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半途推下车,这恰好碰了苏牧的逆鳞,对此他非常气恼。

    但奇怪的是,他暂时还不想会研究所去,这其实令苏牧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研究这件事对他来说,不单单只是一件普通的工作,它更像是苏牧生活里的必需品,像是本能深入骨髓。

    但说是必需品,形容为艺术品会更好。苏牧享受研究成品带来的极致快意,必需品里少了些致瘾成分。

    在回到生活的正轨之前,他想好好利用剩余的几天假期,把徐科洋的事情搞清楚,他眼神里的苦楚和绝望,深深刺痛了苏牧。莫名的,他有种感同身受的无力。

    第二天一大早,他约了蒋川见面。碰面地点是蒋川定的,说是比较隐蔽,姜克很少去那里,发现不了。

    天气越来越冷了,但苏牧的生物钟却十分强大,每天7点准时起是他雷打不动的习惯。

    他看着衣橱里乔易周的衣服犯了难,上次本来想还给他来着,但匆匆就和他接到了任务,后来也忘记了。

    苏牧想着找个时间赶紧还给他比较好,于是他盯着衣服出了神,但越想越气,把衣服扒拉到最旁边,带着情绪关上了柜门,发出了聒噪的声音。

    眼不见为净。

    钢笔盒也被他扔到了书桌的柜子里,木质的物体碰撞,是上锁的声音。

    苏牧出门前顺手看了看黄历:今日诸事不宜。刚走出小区大门,就下起了雨,而他恰好没有带伞的习惯。

    他低声骂了一句,看着这雨下得毫无预兆,他的心情也随之陷入了低气压。他面色不虞的又折返了回去。

    等到达网吧的时候,他并没有认出蒋川来。他一头标志性的黄毛完全没了,换上了杀马特黑发,厚重的刘海搭在额前,都快把鼻子给遮住了。而他竟然还带着黑框眼镜,完全看不见眼睛了,异常诡异。就像书呆子与不良少年的特征集于一身,看起来脑子有些毛病。

    苏牧非常不想上前去,但蒋川却误以为他是看不见自己,拼命暗示,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难堪的是,苏牧仿佛能透过那雾蒙蒙而反光的眼镜,看到他高耸入天的眉毛,滑稽的要命。

    蒋川以为自己是特工吗?他不知道这样做更招摇吗?苏牧扶额,如果可以,真想假装不认识他。

    蒋川顶着一头的非主流,本来就扎人眼球,现下看着周围引起了不小的动静,他却恍然不觉。

    苏牧只感觉如芒在背,一阵强烈的窘迫徒然升起。他用手挡住额头,稍微弓低了身子,脚步却虚浮得快。他绕过一排排位置,穿过人群,从蒋川身边路过,刻意压低声音;跟我来。随后就从后门出去了,不带回头,一整套行云流水。

    只留下一脸惊愕的蒋川。

    苏牧出了网吧后,脚步稍稍放缓,随即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些慌乱。

    他一转身,这才看到快要淋成落汤鸡的蒋川,一脸无措地站在雨里。眼睛为防止雨流进眼睛而微微眯起,头发湿哒哒地与皮肤粘咋一起,这下完全看不见上半张脸了。也许因为头发黏糊糊的有些难受,他拨了拨,稍稍露出了里面明亮的黄发,反而蹭歪了眼镜。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戴着有些不习惯。

    苏牧撑着伞望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颇为无奈地说道:“蒋川,你过来。”

    蒋川立马像小鸡似的,几步蹦跶,跑进他的伞下。

    “不用戴着这个假发,把它摘了。”

    “哦。”听语气他有些遗憾,慢悠悠地取下了假发,拿着手里轻轻地抛了抛。

    苏牧带人走进了优雅别致的咖啡店,等和前台小姐要了一条毛巾,径直走到了二楼。

    等蒋川大口喝完了姜汤,才开口问他:“你前天找徐科洋他们做什么?”

    蒋川叹了口气,瘪了瘪嘴:“就是告诉他,为什么自己会挨打。”

    “所以是什么原因?”

    “是游戏厅的老板雇我们做事的,说是要给徐中景一点颜色。”他放在桌上的双手紧了紧,面色僵硬,不敢扭头直视苏牧。

    “徐中景?”

    “就是徐科洋的哥哥,他向老板要保护费,所以才被怀恨在心。老板气不过,又不敢针对他哥哥,所以只好向徐科洋这个倒霉蛋报复。”蒋川手指微微抖动着,随即又心虚地用手搔了搔自己的黄毛,滋出一片水花。

    “倒霉蛋?可是他什么都没做错,他的噩梦都是你们给的,就连你们伤害他的借口都是强加在他的身上。他才13岁啊,根本就没有力量反抗你们!”苏牧语气不善地厉声喝道。

    蒋川眼神有些躲闪,身体激动地前倾,眼镜被身体的突然动作震得沿鼻梁滑落,堪堪挂在鼻尖。“我告诉你,别用这些大道理教育我,没用!”

    “你认为这些就是大道理了?这难道不是起码的做人的基本准则吗?”

    “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你有什么资格管我?!”蒋川仿佛气炸了,声音扬高了好几个度,鼻梁上歪掉的眼镜框都没扶正,只怒睁着眼睛盯着苏牧,一股脑地朝他发泄。

    他默默地看着蒋川,既不发怒,也不让步。蒋川像是炸了毛的小狮子,用自以为具有威慑力的表情张牙舞爪。苏牧用眼光上下打量着眼前小孩,虚有其表而已。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又突然帮助他们,为他们引开姜克?别告诉我是你良心发现,是你于心不忍。别这么说,我会觉得虚伪,做作。”他看着蒋川充血泛红的眼睛,剧烈起伏的胸脯,从鼻腔里呼出热气,他平静极了。他十分清楚处在青春期的小孩做事情只想随心所欲,但他并不是这小孩的家人,完全没理由惯着他。

    苏牧虽然无法认同他们的行为,但看起来游戏厅老板才是矛盾所在。

    “要你管,”蒋川吃了瘪,气不过,“还有事吗,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吧,我就走了。”

    “那你知道徐中景现在在哪吗?”

    “我怎么知道,不知道。”蒋川特意把后面三个字拉得老长。

    “小小年纪,脾气倒挺大。”苏牧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拦着了蒋川前面的路。

    蒋川又皱起了眉头,眼神里都是烦躁和不耐,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敢怒不敢言的,这应该是他忍耐力最强的时候了。

    “呐,伞。”蒋川犹犹豫豫地接过他的伞,脸上有些难堪,双目呆滞地望着苏牧,欲言又止的反而又不开口了,想看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话。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枣,苏牧不知道这种办法是否能够真正敲打住蒋川。再固执的野兽也需要合适的训练师,才能起到起到效果,“你衣服湿了,赶紧回家去。还有,别整天和那群人在一起。或许你现在觉得自己很酷,但是几年之后你会发现这段经历有多么愚蠢。至少在我看来,你的确蠢透了。”

    蒋川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简直是蠢毙了才会想要听他吐出什么好话!蒋川被他噎住说不出一句话来,脑子里气得只有扳回一程的强烈的念头,于是他故意用力甩了甩他湿漉漉的黄毛,水珠顺着溅到了苏牧的身上。

    苏牧的身体立刻僵在原地,有些难以置信蒋川竟然会使用这么拙劣的报复手段。

    等甩得差不多了,他无奈地摁住他的大脑袋,另一只手不重不轻地弹了下他的额头,看着他嗷了一声,揶揄地说:“还真是个毛头小子,”不给他反驳的时间,及时掐住他的话头,“还不算蠢得无可救药。赶紧回去洗个澡,睡一觉,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幼稚死了。”

    苏牧重新买了把伞,等回到家时已经差不多12点了。

    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苏牧的家只有北面才会照到阳光,所以他特意在北面的墙上凿了个落地窗出来,绿植什么的也是放在窗户上。一般来说,他不会拉上窗帘,暖烘烘的眼光的确会让人心情好。

    但很遗憾,今天下雨了,天色更是阴沉得吓人,给人营造了一种世界末日将近的恐怖气氛。雨滴淅淅沥沥地打在窗户上,发出急促的声响。苏牧打开家门的时候,家里是一片黑暗,家具上都蒙上一层雾,看不清晰。

    瞬间,他茫然地立在原地,不知道做些什么好,一股孤独突然袭来,包裹着、挤压着他的心脏,叫他一时喘不过气来。

    肚子开始抗议,该去煮面吃了。

    他打开了小区的群聊,里面的人都特别热情,每天都会有很多的聊天记录,什么八卦新闻玩笑都有,但今天只有吐槽,因为停电了。

    对他来说,还有一件更加悲伤的事,煤气罐空了。而他全身疲惫的回来,已经不想耗着力气再出去,他中午得饿肚子了。果然,诸事不宜。

    他把沙发移到落地窗前,本能地想靠着点亮光。家里没有热水,淋了雨的身体也不能洗澡,他只能换身干燥的衣服。也没有暖气,温度还在慢慢地降低,他穿在身上的衣服不足以抵抗这寒冷,他只能全身卷着棉被,环着膝盖,靠在沙发上。

    希望不要感冒了才好。

    家里非常安静,窗外雨砸窗户的声音则显得十分清晰而吵闹。

    他朝着窗外的雨看去,怔怔地出了神。雨滴落在窗上,很快就晕染成一片,有条状的,椭圆形的,圆环形的,像是红细胞,蛋白酶的样子了。他刚发现西尼罗河病毒,是他看到的第7种病毒,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总是一个人生活,今天也只是和往常的每一天一样,也没有什么不同,明明已经习惯了才是,可为什么他却觉得安静得可怕,觉得窒息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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