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沧玉搂着婴儿,好在她年少时也经常带妹妹,因此带孩子来说并不太过困难。

    只是…

    一声啼哭响彻密林,萧沧玉近似绝望的看着这个孩子,想起了自己带妹妹小时候时的痛苦。

    “师父,他…怎么办?”

    “雨宁,你能追查到这婴儿的亲生父母吗?”

    苏雨宁犹豫的点了点头,却又开口道,“师父,这孩子是被遗弃的,即便是送回去了,也不过是重蹈覆辙。”

    萧沧玉却不这么认为,“一叶障目,或许是弄丢了,或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我总要弄清楚再说,若真是心硬如铁将它丢弃,我再将他带回门派不迟。”

    苏雨宁抿了抿唇,说了一句好。

    那婴儿皮肤虽然不皱,身体却有些蜡黄,整个人小小的,就像一只幼小的兔子,但他哭起来却惊天动地的,厉害极了。

    苏雨宁追踪是要有些信物或者是血之类的,但他手指捏着婴儿柔若无骨的手,半天也下不去手。

    “师父,他好小啊,他的拳头握着,我掰了怕把他掰断了。”

    萧沧玉将肥藕一样的手臂递给他,“既然要以血为引,手臂上也可以吧?”

    苏雨宁捏了捏他胖嘟嘟的手,良久才天真的说道,“师父,他饿了,先让他吃饱吧。”

    萧沧玉:…好。

    怀中幼儿哭得厉害,吵得苏雨宁心急如焚,翻出药瓶兑了些水想喂下去,但刚喂下去却又被他全部吐出来了,哭闹得更甚。

    苏雨宁见他张嘴,又想喂给他,却被萧沧玉抬手拦住,“哭得太厉害,强喂恐怕会呛到。”

    “师父,他会饿死吗?”苏雨宁担忧的问。

    “应该不会,”但她速度却是加快了些,敲了十几道门,才终于找到一位正在哺乳期的新手母亲。

    那女子听二人解释完,毫不扭捏的答应了下来,接过哭得声音都嘶哑了的孩子,将他带进房间里一起喂奶。

    虽然已经可以喂饱婴儿,但关在房间内,隔着一道房门,苏雨宁还是心急的踱着步。

    萧沧玉忍不住取笑。“这孩子倒像是你的。”

    苏雨宁羞得耳朵发红,“师父,弟子只是…觉得他太脆弱了,不免有些上心。”

    萧沧玉却仍然再接再厉说道:“若雨宁你真的有什么心悦之人,为师也很期待看到你儿孙满堂的模样。”

    苏雨宁脸上神色从原先的羞窘变为了落寞,“弟子没有心悦之人。”

    萧沧玉却不以为意,“岁月漫长,早晚会寻到的,若是寻不到,那就与为师一道潜心修炼。”

    苏雨宁漫出一丝笑,守着她千千万万年也不错。

    房内女子终于将婴儿递出来,苏雨宁心里松下一块石头,想要伸手接过,又觉得自己五大三粗会伤了婴儿,便让了位置好叫萧沧玉接去。

    萧沧玉见他这般诚惶诚恐,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接过孩子,对那女子说了一句多谢,抱至空地,主动将婴儿递了过去。

    “想抱不是吗?”

    苏雨宁摇了摇头,“师父,我怕伤了他。”

    萧沧玉却仍然不管不顾将孩子放在他怀里。

    “手臂放在这里,手掌拖着他的腰,轻一些,平一些。”

    苏雨宁胆战心惊的将孩子抱在怀里,连大气都不敢喘,眼见这孩子精力十足的摇着小手,苏雨宁绽放出喜悦的笑容,“师父,你看,他在对我摇手!”

    他兀自沉浸在带孩子的快乐里,上手之后就腾出手指,那婴儿下意识的拿小小的手掌包住了他的手指。

    “师父师父,他握我的手了!”

    紧接着婴儿慢慢不动弹了,苏雨宁又惊恐起来,“师父师父,他怎么不动了,是不是快要死了?”

    萧沧玉被他这当爹的模样吵闹得有些无奈,却还是好脾气的回他,“是要睡了,别吵。”

    苏雨宁连忙小鸡啄米点头,将呼吸都放轻了些,寻了附近还空着的小楼借住,想着今天夜迟,明天再启程也不迟,便安顿了下来。

    苏雨宁将婴儿放在塌上,拉着被子盖在它身上,又恐被子堵住了他的呼吸,又往下拉了拉。

    萧沧玉浅笑着摇头,爬上了塌,轻轻的,慢慢的拍着婴儿的身子,将不安的嘤咛全都哄消失了。

    “师父,我在隔壁睡,有什么事叫我。”他口语道,蹑手蹑脚走向了隔壁屋子。

    小楼安宁通风,即便是萧沧玉这样惯常保持清醒的人也被吹得有些昏沉,最后就搂着婴儿一同睡了过去。

    苏雨宁也落入了梦境,梦境里自己与师父抱着孩子在逗趣,三个人温馨又满足。

    也不知是过了多长时日,婴儿又开始嘹亮的啼哭了起来,苏雨宁从梦境中立刻惊醒过来,从塌上弹跳起来冲了过去。

    却正好见到萧沧玉压着上半身,一脸为难的样子。萧沧玉主动解释道:他手里抓了我头发,为师起不来。

    苏雨宁忍着笑意,一点一点将师父的头发从婴儿的拳头中拉出来。

    这萧沧玉才终于能支起自己的身子,她拉开被子,能闻见一股臭味。

    “他…”

    两个人心领神会,萧沧玉将哭闹的婴儿放好,想替他换尿布,苏雨宁却主动请缨,隔绝了师父的视线,他缓缓吐字:师父清冷干净,不适合做这些。

    萧沧玉:我以前经常给妹妹换的。

    苏雨宁:…弟子想试试。

    萧沧玉:好吧,你会吗?

    苏雨宁:大概会吧。

    他捉摸着换好了尿布,又将换下来的尿布扔了出去,这婴儿才渐渐停止了啼哭,又勉力半睁着眼睛去打量这个世界。

    见他睁眼,苏雨宁新奇的又开始逗着他,萧沧玉站在一旁好笑着摇摇头,像是拿这两个大小孩子没有办法。

    三个人其乐融融的,真像是一家子,与梦境诡异的重叠,甚至让他觉得自己还在梦里。

    苏雨宁萌生出一丝丝大胆的幻觉。

    两个人又是一番折腾,将孩子哄睡了过去,萧沧玉这下是真的有些累了,倒不是身体累,而是精神累,都说孩子有好带难带之分,她带的妹妹就特别难带,而这孩子显然也是难带这一行列的。

    饶是苏雨宁这样爱不释手的,也有些疲倦了。

    勉勉强强熬过一夜,又喂了些奶,便打算带着婴儿启程,苏雨宁狠了狠心从他手腕处割了些血,惹得他委屈的嗷嗷大哭,活似被苏雨宁伤狠了一样。

    苏雨宁心疼的又哄了小半天,才施法指向,那血飘在法阵空中像一条小鱼困在砚台上一般飘荡。

    离得不算太远,御剑飞行的话只需要半日即可。苏雨宁即便是再不舍,也只能将孩子送回去。

    然而也不知道是这孩子过于敏感还是苏雨宁的不舍被老天听到了,只要抱他上灵剑就会哭嚎,本想强硬一些,让他适应便可,但这婴儿哭到脸上都开始发紫,显然是要哭断气了,萧沧玉不得不带着婴儿跳下灵剑。

    没有灵剑,两个人走的话,时间可就久了。

    萧沧玉与苏雨宁面面相觑,但又没办法扔下孩子不管,只能选择凡间的方式,他们四处打听才从别处买来一批马,但即便是马车赶路也要十天半个月,而最苦恼的是—这孩子岁数太小了,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于是对面的李大姐便出了主意,将孩子留在这里养一两个月再带去,那时候也能吃些米粥之类的东西,便不怕饿死了。

    萧沧玉没有办法,只能暂且按他们说的去做,但每天都不放弃的想抱着婴儿再登上灵剑试试。

    苏雨宁心下高兴,却不敢多有显露,只能尽量安抚师父,总说时间过得很快的,孩子马上就大了。

    萧沧玉虽然烦躁,也按下性子好好照顾,更何况还有苏雨宁帮衬,平日里倒也不太辛苦,只是这孩子显然太亲自己,总爱握着她的手指,露出几分傻笑。

    苏雨宁更是任劳任怨,乐得其所。

    就这样断断续续照顾了十天,有一天婴儿突然翻了个身,拿虚弱的手臂撑着身体,抬着笨重的小脑袋。

    虽然没撑多久就趴下了,又委屈的嚎啕大哭了起来,但萧沧玉和苏雨宁显然都很高兴,这意味着他长大了。

    尤其是苏雨宁,乐不开支的,活脱脱像是一个父亲在看自己的孩子成长,萧沧玉还在心中惊奇,原来雨宁竟然是这么喜欢小孩的。

    又过了五六天,婴儿已经可以凭着感觉往萧沧玉怀里拱了,苏雨宁看在眼里,满是温柔宠溺。

    就这样,萧沧玉煎熬的熬了一个月,试了试米水,发现可以喂进去,她真的忍不住想要怒吼,但理智尚存,她并未表现出来。

    反倒是苏雨宁郁郁寡欢,萧沧玉见他如此,便安慰了起来,“你养他一个月之久,就如此不舍,若真是不小心丢失的母亲该有多煎熬?十月怀胎,含辛茹苦,他应该有个圆满的家庭。”

    婴儿躺在萧沧玉怀里,砸吧着嘴,无意识的喊出轻轻的两个字:妈…妈…

    萧沧玉怔住了,她望着怀中婴儿,才发现原来自己虽艰难受着他的折磨,但也是有不舍的。

    “师父,他会喊妈妈了,他会喊妈妈了。”苏雨宁高兴的手舞足蹈,但萧沧玉却并没有显得有多高兴,她别扭开脱道:“逢人便喊,没有什么意义…”

    两人上了马车,苏雨宁怅惘问道:师父,他以后会记得咱们吗?

    “记不得的,现在还不记事,也分不清楚人,待他再大些,就更…”见苏雨宁神情哀伤,她讪讪不再多说。

    如此,两人护送了七日,才抵达孩子亲人所在的镇子。两人下了马车,随着血滴指引一路追寻,最终到了一座青楼门外。

    苏雨宁与萧沧玉面面相觑,谁都没能料到,这孩子的亲生母亲竟然是青楼女子。

    苏雨宁萌生退意,显然是不情愿将孩子交给风尘女子。他言道:“师父,我们将孩子交还给她,那孩子岂不是太可怜了吗?”

    萧沧玉深深地望着青楼金色门匾,“身不由己,难道她就不可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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