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我都发过誓了!”恒姨娘疑心奶娘想对花月再次动手,出言立马制止。

    那嬷嬷看着公主长大,对公主尽心尽力,也自然了解公主心中所想,解释道:

    “公主误会了,花月客今日为我们主仆二人留了一条路,也是为她自己留了一条路,她倒是提醒老奴是该为公主多做打算,公主派人细查下她,说不定能做公主日后的一条退路。”

    恒姨娘顿时停住了脚步,突然发现自己奶娘两鬓以经微微斑白,脸上也浮现着细细的皱纹,突然感觉奶娘的确是老了,并不能陪伴她一生……“奶娘?”

    嬷嬷看着眼前的小公主,满是心疼,道:“最近不知是何人教坏了小公主,那李婆子死有余辜,其他人我已吩咐杖杀……”嬷嬷的手轻轻抚摸着恒姨娘,浑浊的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公主!留步!”

    恒姨娘自打进了这云水间后,便只有身边的人唤她公主,其他人都称她为恒姨娘,她回头,便看见了卿云身边那个玉奴。

    玉奴本分有礼地行了礼,道:

    “小姐刚才收了公主的礼,本想回礼的,可手里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特地嘱咐玉奴来送给公主一句话。”

    恒姨娘点点头,示意玉奴开口——

    玉奴:“‘松柏之姿,经霜犹茂,蒲柳之质,望秋先零。’公主生来尊贵,莫学蒲柳。”

    话的意思是松柏虽经严霜而仍枝繁叶茂,蒲柳未到秋天就已开始零落……喻高贵的人虽经风雨而身体犹健,精神饱满;低贱的人稍受磨折就身心交瘁、未老先衰。

    此话卿云意在告诉恒姨娘日后艰险,需得自己应付。

    玉奴离开后,恒姨娘的脚步又开始沉重起来,口中喃喃自语道:“女人呐,好像一辈子都在找一个靠山,寻一个心安……”

    入夜,空中起了凉风,树叶“刹刹”地如同雹片似的飞落下来,明明已是春雷乍动,天气转暖,交替的冷暖还是让人捂住了衣衫。

    卿云擦拭起了一把细长的剑,此剑乃是凌江曲氏祖传的梅花剑,萧羡昀救下卿云后,替她寻回的,有关卿云身份的事,萧羡昀一清二楚,可始终未曾向自己儿子透露半个字。

    凌江曲氏家主手持梅花剑,虽是一半为朝廷效力,但威名已在江湖上飘扬了几十年了,一旦梅花剑沾满鲜血,只须轻轻一挥,鲜血便如梅花般飘离剑身。只留下一滴永久盘踞在剑上,状若一朵袖珍梅花,梅花剑数代相传,却在十五年前的一场大火中销声匿迹,从此凌江曲氏的威名也荡然无存了。

    但有关梅花剑的传说却经久不衰……

    传说梅花剑一旦出鞘,血光四射,武林颤动,紫薇移位!

    玉奴端着水进门伺候,见那寒气森森的梅花剑和卿云桃花眼里酝酿至浓的杀意,有些胆寒,上次见自家小姐摆弄梅花剑,还是在十五年前的那个下午。

    “小姐?……原来梅花剑还在小姐手里……”

    卿云想着事,根本没听见玉奴的声音,只翻动着手中阵阵的寒光,乐此不疲……

    “好丫头~二叔回来了~”

    突然一个人影闪到卿云面前,卿云疑惑顾二叔为何回来得如此早,正想问,顾二叔就称赞道:“哟!梅花剑!原来在好丫头这儿呢!”

    说着,就伸手一摸,未及剑刃,手指便被割破一大个口子,三人莫不称奇!

    “好家伙!这十五年没吃过血了吧?”顾二叔道,“不过啊,你该去吃那冒牌货的血~”

    卿云原本就是想着去复仇的,北邙之地乃是云皓与明泽的交界,苦寒无比,云水间去往北邙,她最多花三天,想来庭奴是可以等她的。

    听着顾二叔这话,卿云拉开了思绪,问道:“二叔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玉奴为顾二叔倒了一杯茶水,顾二叔一饮而尽,回答道:“路上就碰见了老萧和我那大侄子了,我把东西给了老萧,顺道问了问九黎的情况……”

    “如何?”卿云问道。

    顾二叔浓眉一挑,笑眯眯地反问道:“好丫头是问你公爹如何反应?还是问九黎?”

    卿云不答……

    “你公爹看了高兴得很,说,什么时候吃喜酒就说一声!哦哦哦,顾寂啊,还问了你打算如何处置九黎那小公主,托我向你求情。”顾二叔像是有多动症,又起身,边走边说,“你公爹坐在一边,说好丫头根本不会处置了她……”

    卿云羽玉眉微扬清冷的脸上有了些颜色,自己幼时本就受萧羡昀教导,萧叔叔了解她,再正常不过了,于是回答道:“二叔又和萧叔叔打赌?”

    这次换顾二叔不答了,卿云接着道:“二叔又输了。身为女子,已是不幸,若再被人离弃,还有生路吗?所谓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放过她,又能如何呢?”

    卿云说完,顾二叔瞪大了双眼,拍手叫绝:

    “神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连说的话都一样!”

    其实这对卿云来说没什么值得称奇的,萧羡昀自小视她为亲生女儿,救下她后,日日讲故事逗她,而卿云自己也在诸多故事中明理长大。

    “二叔该说说九黎了~”卿云提醒道。

    顾二叔想起来还有更重要的是没有与自己的好丫头说,九黎的是算是消失,早点说完也没什么,“哦!是这样的,漠北的萧太后新送来联姻的一个女子,十分受宠,左右不是那小公主的母亲担心盛宠不再他,瞎担心,摆了一道儿……”

    卿云点头,但总觉得事情未免过于简单了些,但既然是萧羡昀不让她知道,自己也是没能力知道的,此事就此掠过,也没什么问题。

    说完了九黎的事,顾二叔便开始转达另一件更为重要的事。

    他先是盯着那桌上的梅花剑,盯了许久……

    玉奴假咳了下,作为提醒。

    “你公爹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顾二叔打起了迷。

    卿云晓得自己的救命恩人本是不凡,道:“萧叔叔准备的,都是大礼。”

    “这回可不一样,这是送她儿媳妇的。”顾二叔又笑嘻嘻的,两个眼睛眯成了两条小细缝,“沈辞上将军令曲非烟回帝都,你公爹为你替她布下了三十里的伏杀,现在她已行至云水间三里外的峭谷,只要你一声令下,……”

    余下的不必细说,三人便极快地动身前往。

    北风声正悲,人马同时饥。

    “校尉!上将军令您回帝都,这些天来可别忘了我们兄弟的好啊!“一个小兵嘴里灌着凉风,也要出言巴结,为自己谋个好前程。

    虽说这曲校尉为何被发配来北邙,所有人都不知道,但上将军看重曲校尉,这是所有人都晓得的事情。

    卿云立在高处,看着那一行人,女子在其中本就打眼,更何况是仇家相见,怎能不分外眼红。

    “好丫头~三十里路的伏杀,想在什么时候动手?”

    卿云手中的梅花剑微微颤动,眼中似乎有十五年前家破人亡的火光,“现在动手,留住她的性命。”

    她声如寒箭,又如镣铐碰撞所发出的金属特有的声响。

    一张美艳无双的面容自始至终地沉稳如初,淡定如水,桃花眼中,却不见冷佞的滔天杀意。

    “小姐?”玉奴的声音颤抖着,纠结?愤懑?

    那案上鱼肉,昔日也为刀俎,玉奴不想就此放过,以免夜长梦多。

    “二叔,您与玉奴去与她会一面吧。她、应该身败名裂,然后才去死。”卿云口中的话点醒了玉奴和顾二叔。

    欺世盗名之人,怎可坏事做尽了,就悄无声息地死去?

    她得还!!!

    “今年春闱放榜之时,我今年还要去,还要带着梅花剑去……”

    卿云握住梅花剑离去,在场暗卫,都有幸能见识到花月客一张绝代风华的容颜,动手时,更是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

    峭谷荒凉,人烟稀少,曲非烟一路被伏杀,多显狼狈,过了两日,一路上边走边拾柴,煮粥充饥肠,怫郁之色常常写在了脸上,顾二叔带着玉奴偷偷跟着,不觉得是个拖累,到这天晚上,见她薄暮无宿栖之时,两人才出现在了她面前。

    “庭奴?小姐待你不薄,授你武艺,为何窃名,你……又为何……毁了我……”

    曲非烟见玉奴好端端的样子,一个后悔的念头便出现,当日乘着守卫空虚,就该一刀了断,派了军士掩人耳目,却是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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