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搭建的台上, 驼背人在介绍着在接受实验后再食用同类可以得到的好处。
治愈绝症，永生。
一个个能够让人呼吸不自觉变得粗重的用词被抛出。
西塞尔耳边那些人类的呼吸逐渐变得与未开化的野兽无异。
枯瘦手掌中的牌子被一次次举起，出价的竞争激烈。
眼前的一幕幕看起来荒谬又可笑。
即使竞价成功也不会让这些病人在第一时间接受手术，而是会等所有“拍品”被拍卖出去之后统一安排。
眼下还是正在拍卖的还是序号63, 这之后至少还有将近百个被拍的无辜房客。
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可以和这家酒店里那些让人烦躁的家伙“谈心”。
金发少年的目光在整个餐厅里巡视, 将重点放在了那些穿着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员身上。
奥姆伸手碰了一下西塞尔的肩膀, 示意自己接下来会和他分开去另一边探查。
西塞尔收回目光对着青年点头。
两人在餐厅大门附近分开。
他注意到每一个拍品结束拍卖后都会有一个工作人员从整个大厅的一边离开。
他默不作声的融入站在一旁的那些制服人团体。
这一场景和之前在海边混入那些研究员都时候有些相似。
只不过这支小团体有一个很明显的领头羊。
对方正站在队伍的最前方, 时不时会转过头看一眼自己身后的队伍开口让所有人保持安静。
站在一块儿的这群人同样对西塞尔的加入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只是安静的等待着台子上的又一次拍卖结束。
“64号, 30亿一次！”
“32亿……”
“50亿三次！成交！恭喜这位先生。”
最后一次拍卖锤落下。
屏幕上是一个用脑袋和肩膀夹着手机打电话的白人青年, 看上去像是出来度假的都市精英。
图片里精英的表情看上去意气风发, 像是刚刚促成了一桩大生意。
但他做梦可能也想不到自己会被当做拍卖品在这种称得上是有些草率的场合被明码出售。
耳边挂着的黑色耳机里出现了声音。
西塞尔的目光第一时间巡视四周。
他的视线停留在台边的阴影处，那里坐着一个正在敲打键盘的“驼背”家伙。
对方单手按在耳侧, 声音清楚的透过设备传到西塞尔耳中。
“64号拍品居住在1934, 去个人把他带下来和前几个关到一起。”
“记住，态度好点，理由就是恭喜对方获得酒店方发放的大奖十万欧元, 让对方跟着你去顶楼会场领取。”
“枪留下，别吓到我们金贵的摇钱树们。”
这话从黑制服的口中出现显得有些讽刺。
西塞尔听到身边的那几个人低声笑了两下，然后其中一人带着明显的笑意开口：“这就是他的临终关怀？”
“嗯哼，我们可是一个具有人道主义关怀精神的组织。”作为小队长的领头羊在转过身接了一句。
他在人群里随手点了一个家伙去接人。
刚刚点完台上又传来了65号被拍卖成功的声音。
屏幕上的身影是一位典型的金发女郎。
“65号居住在1927，再去一个一起接回来。”耳中通讯设备的声音在第一时间传到制服团体中。
负责接64号的工作人员还未离开。
混入人群的西塞尔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将自己的位置送到了能够被领头羊一眼看到的地方。
他要去看前面六十几个
人被带到了哪里，目前有没有生命危险。
西塞尔的动作无疑是成功的。
“你, 去接65, 记得对人好点, 让对方保持愉悦的心情, 不要影响最好的实验效果。”领头羊指着西塞尔开口。
为了不被发现，西塞尔没出声，只是安静的点头。
领头羊并没有戴头罩。
“你……”
他的视线停留在被自己点出的人背后，短暂的沉默后张了张口，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
“算了没什么。”
“？”这番举动对少年来说十足十的莫名其妙。
西塞尔好像从对方的视线中察觉到了一点微妙的同情。
但他不知道这种同情的源头来自于什么，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导致这种情绪的产生。
但这并不是警惕一类的情绪，所以西塞尔将解决这件事的优先级挪后。
先探清楚那些无辜房客都被带到了哪里再说。
他和前面那个离开的家伙一样将身上的枪丢到一旁的桌上后走出人群，快步跟上了去接64号的那个家伙。
64号和65号都住在19楼，所以西塞尔和对方一直都会同路。
与进来时候的大门不同，他们现在走的是员工通道。
这里还弥漫着一股主食的香味。
冷白的灯光映在墙面上，带着股凉意。
货梯已经到达了餐厅所在的这一层。
去接64号的那家伙在走进轿厢内部之后特意伸手按住了开门键。
西塞尔脚步迈入电梯轿厢，负责64号的人才松开按着电梯按键的手。
电梯门在两人的面前缓缓关上。
西塞尔和对方一人一边站在电梯里。
银色的金属门上映出了两个人沉默的身影。
他默不作声的观察着倒影里的另一人。
对方双手在身前交握，偶尔会偏头看一眼他。
哪怕隔着黑色的头罩，西塞尔也能够感受到对方那和领头羊一样的同情目光。
“……？”
他的背后到底有什么问题？
头罩后金发少年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穿着制服的家伙们也都“驼着背”。
为了和这些人之间看起来差距不那么大，西塞尔在自己后背上多塞了几块布，还特意塞了维持着和这些人后背差不多的形状。
只不过因为不是真货，比起那些人终究还是显得小了那么一点，并且不会活动。
原本打算之后再思考导致这个问题的原因是什么的西塞尔选择开口询问。
镜子里，体型修长但背后鼓鼓囊囊的身影突然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家伙。
另一个人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靠在冰冷的轿厢厢壁上。
“……”
西塞尔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开口：“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的后背？有什么好看的吗？”
他并没有用自己的声线，出口的声音听起来比较成熟。
负责64号的穿着制服的家伙没有怀疑，毕竟他也不可能记住自己所有同事的声线。
在听到询问声后他的目光再次转回了少年身后。
对方后背隆起的幅度和他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一看就是和实验的排斥感比较强。
在这一刻，那两个问题的含义就十分明显了。
他看着那道清瘦身影叹了口气。
在西塞尔暗自警惕起来的时候才继续说话。
“别担心，伙计。”负责64号的工作人员开口做出宽慰，“虽然你的翅膀看上去就营养不良半死不活，但实验室那群人一定有办法帮你的。”
“你回去之后可以试着向上面打个申请，然后重新做一次实验。”因为两人之间的强烈对比，他心中升起了难以言喻的优越感。
“你这样的话，上面发的任务也不太好完成吧，所以实验组那边一定会同意你的申请的，别担心。”
喔。
原来是因为这种原因啊。
头罩后西塞尔的眼神逐渐平静下来。
他没翅膀。
所以对方口中的营养不良和翅膀半死不活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有优越感也和他没什么关系。
西塞尔并没有因此产生什么特殊的情绪波动，也没有任何自尊心受挫的感觉。
但明面上他还是需要伪装一下的。
原本已经靠到了电梯轿厢厢壁上的人放松下来，口中还没有停下来：“毕竟他们以让每一个成员进化到极致为己任。”
“真的吗？”西塞尔面无表情的说出带着惊喜语调的话，“我还没有尝试过，这次结束之后我就去试试。”
“我保证，他们一定会同意。”优越感瞬间爆棚的家伙强调，“就算不同意我也会帮你的。”
“叮——”
电梯到达19楼。
“我们等会再继续聊，回基地之后你可以来找我。”
西塞尔平静点头，反正之后基地还存不存在还不一定。
到那时候就不需要担心露馅了。
1927和1934之间的距离并不远。
他伸手敲响那位金发女郎的房门。
门内传出东西被碰到地上的声音，叮当作响的声音一直没有停下，但是没有脚步声靠近房门。
都市精英男的门早已打开，负责他的那名组织工作人员已经在房客的欢迎下走进了房间。
在彻底进入之前，对方朝着西塞尔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西塞尔颔首，不急不缓的再次伸手敲响大门。
就在他想要敲响第三次的时候，门内层出不穷的声音停下。
一道听起来不情不愿的脚步声靠近。
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金发女郎在门缝里露出了一部分上半身，她单手撑着门框有些冷漠的开口：“你有什么事吗？”
西塞尔的视线在对方泛着白意的指关节上一扫而过。
他能够看出对方现在很紧张。
紧张的源头，就来源于站在门口的他。
“恭喜您获得了我们酒店发放的大奖，十万欧元。请跟随我到发放将近的宴会厅进行领取。”
“十万……欧元？”女人断断续续的重复了一遍，但搭在门框上的手指再次收紧。
西塞尔能够看出对方没相信。
但他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对对方做出安慰，只能够让对方尽可能的更警惕一点。
“请跟随我前往宴会大厅进行领取。”他重复了一遍，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金发女郎的手收回，她打开大门：“你先进来等吧，我需要换件衣服。”
她没等穿着黑色制服的身影踏入房门就已经转身。
西塞尔看着女人明显带着紧张的背影，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下走进房间。
不同于刚刚听见的那些乒铃乓啷的声音，房间里看上去很整洁。
他的目光停留在玄关尽头距离地面两公分位置的那道透明丝线上。
女人的后背看上去紧绷到了极致。
西塞尔想了想，直接用腿勾起了那条丝线。
丝线引动了连接着的其他东西。
半空中传来了尖锐物体的破风声。
走在前方的女郎心脏跳动速度加快，几乎有那么一瞬间快
要窒息。
但身后一直没有传出人体被击中的声音。
金发女郎的动作僵硬，知道自己的行为可能会激怒身后的人。
她的眼中逐渐蔓延上恐惧。
在恐惧的控制下，她缓缓转身，从一旁的玄关边拿起了一根高尔夫球杆握在手里。
“我不会跟你去领奖的！我肯定会没命的！”女郎咽了口口水才开口。
自从沙尘暴到来，她就发现了一些这家酒店工作人员不正常的地方，因此根本不敢放松警惕。
西塞尔手中抓着还连接着丝线与绑定了重物的水果刀，平静的看着女郎。
这是一个聪明人。
“我觉得我们可能需要好好聊一聊，”这是他今晚第二次说出这句话，只不过这一次话语中并没有带上杀意。
他将手中的水果刀丢到一边，双手平摊后退了一步表示自己此时的无害：“我并没有恶意，只是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忙。”
西塞尔上前圈住了对方的脖子一秒就回到了原地：“如果我想要杀你，那轻而易举。”
金发女郎非常想要拒绝。
但在衡量了双方武力值差距之后，她知道这个忙她不帮不行。
女人的表情仍旧警惕，但她已经从恐慌中冷静下来：“你要我帮你什么？”
五分钟后。
1927的房间门重新打开。
金发女郎和西塞尔一起走出房门。
1934的男人和负责对方的驼背工作者已经站在了走廊中等待。
“走吧两位幸运儿。”经营男身边穿着黑色制服的家伙开口。
代表顶楼的电梯按钮亮起。
电梯上行。
中途停了几次，同样被选中的房客和负责押送的工作人员进入货梯。
西塞尔的表情逐渐放松。
因为后进入货梯的这些人身上都带着他已经熟悉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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