任课老师只有余温敢罚江流,她皱了皱眉,正要让对方站起来,却听林常笑容满面的站在门口跟她打招呼。
三班今天来新的转学生余温是知道的,避开段无的眼神,这位有些背景的语文老师对全班同学道:“这位是新来的转学生段无同学,大家掌声欢迎,让新同学见识一下咱们三班学生的热情。”
段无转学的消息没对沈清与孔令透露半分,前者惊愕到微微张嘴,久久没缓过来,而看到发小的后者则是拼命带头鼓掌。
“段无同学,你就坐在……”
林常庆幸还有位置可以安排段无坐,当初学校之所以少分三班五六个学生,就是因为坐最后一排的江流要求他四面的位置必须空着,另外两个视野不错的位置已经分给了沈清与孔令,还有一个视野不错在沈清旁边,最后一个是最垃圾的角落位置,旁边就是垃圾桶,如果坏心眼将段无安排在角落位置,三班班主任觉得校长办公室那几个人肯定会半夜组团去自己家并当着老婆的面咬死自己。
“老师,我可以自己选位置吗?”在林常就要指向沈清旁边那个位置时,段无在欢迎自己的掌声全部停下突然当着三班全体同学的面故意放轻语气问。
不等林常开口回答,余温马上越俎代庖微笑道:“可以,教室里所有空着的位置,段无同学你都可以选。”
最后一排的江流眼神阴冷的盯着余温,语文老师半点不惧他,隔空送了他一个相对优雅的微笑。
“该死的小妈养的婊·子。”江流在心底恶毒的骂了一句,然后又将阴冷的视线射向段无,眼底明晃晃的写着‘你敢选我周围这几个位置试试看’。
段无似是没将江流的警告看在眼里,他回头望了一眼黑脸的林常与优雅微笑的余温,然后从第三组与第四组座位的过道往江流周围那几个位置靠近。
沈清的视线一直没离段无,后者与之视线交汇了一路,清秀少年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空位,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心中雀跃沈清的举动,段无连成年人也不敢对视太长时间的眉眼也变得相对柔和,然而现状是,他离江流的位置仅剩一步。
江流阴恻恻的开口:“听不懂人话看不懂人的意思吗?”
迎面走来的段无眼中闪过讥讽,他并没有如沈清等人以为的那样,将拎在手里的书包掼在江流周围一圈的其中一张课桌上,他似乎有意往这边来一样,经过时故意用反讽的语气道:“你是人吗?还有少自恋,你周围那圈晦气的位置,找三条狗来,狗都不愿意多待。”
这毒舌功夫学自姚静兰,那日被掐脖子时,段无就一动不动,任对方又打又骂。
“你——”找死。
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段无先准确无误的隔空将不太重的书包扔在沈清旁边那个位置上,然后动作很大的钳住江流另一只没打固定石膏的手,用全班都能听见的声音语气不善道:“那件事情过后,大家之间算清了矛盾,转学第一天就不计较你方才的挑衅,再有下次,我不介意让你另一只手也打上石膏。”
“咳咳,段无同学,你先回自己的位置上。”林常一听段无松口不计较的话语,及时出来打圆场刷存在感。
“你一个被女人从一中赶来三中的怂货有什么资格警告别人?”在段无朝沈清旁边的位置走过去时,江流冲着段无的后背嘴贱道。
这一随时让段无暴怒的行为连孔令都在位置上为他捏了一把汗,林常更是害怕段无突然折回来废了江流的另一只手,于是立刻从教室前门换着站位在后门。
江流注定失算,段无在沈清旁边位置坐下后于心中冷笑,以为这样就可以激怒他?连沈清这只小绵羊在市区一中都没被人欺负到毫无还手之力,如果不有意而为之,他如何找个看上去相对合理的原因倒逼老爷子同意让他转学到沈清所在的班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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