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情况着实让梁晚吟始料未及,她站在原地思索良久,打算带另外两人先离开此地再从长计议。

    他们继续往东走,来到一个名为明城的城池,此处比之前所见的地方都要繁华得多。

    还没到城门口时,梁晚吟悄悄将手上的金镯摘下放入口袋里,在外不能露富,以免被歹人盯上,得小心行事才好。

    随后三人走进一家栈,长途跋涉之下他们早已饥肠辘辘,点了几个菜一顿胡吃海塞将肚子填饱,梁晚吟又向小二要了两间房,一间给自己的小徒弟住,她和江语嫣一起住另一间,以防对方想不开干什么傻事,自己也好随时做出反应。

    到了晚上夜深人静之时,躺在床上的梁晚吟盯着天花板发呆,回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不禁想感叹一句世事无常。

    她本以为自己能顺顺利利地完成所有的复仇计划,但老天似乎有意在跟她作对似的,偏偏闹出个这么些事阻拦她的脚步。

    梁晚吟闭眼做了个深呼吸,抚平内心躁动的情绪,开始整理现如今的处境。

    虽然李子夜留下的钱财不少,但他们现在有三个人花费成倍的增长,再多的钱总归有坐吃山空的一天,经过一番认真思考,她决定过几天去找份活做做。

    此时远在西北边的大漠,铁骑军军营士兵正三五成群地坐在地上,手拿窝窝头艰难地啃着,恶劣的天气还有接二连三的战斗让众人的精神有些萎靡不振,还有这逐渐短缺的军粮,宛如在众人身边埋了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随地都有饿死的风险。

    李子夜坐在高处遥望远方那漫无边际的黄沙,心中感慨万千,来这虽不过数日,但生死相隔却已上演了无数次。

    另一边几个士兵正扎堆抱怨连天。

    “唉,这破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就是说啊,吃不饱就算了,还有这打不完的仗,天知道明日这脑袋还能不能待在这脖子上。”

    “我听说蛮夷的军队都已经打到岭北一带了,那边的百姓怕是凶多吉少,估计都没留下什么活口。”

    ……

    李子夜闻言手中食物直接掉落在地,浑身止不住得颤抖,自己家就在岭北一带,他赶忙跑过去拽住那人问个清楚。

    “你在哪听到的,这消息准确吗!”

    “诶诶诶,这位小兄弟你先别激动,先撒开我,我是偶然路过将军军账的时候听到的消息应该不会有假。”

    听到这话李子夜脑袋轰得一下陷入一片空白,慢慢松开对方,整个人无力地靠在墙上,双手抱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噩耗。

    他没想到自己走后家中会出现如此大的变故,那日一别竟是最后一面,想起家人的身影,还有那个女孩,他不禁心如刀绞,痛到难以自己。

    另一边在栈休整了数日的梁晚吟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四处寻找需要招工的店铺,一圈下来连吃了好几次闭门羹,后来经过一番打听她才知道这里居然还有专门介绍工作的中介,随即就往那地方赶去。

    来到目的地,看着店门口挂的那些五花八门的招工告示,一时间竟有些犯了难,她决定先把那些细致活剔除,再来进行筛选,要抉择的选项瞬间消去不少,就在这时,她眼神不经意瞄到左上方的一张告示。

    只见上面写着玄天镖局,招镖师,虽然整张纸只有寥寥几字,但梁晚吟却是眼前一亮,那日在雨花村没有找到赌鬼老爹的尸首,她总觉得这人肯定还活着,思索着镖局运镖经常需要东奔西跑,正是打听消息的好机会。

    想到这,她立马向中介询问镖局的位置,对方抬起头见来人是个姑娘,脸上闪过一丝嘲讽,当即劝她快回家绣花,不要来这瞎捣乱,口中还一直念叨着哪有女子当镖师的道理。

    见面前人始终闭口不说,梁晚吟直接转身走人,她就不信了这偌大的城里除了中介就没人知道镖局在哪。

    通过四处打听她一路来到位于西南角的一座宅院,抬头看向牌匾上金灿灿的四个大字——玄天镖局,梁晚吟感觉希望即在眼前,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可刚跨进门口就被一粗犷大汉拦住去路。

    “这位姑娘来此所为何事,可是来寻什么人或者是有什么货需要押送?”

    “我来应聘镖师。”

    大汉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无语地回了一句“姑娘,勿要玩笑,女子怎能当镖师,还是另寻其他营生吧。”说完就要将大门关上。

    “可你们的招工告示上并没有写不招女子。”眼看对方要关门,梁晚吟索性身子往里一横,卡在门缝里开始耍起无赖,钻告示的漏洞。

    粗犷大汉见其这么没脸没皮,当下有点恼火,但碍于男女授受不亲没办法将其推出去,只能强忍着怒气回答“那是因为这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实,无需写上。”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争论不休的时候,镖局里面突然传来一道沉稳浑厚的男声。

    “何事这么吵闹?”

    那大汉听到这个声音神色一凛猛地回过头去,躬起身子毕恭毕敬地对来人说道“回镖头,这姑娘吵着闹着要来当镖师,无论我怎么规劝她都不听,我们这何曾收过女子啊。”

    听到对方称其为镖头,梁晚吟想都没想随即扑通一声跪下,双手抱拳言辞诚恳地进行自荐。

    “镖头大人,小女子从小便对镖局心生向往,毕生所愿就是当一名镖师,还望您给我一个机会。”

    在来的路上她就想的很清楚,女扮男装不现实,这些人走南闯北多年见的人海了去了,肯定一眼就能看出自己的真身,还不如破罐破摔直接了当亮明身份。

    “好一个毕生所愿,如果不收你反倒显得我们有些不近人情了。”男人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孩,眼中意味不明。

    “镖头大人,小女子绝无此意。”

    梁晚吟闻言赶紧出声解释,她虽还没来得及见到对方的样貌,但听其声音语气总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一语完,场面陷入一片寂静,她屏息等待着镖头的回应,总觉得时间从未这么难熬过。

    良久,男人轻笑一声转身抛下一句“先让她进来吧。”

    听到这话,梁晚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对着看门的粗犷大汉咧嘴一笑,随后跟着前面的镖头走进镖局。

    一路上,她四处张望发现里面远比她想象得还要宽敞,巡视了一圈周遭的情况,梁晚吟将视线重新放回到眼前这个男人,看着其高大的背影心中默默思考着下一步的动作,需要得到对方的认可,怕是还要费好些功夫。

    两人穿过一道门来到内院,此时院子里几十个身着统一服饰的镖师正齐齐扎着马步,他们脸色通红,满头大汗,衣衫皆湿透了。

    原本绷紧的神经在看到自家镖头身后的梁晚吟后瞬间绷不住了,惊讶疑惑什么样的都有,更有几个胆大的直接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不好好练习,再干什么!”一个手持皮鞭的中年男人突然从暗处走出,紧接着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许衡,等会再练吧,你先跟我来。”

    “好的,镖头。”持鞭男人拱了拱手随即转过身让院子里的镖师就地解散。

    但因为梁晚吟的到来,他们久久不愿散去,都等在外头准备看热闹,对这个陌生的女孩感到十分好奇。

    三人紧接着来到大堂内,那里还等着六七个身形不一的男人,他们见到镖头全是气气非常恭敬的样子,随后看到其身后的梁晚吟,眼中皆是疑惑不已。

    镖头见此简单地做了一个介绍“这姑娘说是想来我们这当镖师。”

    话音刚落,在场的所有人齐刷刷地发出一声惊叹,紧接着七嘴八舌地开始自顾自地发表言论。

    “女子要当镖师,简直可笑。”

    “这小丫头毛都还没长齐呢,看起来还没我铁锤子重,早点回家去吧!”

    “老夫活了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奇事。”

    ……

    “先听听她自己怎么说吧。”镖头举起手示意其他人稍安勿躁,场面迅速安静下来,紧接着他坐到大堂的正位上。

    梁晚吟这才真正看清对方的模样,棱角分明的脸庞,眉毛浓黑整齐,有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深邃而又熠熠发光,高挺的倒钩鹰鼻,一身深灰色劲装勾勒出结实有力的身材。

    下一秒,她深吸一口气顶着众人审视的目光一步步走进大堂,然后双膝跪地将刚才的话添油加醋地又复述了一遍。

    话才说完,坐在位子上的镖头突然就开始问问题,问的都是关于镖局的常识。

    梁晚吟闻言不由得呼吸一紧,此时的情况就很像上课时候突然杀出的课堂测验,关键是自己前一天晚上根本就没有复习。

    镖头见女孩神色慌乱支支吾吾的样子,心中瞬间了然,出声打趣“既然说是毕生所愿,怎么连最基本的东西都没去主动了解过?”

    对方虽是笑着说话,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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