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春,草木越发茂盛,田野之上,放眼一看,翠绿一大片,庄稼生长势头相当不错。

    再过两三个月,就能到收成之季了。

    这一茬的作物极具战略意义,只要顺利,整个雍州的局势将完全稳定下来。

    在东面的一大块田地上,孙老头正带着家人在勤快地除草。

    这块田地足有两亩,全部种上水稻,一株株,长得茁壮,势头喜人;田边就有水渠,又有水池,下雨的时候,早储满了水,因而不用担心干旱的问题;只要不遭受大规模的虫害,这一季的收成不会差。

    孙老头心里都忍不住暗暗计算一番,最终得到的结果,刨除一部分税赋,以及别的一些消耗,最后差不多能剩下三千多斤的粮食——当然,这是家里全部田地加起来得出的数字。

    数字惊人,不敢想象。

    过去在太平年间,孙老头一家每个月的口粮不足五十斤,简直是数米下锅。没办法,他乃贫农,只得几分坡田,由于地质问题,种不了稻米,只能种些薯类,产量不高。

    平常时候,他们都是租地来做,名副其实的佃户。佃户受剥削重,一层层的,想要租到好田都难,还得交各种各样的税赋,最后剩下来的,勉强满足全家温饱罢了。

    比起来,以前过的,根本不是日子。

    要知道,现在他家可是拥有了十多亩的田地。放到乡镇上,那就是一个乡绅地主了。

    种自己的地,感觉真好!

    所有的一切,都得感谢那位陈大人!家里都给陈三郎供了长生牌,只希望他能长久长治,永不更变……

    雍州的稻米收成,一年可有两季,收了这一茬,到深秋又有一茬,两拨加起来,整个家底立刻就变得殷实。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百姓民众,最为朴素,也最为实在。

    将一大把草搬出田来,孙老头坐到田边路上,准备抽抽烟,歇息一下。

    得得得!

    有马蹄声从路的前头传过来,缓慢而沉重。

    孙老头领取的这块田就在官道的岔路边上,平常时,官道上间或有兵马奔过,但不常见。

    现在很是太平了,管治清明,几乎没有闹事的。既不敢,也没空,都忙着种田种粮食呢。

    今天,怎么有马跑这里来了?

    孙老头感到惊奇,连忙站起来,迎上去瞧瞧。

    走不多久,转弯处拐出一匹马来,慢慢走着。马背上驮着个人,这人却是伏在马背上的,不知什么状况。

    孙老头虽然上了年纪,但眼神还好,很快就发现那人正在流血,殷红的血不停地滴落在地上,触目惊心。

    “哎呀!”

    孙老头吓一跳,扯开喉咙叫起来,要家人赶紧回去村庄,禀告村长知晓。

    很快有民兵来到,领首的,正是村中的民兵队长孙大刚。

    民兵制度建立,首先从州郡外面的乡镇开始,逐步推广,再到下面各个府城县城。

    对于这个,青壮们倒不反对,反正加入民兵,就是多些日常训练而已,又有福利补贴发,家里有人当民兵,分的田地都能多些。

    短短一两个月,州郡外的诸多乡镇上,基本都建起民兵队伍。不过由于人口锐减,青黄不接的缘故,有些村镇的民兵数目不多,有十来个人,已经算多了。

    孙大刚带着两名民兵来到,壮起胆,把马背上的人抱下来看。见是个中年人,不知是否失血过多的缘故,脸色很是苍白。他一身青衫,背负一柄刀,看起来,应该是个江湖人士。

    其受伤的位置在左臂,有一道狰狞的伤口,血流不止。

    孙老头问:“大刚,你看该怎么办?”

    孙大刚是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性子耿直,抓抓头:“带回去给村长吧。”

    “我觉得不如直接送到州郡衙门去。”

    孙老头胆小,他怕对方是个汪洋大盗什么的,要是带回村去,恐怕会招惹麻烦事端。

    孙大刚想了想:“那好。”

    “事不宜迟,赶紧走吧。”

    孙老头怕出人命,脱不开关系。

    “孙伯,你也得一起走,做个见证。”

    孙老头点点头,跟随他们去。

    数人往州郡赶,在路上,孙大刚帮那人包扎了下,用的是草药,勉强止一止血,否则这般流法,哪里承受得住。

    到了州郡东门,入门的时候,立刻引来守门兵甲的注意,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孙大刚连忙表明身份,他是民兵队长,有腰牌在身。这腰牌是莫轩意特定制定下来的规矩,又由州衙张榜公告,上下都知道。

    身份无误,听了因由,守城兵丁便去查看伤者。

    这人来历不明,又是骑着马的,自然可疑。

    当下雍州境内基本平稳下来,但仍有些不安定因素,甚至还有修罗魔教的余孽在。虽然不成气候,但总叫人不放心。当有可疑,自该好好检查。

    不过这人已经陷入晕厥状态,无法言语,问不出东西。

    那值班的兵甲一皱眉,叫道:“去禀告梁将军,让他定夺。”

    州郡四门,都有一名将军坐镇,负责把守,东门守将,正是梁柱发。在崂山时便加入军伍的“老人”了,征战多时,立下不少功劳。

    过不多久,梁柱发便下到城门处。其实这样的事,他只要说一下怎么处理就行了,不需亲自下来。不过清闲无事,便想来看看。

    到了近处,诸人让开。

    梁柱发便去看伤者,只看一眼,脸色大变,失声道:“是许大人!”

    一个箭步抢上前去。

    众人不明所以,面色发愣:“许大人,难道是州衙的官员?”

    梁柱发不管许多,伸手就把那人抱起,口中喝道:“快,快弄一架马车来。”

    手下见将军神色急切,不敢怠慢,立刻赶一辆马车过来。

    梁柱发抱着人上车,吩咐车夫,马上赶往州衙。

    马车辚辚,急奔而去,街上的行人急忙避让,很是惊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都要去州衙,等候询问!”

    将军不同寻常的举动,让守门兵甲也紧张,人是孙大刚他们送来的,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他们自不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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