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公路上, 摇晃的车厢内一片静谧,只能听到汽车轻微的引擎声。
箱内两排坐着的队员们有的阖眼闭目养神,有的把手机调了静音默默刷着, 靠近车厢后排的几个年轻军人面含笑意, 用眼神示意着伙伴往后看。
只见最后排的座位处, 端坐着的青年身板挺直,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 撑起的制服衬得他宽肩窄腰。
他堪称英俊的面孔微沉, 像是在思考什么社稷大事, 实际上一双眼眸因为出神显得有些茫然无辜。
肩头难以忽视的重量,让他时刻绷紧着身体, 怕自己乱动会把靠在肩头浅眠的女孩儿颠醒。
几个队友观察了挺久, 反正从人家姑娘闭上眼后,祁邪这小子就没换过姿势;
每次他们扭头看过去, 他都像个雕塑似得绷坐着,看着都让人觉得肩膀痛。
这幅紧张而不自知的模样,谁看不得大呼一句纯情小狗!
车子驶过一片坑坑洼洼的坡路时, 车厢里的人也跟着颠簸。
感觉到肩膀的触感向下滑动, 祁邪忙伸出手掌, 虚虚垫在女孩儿的面颊下方;
他一低头,就能看到近在咫尺的隽秀眉眼。
有半指宽的阳光从背靠着的车厢门缝外映入,正巧打在女孩儿半边脸颊上, 明暗分明的光影在睫下投射出阑珊的灰影,看得他呼吸一窒。
就这么呆愣愣地举着手等了很久,女孩儿有些滑落的头又蹭了蹭, 在睡梦中找了个舒适的地方——祁邪的颈窝, 细密而温热的呼吸洒在他颈上的皮肤。
祁邪觉得有些痒, 热意从那一小块地方蔓延,以至于最后耳朵都红透了。
忽然,本已趋近平稳的车子狠狠一顿,整个车身都往下坠着,硬生生让还在行驶的卡车整个停住;
车厢里还在闭目养神的队员们,身子因为惯性向前倾倒,忙扒住身侧的座椅和扶手稳住身子。
元幼杉正陷入光怪陆离的梦。
过往生存过的世界半真半假地揉杂,梦里有交错的浓雾,有狰狞扑上来撕咬的丧尸群,有洞穿她心肺的觉醒者变种生物……
她恍惚间知道自己深陷梦魇,一时间却难以挣脱,只能拼了命地往前跑,灵魂在剧颤,心脏紧缩到锥痛。
汗如雨下之时,她一脚踩空,整个人从悬崖峭壁向下跌落,失重感让她的膝盖骨有些抽筋。
但紧接着,她从悬浮不安被接了个满怀,熟悉的清冽气息如海水涨潮,迎面将她淹没。
惶惶不安的梦魇一下被冷水气息驱散,元幼杉睁开了双眼。
因突如其来的事故而混乱的车厢内部光线黯淡,她发现自己半扑在祁邪的胸膛口;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正护在她的脸颊旁,耳廓贴着的胸膛并不单薄,她能听到隔着肌肉后的心跳,略显紊乱却声声如擂鼓,暴露了主人内心的紧张和羞意。
刚刚稳住身子的队员们还没来得及起身,“怎么停车了?”
“故障了?”
又是一记重创从车厢后方顶了上来,冲击力最大的位置就是元幼杉和祁邪所坐的地方。
元幼杉只觉得眼前一黑,本就被半揽着的姿势变成了完全被保护的状态,她只听到紧紧护着自己的祁邪闷哼一声,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她心里一慌,攥紧了手边的衣摆,“祁邪,你受伤了?!”
“没有,就是腿上撞了一下。姐姐你没有受伤吧?”
头顶的声音倒抽着冷气,还能听出他没心没似的带着点笑意,明显是为了安抚怀里护着的人的情绪。
元幼杉回头看了一眼后头,发现车厢后头的两扇门被撞得往里凹陷,连同门插直接脱了栓、崩飞滚落到车座的下面,可见撞击力道之大。
就是这样,危险来临时第一时间护着主人的小狗紧张兮兮,却毫不在意自己的伤。
她鼻尖一酸,忙抽身站起,怕自己的重量压到祁邪腿上的伤口,“没…”
“那就好,我下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祁邪松了口气,这才意识到现在的姿势有些不妥。
刚要起身,一只手抵住他的胸口,“坐着,我先看看你腿上的伤。”
这个姿势元幼杉的在高位,从下往上看时,愣住的祁小狗觉得自己胸口并未用力的指尖仿佛是千斤顶。
他又结巴起来、连连摇头,“不、不用的,这点小伤不用、看的……”
话没说完,元幼杉的瑞风眼便微微眯起。
她抬手摸了摸弱势方的有些扎手的头,像在撸狗狗毛似得,细腻掌心被短短发茬刺得发痒,又转而摸了摸小狗滚烫的耳廓。
“乖,听话,让我看看膝盖上的伤。”
本就有点窘迫的青年如遭雷击,他抿着唇,英俊的眉眼因为隐忍微垂;
虽然并不脆弱,却更让人觉得又纯又涩。
半晌他卷起裤脚,露出肌肉纹理结实的小腿,腿上汗毛不重,薄薄一层,是毛茸茸的小狗。
膝盖处直接触地,虽然没有伤破,却结结实实磕出一大片青紫的痕迹。
直播间里因为想看末世逃生而进入的观众,尤其是一些恶臭男性观众,就是冲着这个直播间的‘美人玩家’的噱头来的;
他们想看的是以男性凝视的视角下,娇软胆小、在末世中被欺凌的女玩家。
甚至有不少人会在看到女性玩家被欺辱的场面,开各种低俗恶劣的玩笑,在论坛上意/淫评判女玩家的身材外貌。
这批人看到元幼杉在论坛首页出圈后,带着这样的念头前来围观、指点江山;
在发现她有暧昧对象后本就不满,因为在这些恶臭观众的眼里,游戏里的玩家是蝼蚁、是玩物,是用来给他们发泄情绪调节娱乐的工具。
此时纷纷狂刷着难听的话语,讥讽辱骂元幼杉和祁邪。
但很快就被更多的啊阿尖叫刷没了影。
「去床上!去床上!他好会钓!!」
「这个世界的小祁真的太戳我xp了,外形是健气阳光大男孩儿,里面是纯白的芯子,喜欢一个人表达得又热烈又直白,像一把要把恋人一同燃尽的烈火,这样狗狗谁不爱?!」
「短短几秒钟,让你们解析出几小时的涩气向电影了??」
「你们别被这臭狗的表面骗到了啊!他是在用纯情做武器,明晃晃地勾引小圆!钓得女鹅欲罢不能慢慢沦陷,还要怀疑是自己意志力不坚定!他明明就很享受!!」
「……」
虽然没有看热闹的弹幕,但其实元幼杉已基本摸透了这个世界的祁邪的性格。
他和前两个世界的性格截然相反,是两个极端。
阳光又很开朗,但同时很纯情,也很容易害羞。
明明是他自己用亮亮的、炽热的眼眸一直盯;
但只要反被逗弄,就会结巴脸红,也不反抗,反而露出柔软的肚腹任人撸,和狗狗如出一辙。
越是这样的反应,就越让人想欺负,会将人心底的恶劣一端无限放大。
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滚烫温度,元幼杉轻笑一声。
此时车厢里的队员基本都下去了,外头传来阵阵喧哗吵闹声。
她从储物空间中摸出一瓶村里备的红花油,塞进祁邪的掌中,“把淤血揉一揉,我下去看两眼。”
说着,便从车厢上跳了下去,走到几米外人群围聚处。
高速公路的路边,一辆军卡的车厢斜后方被撞得凹陷,卡在那处的轿车前盖翻卷,露出里面发焦的一截零件,这是追尾事故。
有懂维修的队员从车厢里拿出工具箱,把车前盖掀开,拿着螺丝刀等工具调修。
“能不能先把车子挪到最边上?”
“轿车可以,咱的车估计推不动,我先看看哪里出了问题……”
原是元幼杉他们坐的这辆车出了问题,行驶过程中忽然熄火,猛然停顿时,后方紧跟着的轿车没刹住脚,就这么撞了上来。
因为路边站着的都是穿着制服的军人,来往的车内有好奇之人摇下窗,从窗户往这边看。
最开始她注意到的那个中年男人恰巧就坐在追尾的轿车里,此时站在路边,满脸愤怒和不耐。
“你们怎么干事的?吃干饭的?妈的……”
他嘴里骂骂咧咧,说得很难听,言语和神色间都带着一股子高高在上和难以压制的戾气。
几个年轻的队员被激得火大,“你说什么呢?嘴巴放干净点!”
尹常明低呵一声,“闹什么呢?都去车上等着。”
他看向那中年男人的目光也带着隐隐的不喜,但这毕竟是所谓的‘异能者’,据说手中掌握着对环境天灾可以改善的能力,他不想和这人起冲突。
愤愤不平的年轻队员攥紧了拳头,最后还是应了一声‘是’,收敛了怒意往车旁走。
本来这小小的摩擦已该平息,但那嚣张乖戾的中年人却嗤笑一声,音量毫无收敛,懒洋洋道:
“怎么,想打老子?一群土著罢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这句明晃晃的侮辱和挑衅,登时让其他队员面色剧变、怒意爆发,就连尹常明盯着此人的目光都有些不善。
车厢上的祁邪不知何时也下来了,听到自己的队友被侮辱,绷紧的面孔上带着怒气。
他抬腿就要走过去,被元幼杉一把拉住手腕。
女孩儿轻轻摇头,声音中带着几分冷意,“别冲动,他有特殊能力,不是你们能对付得了的。”
借着刚刚旁观的功夫,元幼杉从弹幕上得到了眼前这个玩家的信息。
姓名暂时未知,没人提到,等级为b级,已经辗转经历了十多个游戏副本,包括秩序崩溃的丧尸副本、瘟疫副本等等。
他是最明显的、已经在游戏世界中迷失了心智的那类人。
曾经他在丧尸副本中以异能建立势力,将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当成牛马和泄欲工具;
在魔气副本中将凡人当成实验丹药的药人和炉鼎,通过摄魂和夺舍快速升级;
在孢子副本中时,因为无法接受自己是个没有能力的普通人,甚至疯狂到偷偷接种野生孢子,差点变成失去理智的怪物……
对于他来说,人命如草芥,尤其是普通人的生命。
这些扭曲的副本经历和心态,导致他就算来到了新的副本世界也无法改变,他骨子里没有秩序和律法,认为自己就是高人一等的,是拥有金手指和异能的。
更何况他这次来到的,是一个‘极限环境’型副本;
这个世界中根本没有所谓的‘异能者’和‘特异功能’,有的只有玩家,几乎没人能够制约他。
这也就意味着,一旦拥有特殊能力的玩家想要兴风作浪,是很难打击消灭的。
在此人眼里尹常明、祁邪这些‘土著人’,和其他副本中食物链底端的牛羊没有任何区别,被‘蝼蚁’挑衅,他很可能会做出一些无法逆转的罪行。
被上面派发了命令保护这些‘异能者’的特殊部队军人,其实也忍了很久。
实在是这人动不动就要折腾人,吃喝住行要最好的,甚至还一再挑衅他们的底线。
一直站在中年人左侧的持/枪士兵忽然开口,“陈先生,你说话别太过分,请向我的战友们的道歉。”
他们谨遵自己的任务,不代表可以一再被侮辱。
不远处有放缓行驶速度的车辆,满怀好奇地看向路旁,还有后座的孩童咯咯笑着,拿着手机拍照,“爸爸,有好多警察叔叔!”
中年男人狞笑一声,“我说错什么了?你们最好注意点自己的身份,知道我的异能是什么么。”
其他车里另有四名‘异能者’,一人漠不关心连车窗都没摇下来,另一个车里的年轻女子只看了一眼,便又将窗户阂死。
剩下一男一女,一个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的少年人笑嘻嘻趴在车窗边看戏,另一个女生神情带着焦急。
元幼杉站在人群后方的死角,将一切收入眼底。
她身旁的狗狗祁已经气到攥紧拳头,要不是她还拉着,恐怕现在已经冲到了最里面。
持/枪士兵冷声道:“无论你有什么能力,都不是侮辱军人的理由,请你为刚才的话道歉!”
说着,他伸手就要反钳制住陈姓玩家的双臂。
一簇灼灼烈火‘噌’地从男人的手臂上腾起,直接燎上了士兵的面孔和半边身子;
火光中的异能者带着讥笑和嗜血,操纵着火焰竟要使用大范围的异能攻击。
这是一个拥有火系异能金手指的玩家!
他果然像元幼杉猜得那样,根本就没想过要遵守这个世界的律法秩序,甚至还有用自己的能力肆意烧杀抢掠的念头。
一旦群攻型的火焰散开,周围的普通人都难逃一死。
趴在车窗上还在笑着的少年拖着腮,眼底一片冰冷,“蠢货。”
但他没有出手阻挠。
就在大片的火光即将蔓延开来时,刺眼的白光从人群后方迸入,一张薄薄玉纸似的东西,贴在了火系异能者的背上。
顿时他周身的焰火像被无形的大手攥住,没有伤害到任何一个人。
趁着这个空档,元幼杉捏了下祁邪的手掌,“站在这儿等我。”
她飞快从消耗品商城中兑换了一次性的移动金手指,积分下降的瞬间,身形就消失在了原地。
祁邪只觉得手中的温度一空,他心中惶恐一把攥紧,却只抓到一缕空气。
被打断了异能攻击的中年人猛地回头,怒目而视,带着杀意和戾气的眼眸死死盯住了车旁的少女。
白玉符箓是从她那里出来的,这是一张禁锢咒。
手里还拿着一杆白毫大毛笔的女孩儿被这凶狠的眼神盯得浑身一哆嗦,吓得眼泪飙飞,“呜别看我!”
倏忽,一道不知何时避开了所有人注意、从间隙中挤入最前方的纤细身影,就这么站到了火光近在咫尺的地方。
滚烫的热浪在贴近她时,被她周身萦绕的特殊力量融入、改造。
原本炽热而刺眼的火光,变成了有些冰冷的幽蓝星火,衬得她瞳孔一片明亮。
火系异能者大惊失色,陡然爬上脊背的寒意让他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玩家!
因为这女人出现得太诡异,他来不及闪避,立即使用了一张一次性消耗的防护盾,将自己包裹在中心。
无形的透明防护罩刚刚生成,一只并不算大的柔软手掌便抓住了他脸颊正前方的防护罩。
从掌心中溢出的锻冶之力飞快摧毁着防护罩的结构,将原本坚硬的分子结构重新组合,变得比糖皮还脆。
只停顿了半秒钟的空档,‘嘎嘣嘎嘣’地破碎声便从男人的面前响起。
元幼杉的五指张开,死死陷入他还包裹着火光的面颊,腿间以格斗技巧绞过对方的下盘,直接将其放倒。
被手掌按住的头颅‘咚’地一声撞在地面上,星火迸射,在纠缠至那细白五指时,都变成了冷冷的幽火,无法灼伤到她一丝一毫。
她右手凭空从储物格子中摸出一把折叠刀,指尖一弹甩着刀柄绷紧刀锋,闪烁着寒芒的刀花绕过她的指头,被她狠狠插入了男人还攥着利火的手掌。
沉闷的惨叫声从被按住的喉间溢出,男人被刀锋插了个对穿的手掌被钉在地面上,淙淙流血。
元幼杉:“异能收回去。”
不多时,火光逐渐黯淡下去,她才偏头对旁边已经呆住的人道:“帮个忙,把他捆上,不然这家伙跑了肯定要报复社会的。”
这家伙刚刚就想用火系异能群攻,这里还有车,一旦被引燃会发生大爆炸,估计路过的无辜百姓都得被炸死。
她又瞧瞧不远处车旁已经呆住的女生玩家,冲她招了招手。
“还会画别的符箓吗?有没有什么符箓能把他的异能完全禁锢住?”
女生连连点头,忙拿着玉色大毛笔跑了过来。
“吓死我了,这傻/逼玩家真不地道,好不容易有国家当靠山爸爸,差点砸我饭碗,狗东西!呸!”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队友吞咽着,碰了碰祁邪的肩膀。
“老幺,你确定自己找了个身世凄苦、被亲戚欺负折磨的小白花?”
而那两辆车中的毫不关心的玩家,此时也放下了些车窗,朝着元幼杉的方向探究打量。
将那报复社会的b级玩家制服住后,元幼杉无视了那男人怨毒的目光,拍了拍手上的灰,心满意足。
‘异能者’的身份不经意暴露。
她心想:估摸着自己很快也能吃上公家粮了。
其他人在尹常明的安排下,去拦住了几个拍摄了视频的过路人,委婉劝他们删掉,以免发到网上引发一些不必要的动荡。
毕竟现在国家对于‘异能者’的身份还未完全承认。
元幼杉刚想找找祁邪在哪儿,一个笼罩而来的怀抱就从后将她揽住。
祁邪的力道很重,像要将她揉入骨血。
她察觉到小狗的情绪有些不对,“怎么了?刚刚情况有点急,我就没和你讲。”
耳边的声音有些颤抖,“姐姐……”
“我还以为你走了。”
元幼杉微怔,她这才意识到祁邪是很没有安全感的。
对于祁邪来说,他一直觉得元幼杉的到来像梦一样,他很怕有哪一天梦醒了,一切都恢复到原样,梦里的人也从未出现过,不过是他病症衍生出来的幻想。
所以他才会那么胆怯地不敢触碰,会一直抱着不安和焦虑,他想抓紧元幼杉,又怕像泡沫一样将她捏碎了。
刚刚元幼杉消失的那一刻,他大脑一片空白,血液几乎要挺流了。
元幼杉神情逐渐严肃,她指尖不自觉用了力,温声安抚着小狗的情绪。
“我就在这里,哪里都不会去。”
她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从第一个世界开始,祁邪实际上就是有一些精神方面的问题的。
他没有记忆。
但那时对他的生活和日常没有影响,也就没人在意。
可两次被游戏系统清除了记忆的经历,似乎让祁邪埋下的这个隐晦开始爆炸,对他的精神方面是二次、三次伤害。
以至于他现在的记忆和认知开始混乱,有时候他会认为自己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有时他又会觉得这个世界是虚假存在的,记忆碎片来回拉扯着他的理智,让他越陷越深。
祁邪一切的不安,都来源于此。
元幼杉压抑着心底的怒气,反复安抚着在颈间拱拱蹭蹭的小狗,心中怜爱。
哪怕知道他有一点得寸进尺,还是默许了他的举动。
过了挺久,祁邪才闷声道:
“姐姐要记得答应我的,不能忽然消失,也不能离开。”
虽然他刻骨的记忆空空荡荡,但来自每一寸肌肉、每一滴鲜血中的条件反射,仍然驱使着他恐惧元幼杉的离开。
这种条件反射,就像无论多少次,他都能在第一眼认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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