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面不改色,对于敬酒之人,来者不拒,颇有一番豪气。
直至亥时,那些个敬酒的人全部醉倒趴下,就连白二柱也不例外,嘴里还念叨着“继续喝”,随即倒下的人也都断断续续被家里人扛回去了。
席面散去,二柱娘仍然没有离开,她还在忙着张罗人手收拾残局,也同样给帮忙的邻居妇人们准备了谢礼。
比之上一回,还每人多给了二两生肉。得知还有肉,留下来帮忙的几个妇人干活更起劲了,都不用等到明日,就将所有活都做完了,桌椅板凳也堆叠到一旁放置,待明早套车拉回祠堂那边存放。
萧远今日高兴,喝了不少酒,已有些微醺,满脸发红还延伸到脖颈处,好在神色还算清明。
“东西都收拾好了,婶子也不打扰你们两个,先回去了,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你再村口寻我或者二柱夫妻俩。”
二柱娘忙活了一整天,此刻也面露疲惫,一边将手里的板凳堆到桌子上,一边交代萧远。
“嗯,我知道了,今日麻烦婶子了,早些回去歇息,往后有什么事用得上我萧远,您尽管提。”
萧远点点头,惯常清冷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感激之色。
“行了,不用跟婶子说那些客套话,早点歇息去吧!”顿了顿,二柱娘又笑着提醒了一句:“你们年轻人,头回还是得悠着点,知道吗?”
这一叮嘱完,二柱娘又觉得她说这话有些不合适,面露讪讪,就没有继续说下去,摆摆手朝门口走去。
“多谢婶子提醒。”萧远酒意有些上头,脑子反应也没有那么快,且他也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便按礼道了谢。
等二柱娘出了院,家里清静下来,萧远才锁上院门,转身回屋。
屋中依旧是白芷熟悉的摆置,只是多了成婚的喜庆之色。不仅贴了喜字,挂了红绸,还把被子也换上了新的大红喜被。
两根手腕粗的大红烛正在燃烧,使得屋子要比平时亮堂几分,蜡油沿着烛身滑落,发出破裂的噼啪声。
白芷静静地坐在床榻上,听着外面的声音一点点消失,随即传来男人沉重的脚步声,她的心不由一提,便知晓是萧远回来了。
屋门猝不及防地被推开,白芷一个激灵,紧张地站起身,看着迎面走过来的萧远,努力平复自己快速跳动的心脏,挤出一抹略微僵硬的微笑,结巴道:“萧……萧大哥,你……你回来了?”
小姑娘好似很紧张,萧远轻声“嗯”了一下,柔和了脸色,朝她走过去。
白芷此刻也察觉到了自己反应过度,赶忙迎上去扶住萧远,看着他通红的脸,关心地问道:“萧大哥,你还好吗?”
“嗯,有些晕了。”萧远没逞强,如实回答。
“那……那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泡碗醒酒茶。”将人扶到床榻上,白芷方才道,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萧远拉住了。
他摇摇头,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带着微醺的朦胧酒气,轻揉着额头道:“你也坐,不喝茶了。”
“哦。”白芷乖乖坐下,看到萧远的样子,好像很难受,秀眉不禁蹙起,关切地问道:“你真的没事吗?要不先睡一觉吧!”
虽是洞房花烛夜,可新郎都喝醉了,恐怕也无法好好做事,白芷没想逃避,就是觉得今日也挺累的,反正都成亲了,圆房也没必要急于一时。
只是,萧远似乎并不是这么想。
白芷的话音刚落,萧远的脑袋也在下一刻垂了下来,耷拉到她肩膀上,呼吸出来的热气也萦绕在她脖颈之间,还能闻到酒味,让她身体不由一僵。
随即,萧远的手臂也跟着附了过来,一个用力,将白芷纤细的身躯只接拉入了怀中。
“阿芷。”萧远的声音似在耳旁响起,很轻,如同恋人之间的呢喃,与此同时,他的脸颊还在白芷脖颈蹭了蹭,手也越发不安分起来。
渐渐地,白芷就感觉自己像是在湖面上,随着湖面波涛飘荡,飘了不知道有多久,慢慢地,脑子也开始浑浑噩噩起来,不自觉发出轻咛声,眼泪哗哗直流,到最后不知不觉竟累得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白芷觉得浑身哪哪都不对劲,昏昏沉沉的,脑子也缓了一会儿才清醒,恍然忆起昨夜的荒唐,羞得再度埋头进被子中。
可这一动,立马牵扯到了身子不适,挣扎好一会儿,她干脆也放飞自我不再勉强自己,继续躺着一动也不想动。
早饭还是萧远做好了温在锅里的,他要拉桌椅板凳回祠堂归还村里,出门前,还特意入屋喊了白芷一声,让她先起来吃早饭,若还觉得困再继续睡。
“嗯,我这就起。”
到底是勤快的姑娘,即便再怎么疲累,白芷也不好意思继续躺下去。萧远对她好,她就更应该知足,尽到做媳妇的本分。
等萧远忙完回到家,白芷已经吃饱饭,又打扫了院子,正在做绣活。
“回来啦?还顺利吗?”
她听到声响,抬头便瞧见萧远进门,赶忙放下手中活计,笑盈盈地凑过去,想要帮萧远提东西。
萧远眉眼带着笑,却避开了白芷伸过来的手,认真道:“有些脏,我自己来就行了。昨夜累得不轻,怎么不多睡会儿?”
提及昨夜,白芷的脸颊又不自觉热了起来,有些羞赧地回答:“休……休息好了。”
“那你做绣活去吧,不用管我。”
他都这么说了,白芷就没再坚持,乖乖停下脚步,又回到屋檐下,继续绣方才的手帕。
午饭的时候,两人面对面坐着,一句话也不说,安安静静地吃,让白芷有些不自在。
这也是他们新婚之后头一回一起吃饭,只有他们二人,白芷下意识地想要维护自己的形象,吃得很斯文。
萧远吃完了,看到白芷还剩大半碗,也不催她,等着她慢慢吃完,再起身收碗,白芷想拦都拦不住。
“萧大哥,我来洗,我来洗。”白芷也赶忙跟着起身,就要抢着洗碗。笑话,她可不想新婚第一天就变成懒婆娘。
可男女力量终究是比较悬殊的,扑腾两下,白芷就被萧远大手一捞提溜出厨房了,还反手将门给关上了。
这一波操作,把白芷都气笑了。
得,既然那么爱干活,就让他干好了,白芷干脆也不理了,转头继续做绣活去了。
可也正是因为这么一闹,两人之间的生分也少了许多,相处起来也更自然些。
就这么磨合了三日,萧远便收拾东西,带着白芷回山上住了。
村里各方面比在山上相对便利些,可琐碎事多,麻烦也多,不如山上清静。
他原本的打算也是在白芷家住三天,算是借此补上白芷父母双亡,无法三朝回门的遗憾。
如今三天过去,他们就该迎接新生活了,没必要继续留在村里,整日应对各种好事的乡邻。
“我每月给点钱王大婶,请她替咱们看房子,时不时过来打扫一下,你什么时候想回来都可以。”
萧远已经套好了马车,转头看到白芷用一种怀念的眼神看着小宅子,便安慰她道。
白芷点点头,慢慢收起自己那点不舍,笑着道:“萧大哥,你真好。”
若不是此刻在外面,白芷都想靠到萧远身边去,黏糊一会儿。
这三天她几乎都在做绣活,其他的事,萧远一点也没让她碰,里里外外一把抓,能干得很。
休息之余,白芷也会在想,这老天爷是不是觉得她一个孤女过得太艰难,所以婚前让她遇到白二柱母子,帮助她走出悲痛,带着她对抗心黑的伯父和叔叔。
婚后又让她遇到这么好的夫君,在外保护她,在内也体贴,让她有更多面对未来的勇气。
“嗯。”
对于小姑娘的黏糊和依赖,萧远心下熨帖,很是受用,被需要的感觉好像也不赖。
夫妻二人就这么浓情蜜意地往虎松山脚的位置赶,车留在了山下刘水家,随即徒步上山。
因新婚拉回来的东西有点多,刘水娘瞧见了,便张罗着让刘水带着两个侄子一块帮忙搬,人手一多,也就不必来回跑了。
为了表示感谢,白芷还装了一些油炸小吃食让刘水带回去给家里那些个孩子吃。
将人送走后,夫妻二人开始着手收拾家里。白芷想将卧室里里外外都打量个遍,发现里面添了不少家具,竟还有一张别了铜镜的梳妆台。
“想着你会用到,就买回来了。”
萧远一手拎着一床被子,从院外走进来,正好看到白芷盯着梳妆台看,面露惊诧与欣喜,便知自己这个家具选对了。
“一会儿你到处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你再同我说。”
白芷点点头,目光移至床脚处,那里原本只有一个柜子,现在已经有了两个,其中一个还明显比旁边的新。
“那个是给你买的,放你的衣裳,空的地,咱们就放被褥,柜子里有新布巾,你安置到布架上吧!”
萧远跟随着白芷的目光,一一解释,每一样新添的东西,他似乎都想好了做什么用,而且件件桩桩都有白芷的身影。
原来,他的未来生活,早就将自己规划入内了,白芷心里暖融融的,鼻尖不争气的开始发酸。
“好。”
缓了一会,白芷才抬步走向那个新衣柜,打开让萧远放被褥,随后她拿出萧远给她准备的新布巾,放到布架上,再一点一点的收拾自己的衣物,整齐地叠放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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