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的风和日丽就像是一个幌子,让人误以为冬天已经过去了,但今天迎来了大降温。据天气预报,受冷空气的影响,气温还将持续降低,明天早晨最低气温达到零下6c。而就在今晚,定遥市将迎来今年的第一场初雪。
春观夜樱,夏望繁星,秋赏满月,冬会初雪,苏牧突然想起这句话,四季皆有所爱、皆有趣事,也是一种当下特殊心境的折射。
经历这些事,他才恍然发觉自己太久没有抛开忙碌,享受清闲了。不是那种空荡的间隙生活,而是自由支配的任意时间,单单只为自己,不为其他。
现在是早上九点,研究所里的人想着也到的差不多了,下意识的紧张让他呼出了一口热气,像烟雾似的一圈一圈盘旋在空中。他裹紧了身上的衣服,今早出门太急,忘了带上耳罩,露出的耳朵、鼻头被冻得通红,像雪地里纯净白雪的兔子,不问世事,纤尘不染。
前方氤氲的雾气遮挡住他的视线,是一片混沌的灰白。
等到身边行人都过马路,苏牧才意识到是绿灯了,他连忙抬腿跟上前方的队伍,保持着相同频率的步调。这算是他的一种小乐趣了,落后于前者一两步,心里却默默跟他/她一样的频率。
“什么!你你你,你,苏牧你刚刚说什么了?再说一遍!”苏牧的导师一脸震惊的瞪着他,但此时导师生气的情绪肯定大于难以置信。他气得嘴唇微微发抖,要是回到古时候,那应该就是考究的学者对待自己不争气的徒弟的那种失望了吧。
苏牧从来没见过导师有过生气的时候,平常笑笑哈哈的,就是一个乐天派。但他现在见到了,苏牧都能想象到导师吹胡子瞪眼、敲着拐杖的样子。
他连忙说好话,安抚自家导师:“导师,您别生气。我知道我现在辞职是挺突然的,项目也进展到突破期了,但有导师您,有范教授、文寂,还有那么多优秀的研究人员,我相信一定可以成功的。”
“废话,我当然知道。”他突然诶呀了一声,焦急地拍了一下手掌,又锤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都被你绕糊涂了,我不是这意思。你有,有这么好的才能,就这么,这么白白浪费了?”
“我不会放弃我的所学,我只是想到了很多,一些我以前没想到的、忽略掉了的东西。从前我只知道工作,享受着科研带给我的成就感和获得感,但有时候心里总会觉得空落落的。所以,我以为做更多的实验,获更多的奖项,我就会获得充实感。但是,这种感觉就像欲望的沟壑,怎么也填不满。”
苏牧认真地看着导师,有一丝害羞的苦笑,转而望向窗外雪松叶上的冰。
“说来有些矫情,实际上我可能缺少了他们年轻人说的,那种激情。而现在,我找到了我想要体验的那种生活,有自己想要去的地方,想要经历的事,我觉得很兴奋!您,您能理解我吗?”他突然又转过头来看向导师,眼睛温粹而明亮。就像是小孩子拥有喜爱的玩具那般熠熠发亮,是激动使然,但却纯粹得让人心里一软。
“给你放假是让你散心,怎么现在心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收都收不回来。”导师一边低声埋怨范良骥,一边斜睨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虽然导师嘴皮子硬撑,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但他也只能接受了苏牧的这番说辞了。
谁让苏牧就是那种认定了事就绝不放手的人呢?
但这可就苦了小迷弟谷文寂了。地上散落着可怜无辜的护目镜,而缺心眼的主人却丝毫没有察觉。他大张着下巴,一副快要脱臼的样子,正浑浑噩噩地看着苏牧,仿佛下一秒就要扑向他,并大声质问苏牧为什么要抛弃自己了。
苏牧扶额,一脸无可奈何,脑子却在飞速转动,该要怎么安慰面前这个受伤的小朋友。
“赵鹏带回来了?”乔易周听到消息时,正在在处理另一起突发案件,解决完就赶忙回来了。
“是,戴队和洲哥他们都已经回来了,赵鹏正在关押着等待审讯。”守卫的警察回答。
“好的,谢谢。”乔易周道完谢就往里走去了。
他行色有些匆忙,一路上话也不多,只感觉眉角一抽一抽的,不禁有些担心。
乔易周被戴简竹留下了来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调查李洲之前到底做了什么事、接触了什么人。并不是因为不信任李洲的为人,而是担心他惹上麻烦,毕竟他们面临的对手的确很强劲,如果奇差一招,留下了什么把柄,对他自己和整个公安局都不知道会带来多大的影响。
乔易周也认为李洲不会是这么不顾大局的人。
“戴队和洲哥呢?”乔易周拦着纪灯的去路,突然开口,都把她给吓了一跳。
“他们啊,一回来就去戴队的办公室了。我看戴队的脸有些臭,好像是生气了。按理说戴队很少生气的啊,洲哥是犯了什么错误了吗?这可真少见啊。”
戴简竹虽然平常总是与乔易周他们在一起办公,总是说他们的地方比自己的办公室要近,懒得多走那几步了。为此,他还在乔易周旁边硬是放了一张桌子,霸占了他一半的窗户。但是,大家都知道,如果戴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了,特别是还叫了其他的警员,那铁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不是秘密任务,就是□□大会。这都是约定俗成的规定了,戴队还有个“亲切”的称呼,眼镜人。
此时的戴简竹,眼镜大睁着,眼珠漆黑异常,隔着眼镜片,李洲都能看到他眼睛里闪着妖冶的光,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他像是准备扑食的猎手,自信地吐着信子。
“说吧,我们已经找到赵鹏,你确实立功了。希望你的坦白,不是用来给你将功补过的。”戴简竹率先犀利地开口了。
听到他这么说,李洲身体不可控地稍颤了一下。没有犯人,没有敌人,戴简竹富有攻击力和压迫性的语气正是冲着自己,李洲下意识地捏着自己的掌心,掩饰着内心的惊慌。
他看着桌上的文件夹,就知道自己的事并不能隐瞒多久,便坦然地直视着戴简竹,“戴队,你想问什么,就直接说吧。要是对我有什么怀疑,大可以将我关押起来,我会配合。”他眼睛里有坚毅,却没有后悔。
戴简竹看着他眼底里的固执,有想起李洲平时的温善,就感觉脑袋涌入丝丝电流,难受的紧。前所未有的,他竟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对这样的李洲还是有些无所适从。李洲似是料定戴简竹会这样,便头硬的非要撞到南墙才开口。
就在两人有些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口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弄得戴简竹更加烦躁了,他双手撑着额头,望着桌子不耐地吼道:“是谁?”
“我,乔易周。”
“你快进来。”戴简竹像是看到救星一般,连忙应声。
乔易周一进来,迎面就是戴简竹拼命向他使眼色:你快治治他!
被使眼色的人却是一头雾水,黑脸地看着他:你都没办法,我怎么办!你是领导啊!
戴简竹:领导也怕硬柿子。
乔易周:……
他不想再和戴简竹说什么了,完全就是浪费时间,他总是有理的。
乔易周讪讪地抬脚迈进门,硬着头皮地看着李洲:“洲哥,你怎么找到赵鹏的线索的。”
李洲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似有好多话要说,舌尖顶着牙齿也只是轻声叹息,“是有人给我放了信息,说他有赵鹏的下落,如果想要知道的话,就见他一面。”
乔易周闻言,皱了眉头:“他怎么有你的联系方式,他又是谁?”
“他是江雷,不知道他哪里知道了我的住处,就……”
“江雷?!”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高声惊呼,引得众人瞩目。孟青正站在门外,一副要进不进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挣扎。
戴简竹面色一黑,责备地看着他:“怎么进来不敲门?”
孟青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眼睛撇往门的方向,弱弱地说:“这门是虚掩着的嘛,我又不是故意的。”说完,他又仪式感地敲了敲门。
戴简竹只感觉眼睛一阵晕眩,年纪不大,血压都要升高了。他无力地扶着脑袋,朝摆了摆手,“进来吧,你刚刚那么惊讶,难道你认识江雷?”
“那倒不认识,但是上次在帝凯会所,我在洲哥被困包厢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了江雷这个名字。”他便开始说他听到的关于江雷的事。孟青这下学乖了,进来的时候顺手把门关起来,还拉了两下,确认门是真的关紧了。
“是吗?是孟青说的那个人吗?”戴简竹转头看向李洲,眼睛略微眯起,带着质问。
“是他。他告诉我,高梓铭曾私下为赵鹏他们开了一张银行卡,卡里有20万。李衡死后,赵鹏很有可能携款逃跑。他不可能不用钱,所以江雷就让我寻着这张卡找到赵鹏的下落。”
“他总不可能免费帮你吧,他提了什么条件?”乔易周心里默默分析了其中利害,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关键所在。
“他要我拉彪哥下台,就是那个光头男。江雷给了我他的把柄,让我悄悄地顺着线头,找到彪哥的私下非法交易。我那几天就是在调查这件事,也叫了孟青帮忙。”
孟青恍然般哦了一声:“原来你让我做的就是这件事啊。我们当时就查到了彪哥会以帝凯会所为私下贩卖场地,他名下的新时代游戏厅则是制作□□音像图片的源头。当时我可是熬了好几个夜呢,就为了蹲点守着那个老狐狸露出尾巴来。当然,洲哥肯定比我更辛苦了,他那几天为了调查这个事,都好几天没眯眼了。我看他精神状态不好,就劝他请假,刚开始还不听来着。”
“那你最近在忙些什么,或者说,你还想要做什么?”
李洲眼见的状态极差,眼底乌青,像是生了大病似的虚弱,挺直的腰杆也随着一起一伏的胸脯而微微颤抖。乔易周紧紧盯着他面部表情的变化,眼底都是担忧。
多年的战友情份,让他不忍心李洲走上这么一条艰难的道路。他很担心,会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重要的人掉入深渊中,乔易周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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