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颇的话,立刻就得到了大将军李牧的响应。
“对对对,必须要狠狠的打一仗。”
“要不,就考虑一下,灭掉齐国?”
李牧对齐国的兴趣可说是非常浓厚。
蔺相如立刻表示了反对。
“秦王只是生病,并不能确定会过世。”
“若是我们这个时候进攻齐国,一旦秦王及时康复的话,岂不是等于将战略的主动权白白让给秦国?”
李牧有些不服气。
“我们主动进攻,怎么能说主动权在秦国?”
蔺相如道:
“齐国是我们的盟友,还刚刚开放了盐铁等行业和我们贸易。”
“这个时候进攻齐国,就是把过去几个月的努力完全浪费。”
李牧道:
“我们派过去的人又不只是商人和工匠,还有大量的探子可以帮助我们刺探情报,让我们对齐国的攻伐变得更加轻松。”
围绕着是否进攻齐国,一场争执就这么爆发。
廉颇看了看蔺相如,又看了看李牧,一脸纠结,最后决定两不相帮。
虞信原本也在端坐,突然有所感应,和李建的目光对视。
虞信微微挺直了身体,组织了一下措辞,道:
“我同意文信君的意见。若秦王不死,我们不应该发动一场灭国级别的战争。”
秦王嬴稷,这个名字的分量实在是太重了。
听到虞信的表态,李牧脸上露出失望表情,叹了一口气。
虞信紧接着又道:
“但不进攻齐国,也不意味着我们就不能趁机扩张了。”
“前段时间不是一直都有北方边境遭遇匈奴、东胡等部族骚扰的消息吗?”
“或许我们可以在开春之后组织一场反击,派遣两三万骑兵北上,先解决掉这些北部骚扰边境的隐患,也算是为将来争霸中原打好根基。”
虞信的建议,听起来属于和稀泥,但却意外得到了众人的认同。
蔺相如道:
“虞卿的话很有道理,这些年大赵的重心都在中原,北方边境的边患是越来越严重了。”
“这些胡人就好像田里的杂草,不清除掉就会疯狂的长出来。”
“必须要狠狠的杀一波,才能让边境变得安宁。”
自从赵武灵王以来,赵国对边境诸胡的政策就是以防御为主。
在草原开拓疆土的收益实在太低,草原的一个郡每年上交的税赋和提供的兵源,甚至不如中原地区的一个大县。
而且大量的兵力抽调北上,中原地区老巢空虚,要是被偷了家,哭都来不及。
李建看着众人意见一致,也点头表示认同。
“那就先杀一杀胡人吧,我有一些想法,可以在这一次出兵时尝试一下。”
中原想要长治久安,北方草原是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从古代史来看,华夏的王朝只有清朝算是成功把漠南和漠北纳入疆域并达成长久的统治。
其他即便是强汉盛唐,要么只能占据漠南,要么占据吞并草原一段时间后就被游牧民族死而复生。
李建心中其实也不是很确定自己的方案是否能成功。
那就先做个实验吧,反正试错的空间很大。
得到李建同意,这件事情也就定下来了。
廉颇摩拳擦掌,道:
“好久没杀胡人了,这一次老夫想要北上去摘几颗人头,大家应该没意见吧。”
李牧立刻就表示反对。
“太尉年高德劭,威望服众,宜坐镇邯郸。”
“这种冲锋陷阵的事情,还是让在下来吧。”
廉颇顿时颇为不爽,瞪了李牧一眼。
“老夫现在一顿饭还能吃两斤米,五斤肉,拉硬弓不在话下,你居然说老夫老?”
两人又是一番争执。
蔺相如咳嗽一声,道:
“老夫觉得,李牧大将军毕竟是出身于高阙塞,对草原和胡人都非常熟悉,这一次就让他去吧。”
廉颇怒了,直接拍了桌子。
“蔺相如,老夫真是看错你了!”
蔺相如直接把廉颇当成空气。
李建心中好笑,咳嗽一声,道:
“北上草原风餐露宿,还是让大将军这个本地人去比较好一些。”
没有获得任何支持,廉颇气呼呼的坐着,双手抱胸,不想说话。
李建看向李牧,道:
“前几天,雁门郡和九原郡都报来了被匈奴袭扰的情报。”
“大将军你准备几天,然后就动身北上吧。”
李建刻意把“准备几天”这几个字咬得很重。
李牧嘿嘿一笑,连连点头。
会议结束,众人陆续散去,只剩下廉颇还气呼呼的坐在那里。
李建笑道:
“太尉,还不走?”
廉颇翻了一个白眼,干脆懒得说话。
李建的笑容越发愉快了起来。
“怎么,前几个月不是才刚刚打仗么?”
廉颇用鼻孔哼了一声,道:
“老夫都这把年纪了,要是不抓紧打仗,哪天死了怎么办?”
李建闻言,也是一时无语。
拍了拍廉颇的肩膀,李建正色道:
“也不一定就没有机会了,我的好太尉。”
“你等着吧,说不定过几个月,机会就来了呢?”
廉颇猛抬头,目光中爆发神采。
“定国君,此话当真?”
李建笑道:
“有可能,但不打包票。”
廉颇顿时精神起来,嘿嘿笑道:
“定国君,我就知道你才是最值得信赖的,老夫等你的好消息!”
看着廉颇兴冲冲离开的身影,李建心中也是有些感慨。
这个世界大部分人都是怕打仗,怕死。
但也有廉颇这样的异类,纯纯的战争狂人,不打仗心里就痒痒。
人和人之间的区别,那是真的大啊。
赵国的外交馆驿中,一场小型冲突爆发。
“放我们出去,我们要归国!”
“我们是朝鲜使者,你们不能把我们困在这里。”
“我们要见武信君,要找李建、蔺相如!”
几十名朝鲜人站在一排,对着大门口吵吵闹闹。
大门是开着的,但没有任何一个朝鲜人敢越过大门。
因为在门外二十步的地方,有一支全副武装的赵国士兵。
这些士兵们左手持盾右手持剑,身后还背着强弓劲弩。
只有傻子才会在这支士兵的面前选择跨越雷池。
大堂中,年轻的朝鲜王箕磐脸色极其阴沉。
“相国,赵国人为什么要囚禁我们?”
坐在箕磐下首,名义上的正使箕平一脸苦笑。
“老臣也不知道为什么赵国人会这么做,莫非是他们察觉到了什么?”
箕磐心中微微一紧,下意识道:
“不可能!”
突然,门口处一阵哗然,聚集在门口的朝鲜人迅速散开。
一名赵国大行官署的官员出现,笑呵呵的拱手。
“朝鲜使者箕平何在?速速前往王宫,接受定国君的召见!”
被软禁了这么多天,箕平再见到李建时,态度变得分外的小心谨慎。
“下国使者箕平,见过定国君。”
李建视线不露痕迹的从箕磐的身上扫过,落在箕平脸上。
“箕平啊,这一次本侯有件事情想要和你商量一下,你们朝鲜国对东胡有兴趣吗?”
听到李建的话,箕平明显楞了一下。
“不知定国君为何突然提起东胡?”
李建道:
“等到开春之后,大将军李牧将会率军北上清剿匈奴、东胡等异族,你们不是想要投靠大赵么,正好也出一些力吧。”
若非虞信的提醒,李建都要忘记还有一支朝鲜使团在邯郸之中了。
听着李建的要求,箕平面露惊讶。
“这、这个……”
李建皱起眉头:
“怎么,你们不愿意?”
箕平忙道:
“回定国君的话,不是下国不愿意配合上国作战,但此事还得等箕平回去禀报我王,才能做出答复。”
李建笑了起来,伸手一指。
“贵国大王,不是已经站在我们面前的么?”
李建手指的,自然就是装成随从,站在箕平身边的朝鲜新王箕磐。
大殿中安静了好一会。
箕磐笑了起来。
“定国君目光果然犀利,让寡人佩服。”
“只是不知道,定国君怎么看出寡人身份的呢?”
在箕磐想来,李建之所以能看穿身份,肯定是箕磐气度不凡,远非常人能比。
李建笑了起来,丢出一张卷轴。
“因为我早就看过你的画像了,朝鲜王。”
看着卷轴中的箕磐画像,箕磐和箕平的表情都有些僵硬。
箕磐咳嗽一声,掩饰了一下尴尬,道:
“所以,赵国是希望我们朝鲜出兵一起进攻东胡吗?”
李建点头道:
“正是如此,东胡和你们也算是宿敌了吧?”
如今的漠南草原,主要分东部、中部和西部三个部分。
西部的河西走廊被月氏占据,中部被匈奴占据,东部则是东胡称雄。
三大部族之中,眼下东胡是最强势的,匈奴都要向东胡称臣。
而东胡所控制的地盘,正好就在燕国与朝鲜国的北边。
这几十年来,燕国、朝鲜和东胡之间的“三国杀”,都够写成好几本史书了。
箕磐缓缓道:
“东胡对我们朝鲜而言确实是敌人,但并非最主要的敌人。”
东胡是游牧民,而箕子朝鲜由商朝移民建立,是正儿八经的华夏农耕国家。
所以箕子朝鲜更喜欢和燕国对抗,因为能从燕国处夺取耕地!
箕磐的这个回答让李建很不满意。
于是李建就给出了一个让箕磐也绝对不满意的答复。
“你说东胡不是你们的主要敌人?那它现在是了。”
李建就这么看着箕磐,定定的盯着。
这种目光在箕磐看来是非常无礼的,就在箕磐忍不住想要发火的时候,箕平非常慌张的拉住了他。
箕平一番耳语,箕磐愤愤的看了李建一眼,然后抬头望天。
箕平赔笑道:
“请定国君放心吧,朝鲜是愿意帮助上国的。”
李建点了点头,道:
“那你就回去点齐兵马,配合李牧大将军一起进攻东胡吧。”
“等到打赢了东胡,本侯自会把你们的这位大王给礼送回国。”
这句话中的含义实在是过于直白,导致箕磐和俊平两人在听到之后,都有些不敢置信。
箕磐震惊的看着李建,道:
“你、你竟想把寡人扣留在邯郸?”
李建耸了耸肩膀,道:
“既然不请而来,那就不能不告而还,对吧?”
箕磐完全愤怒了。
这位年轻的朝鲜王一声怒吼,直接朝着李建冲了过来。
但他才刚刚冲了几步,就被早有准备的赵国侍卫们按住了。
说来也怪,明明只是被按住,可箕磐的右眼睛却莫名其妙的肿了起来。
箕磐愤怒的抬头,对着李建吼道:
“你这个……”
乐乘一拳打在箕磐的脸上,在打掉了他两颗牙的同时,也把箕磐所有的话打回了肚子里。
箕平见状大惊,噗通一声跪下。
“我家大王年轻气盛,只是一时失去理智,冒犯了定国君。”
“还请定国君息怒,我们愿意以厚礼赔偿!”
李建站了起来,走到箕磐的面前,蹲下。
箕磐表情不复之前那般高傲,变得十分惶恐,下意识想要躲闪。
李建拍了拍箕磐的脸庞,淡淡的说道: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就是要效仿我国武王,来一段史书佳话么?”
“嗯,史书怎么记载我都帮你想好了。”
“伟大的朝鲜王直入邯郸,风度逼人。愚蠢的赵国权臣李建有眼无珠,被朝鲜王戏弄于股掌之中。”
“是这样么?”
箕磐低头,不敢说话。
李建站了起来,对着箕平道:
“你明天就可以出发回国了。”
“记住,要是朝鲜人不好好的帮我们打这一仗,那你们这位大王就只能永远居住在邯郸城中了。”
箕平表情变得极其苦涩,但也只能咬牙答应。
“请定国君放心,朝鲜一定竭尽全力,出兵襄助上国!”
看着朝鲜君臣狼狈离去的背影,虞信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迟疑片刻后还是开口了。
“定国君,若是这朝鲜王迟迟不归,会不会国中生变?”
李建点头道:
“那肯定是会的。”
虞信有些惊讶:
“那为何不让他回去呢?”
李建耸了耸肩膀。
“虞卿啊,你说一个安稳的朝鲜容易被灭国,还是一个内部因为王位而不断爆发纷争的朝鲜容易被灭掉呢?”
虞信这下子终于完全明白了过来,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定国君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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