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轻荡,白色的渔船随着海浪轻轻摇晃,深蓝色的渔网顺着船沿坠进海里。

    "卧槽,我闻到一股烤肉味,是你们的还是我的?"

    束秋拉着身上的衣服,不断地抖动衣摆扇着风,午间的太阳十分毒辣地投射下来,浓烈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脚下的船板上的热量穿过鞋底,亲密地吻上脚底板。

    他现在的感觉,自己像是在烧烤架上的一片五花肉,滋啦啦地反复炙烤,不对,应该说是铁板烧。

    摄影师哈哈地笑着,阿南在海上习惯了,他们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以往来的旅人也会因为好奇或者那什么采风的跟着他出海。

    大多数也都挺娇气的,在海上还没飘上一会儿就嚷嚷着要回去了,也不在意阿南当天的捕鱼任务有没有完成。

    虽然他们事后会给补偿,但是在这个小小的渔村,钱其实用处不大,每家每天都是固定地上交一定分量的鱼,这样的人人平等是渔村一直以来的生存理念。

    所以渔村里的人其实都不大欢迎这些娇气的外人,但是阿南很喜欢和他们打交道,虽然他总是要在把人送走后,通宵达旦地把欠缺的鱼补上。

    在他熟悉的渔船上,吹着咸湿的海风,头顶海鸥飞滑翔,纯粹的海水荡着波澜,听着他们昏昏欲睡地诉说着外面的世界,每当这个时候,阿南就觉得他与这个渔村上不一样的。

    他的眼睛可以穿过没有尽头的大海看到陆地,看到繁华的都市,看到车水马龙与熙熙攘攘的都市丽人。

    他的鼻子可以嗅到大陆的清风朗月,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旷野草木芬芳。

    不过对比起那些外地人,这位束秋虽然也非常娇气,一直在扇风,但是却并不抱怨,刚上船的时候还很认真的学习怎么捕鱼。

    阿南的目光略过对方卷起防晒衣后露出的手臂和脖颈,原本白皙的皮肤此时已经通红一片,这样的痕迹他很熟悉,是晒伤,他甚至可以看出,大概再过一个小时,这两处的皮肤会变成深红色。

    到那个时候,他会因此感觉到疼痛,如果没有及时的处理,明天就会变成巧克力色,这是晒伤的过程,也是每一个海上人必经的过程。

    他们不是生下来就黑,只是在海上待的时间久了,也就黑了。

    "你那这个披一下吧!"

    阿南将渔船上的雨衣递给束秋,这是他平时放在船上,下雨用的,海上的天气变化莫测,即便是最老练的渔夫也不可能预测到这家伙说变就变的脸色。

    束秋摆了摆手,他现在热得只想学着二哈喘气,要不是影响不好,他恨不得把衣服脱光了下去游一圈,穿衣服是不可能穿衣服的。

    "一会儿晒伤了……"阿南小声说道。

    他把目光投向旁边老神在在收渔网的男人,想要让他帮忙劝一下,他感觉束秋好像还挺听他的话的。

    突然失去自由,离开了水的小鱼在渔网里扑腾,水花飞溅,甩了男人一身,然而男人没有在意,只是用手臂将眼睛附近的海水和汗水揩去,迅速将鱼拉拽上来,倒进鱼桶。

    被海水,汗水打湿的衣服透出男人健硕的身材,肌肉||纹理若隐若现,随着男人的动作,手臂肌肉隆起,脖颈和手背上青筋突出。

    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如果不是一个小时前,这人差点把渔网丢了,他甚至会觉得这人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渔夫。

    "你们村应该想办法换一下船,就那种装了马达的船,这样把鱼拖在后面,省事儿得多。"摄影师感叹道。

    看着这一个小时的辛苦捕鱼,摄影师都不好意思说自己辛苦了,捕鱼这活计又累又晒,被海水沾湿了衣服,还不到二十分钟就晒干了,一抖就是细细密密的盐粒子。

    束秋因为没干过这样的活,拉了两次网,手心就划破了,渔网是非常坚韧的尼龙材质,如果手上没有防护,或者老茧,是很容易受伤的。

    受伤的手再碰上海水,那酸爽,束秋当场就表现了一个嗷嗷怪叫。

    最后终晋南看不下去了,主动把他的活揽下,估计这会儿这人还在哭哭唧唧拉渔网呢。

    阿南听到摄影师的话顿了一下,作为一个目光追随外面世界的人,他对很多东西都算是村里的人比较了解的。

    他摇了摇头,跟众人解释道:"没这么简单,我们这里供电塔比较老旧,供电量有限,没办法完成充电,而且村里人习惯了现在的捕鱼方式和生活节奏,他们并不像改变。"

    这种落后的地方,一般会出现两种人,一种是像阿南这样渴望走出去看看的,但是大多数还是满足于眼下生活的,吃喝不愁,那么努力是为了什么呢?

    他们也会告诉自己的孩子,外面的世界充满诱惑,也充满泥泞,只有被祝福的人才能永远安逸地留在小岛,不被世俗侵扰。

    束秋实在是热得受不了了,他看向摄影师大哥:"大哥,我脱衣服凉快凉快,你能不拍我不?"

    他啥都能忍,唯独受不了热,只要他在的地方,空调永远都是开到20度,还要配置上各式冷饮雪糕。

    别人的帽子都是各种炫酷,只有他买的是儿童款,上面配置了一个充电的小风扇,为了凉快,这美男子不做也罢。

    现在若是问他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他一定会说,出门没有带上他的向日葵凉帽。

    摄影师用草帽扇了扇风,笑着应下,反正自打出了海,因为没有信号,他们的直播也被迫中止了,他只要注意拍摄角度,不把半裸的束秋拍进去就行。

    得到摄影师大哥的承诺,束秋简直快哭了,这是什么绝世好男人!

    白色的t恤被掀起,雪白的肚皮在阳光下白的晃眼,阿南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脑袋,摄影师也咳咳地轻咳了两声。

    没想到这人身上竟然比脸还白,被太阳热得红扑扑的脸蛋,他抬手试图将汗湿的衣服脱下,因为这个动作,他的腰身显得格外的细,凹进去一个小小的腰窝,汗水往下流淌,顺着马甲线湮没在深蓝色的布料。

    终晋南的目光在他腰上露出的那块有些突兀的蓝色布料上停顿少许,那布料被汗水打湿,颜色有些不均匀,箍在这人纤细的腰上,让人有些挪不开眼。

    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终晋南将手上的渔网挂在钩子上,站起身抓住那人高高抬起的手。

    眼看衣服就要脱下,却突然被人攥住了手,束秋:"?"

    视线被衣服挡住,看不到具体情况,但是抓住他的那只手很大,有些粗砺的茧子摸得他手腕有些疼,用小脚拇指指甲想都知道这嚯嚯他的人是谁。

    "终晋南,你是不是想死!"束秋气的不行,这人成天跟他作对!

    终晋南没说话,只是将他脱到臂弯的t恤重新拽下来,像是妈妈给孩子穿衣服似的,还不忘往下扯扯,把褶皱拉平。

    "你有病?"刚刚凉快了一秒钟的身体,再次被严严实实包裹,束秋简直要热疯了,连带着脑子都变得含糊不清。

    听到这话,终晋南眸色沉了沉,放开束秋的衣服,重新做到小马扎上捡起被他拖在海里的渔网。

    束秋乍一说完,也察觉出不对,虽然朋友之间经常用这样的调侃的,但是这句话其实在很多时候都很膈应人,更何况是一位本来就患有精神类疾病的病患。

    精神类疾病在老百姓眼里是一种非常不好的病,很多人会明里暗里嘲讽对方是疯子,是脑子有病,是听不懂人话的傻子。

    这明明不是病人的错,谁都不想生病,但是很多人对于自己的恶语相向并不感到愧疚,他们只会觉得他们在陈述事实,他们在帮助别人远离危险。

    虽然束秋和终晋南相处时间不长,但是他非常清楚这人是一个怎样骄傲的人,不然也不能把高岭之花演绎得如此栩栩如生。

    虽然他在医院插科打诨,浑水摸鱼,咸鱼翻面晒,但是他接触过的病人并不少,病人的痛苦和想要逃出泥泞的挣扎他都看在眼里,这也是他曾经在选择精神科,兼修心理学的原因。

    看着男人高大且沉默的背影,束秋抿了抿唇,心里的愧疚越发的浓重,像是一块巨石压在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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