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木头昏脑涨地从床上爬起来, 宿醉的感觉太难受,她的酒量竟退步到如此地步。
下意识去拿取枕边的发带却摸了个空,只好凑过来翻找, 却怎么也找不到。
掉到哪了呢?苍木抬头打量着房间, 后知后觉意识到——等等, 这好像不是她的房间啊!!
她一脸惊恐地推开房门,对面敞开门的房间里正是同样刚刚起床,睡醒惺忪的可莉。
“早上好,苍木姐姐。”即使困倦,可莉依旧很有礼貌地跟她打招呼。
苍木习惯性回应:“早上好啊, 小可莉。”
可莉打着哈欠,踩着毛绒绒的拖鞋往盥洗室走, 留下一句话把苍木石化原地。
“苍木姐姐怎么从阿贝多哥哥的房间出来了?”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是, 我,他,房间, 这, 我没……
思绪乱成一团,苍木有生以来第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是一只土拨鼠。
如果是土拨鼠的话,是不是只用尖叫就好,不用面临如此困境。
我昨天晚上到底干了什么啊!不会真把人睡了吧!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可莉会怎么想她, 完蛋了,要被可莉讨厌了——
这种事情不要啊啊啊!!!
“早上好。”阿贝多端着盘子从楼梯口走来:“还头疼吗?我以为你不会醒得这么早。”
苍木保持着僵直的状态,只剩下眼睛勉强转动着打量他。
“放心, 什么都没发生。”阿贝多眨眨眼, 轻笑了一下, 凑过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先来吃饭吧,我会向你解释一切的。”
“昨夜的醉酒,你的那些问题,还有一直以来,关于你身体上的变化。”
阿贝多把盘子递交给她,绕到苍木身后,纤长十指轻巧地为她编织着长发。
他比苍木高很多,这个姿势的说话声音会像烟雾一样罩下来。
“你大可不必对我如此戒备。”
青年满意地松手,打量着成果,仗着苍木看不见,做了个背后虚虚环抱的动作,肢体被拉长的影子交叠在地板上。
“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是最亲近的关系了。”
阿贝多话说得轻轻巧巧,只留下苍木一个人被震惊到像游魂一样的躯体依靠本能行动。
这种一觉醒来就发现困扰已久的难题了,简直,简直毫无真实感嘛!
真是的,就像是睡觉之前还在兴致勃勃地打游戏,结果第二天醒来发现存档结局全部解锁,自己还没有丝毫的相关记忆。
昨天晚上的我,你究竟做了什么!!
-------------------------------------
早餐桌上唯一享受的只有可莉了。
苍木本来提不起胃口,但阿贝多强制让她吃点。
他用那种仿佛谴责不听话的小朋友一样的眼神望过来:“昨天晚上,你到家已经睡着了,没来得及吃夜宵,如果早上再不进食的话,或许对你的身体有损害。”
可莉跟着抬头,学着用同款眼神凝视她。
苍木以一敌二,惨败。
她唉声叹气地接过装有松饼的盘子,切下一小块往嘴里塞。
不得不说,阿贝多的手艺无可挑剔。火候和配比恰到好处,柔软的面包吃进嘴里入口即化,配上一杯热牛奶,原本食欲不佳的苍木不知不觉全部吃完,连装饰用的落落莓也消灭得干干净净。
可莉早就结束用餐,背上自己的书包和他们挥手告别。
房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俩了。
阿贝多向苍木做了个“跟我来”的动作,示意她跟在自己身后。
他们来到了地下室。
阿贝多一边将煤油灯点亮,一边向她解释:“这里是我的私人实验室,虽然比不上骑士团那里设施完整,不过,一些简单的身体检查,还是可以做到的。”
苍木迟疑地点着脚尖:“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炼金术士推来一把椅子,请她坐下:“你还记得多少。”
“不记得太多。”苍木捂住脸,声音闷闷地从指缝里传出:“只记得我当时似乎喝醉了,从椅子上站起来,好像要跌倒一样,再然后的事情就没有印象。是凯亚把我送回来的吗?”
她看见阿贝多摇了摇头。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那,是迪卢克老爷吗?”
阿贝多就站在那里,表情并未变化,苍木却敏锐地察觉到——他好像有点生气了。
“为什么不能是我呢?”他轻声叹了句。
苍木不敢接话,只是不自在地绞着手指。
说起来有点丢人,但除掉在公司干活的那十几年,她的人生也蛮空白的。
这就意味着她其实对这些正常的感情上的往来没什么概念。如果是揣摩上司或对手心思,敲打同事或下属……
商业上的事情,她绝对能办得漂漂亮亮。
但是这种,这种……她唯一的知识来源就是书本。她能模仿着书上的姿态去教导可莉,对上心仪异性的示好时,却不做到理论联系实际。
苍木知道自己的人生和价值观其实相当拼凑,扭曲的,你不能指望一个过早就开始工作的孩子无所不能。
正常的关系,温暖的,耀眼的,光是想起,就会在脸上露出笑容,让人觉得浑身充满干劲的关系——她非常非常想要。
也抱有相同程度的畏惧。
-------------------------------------
阿贝多并不知道她的心路历程,还在尽职尽责地解答着疑问:“你外出太久没回来,可莉和我都很担心,于是我答应她去接人。”
“我把你背回来后,可莉已经睡熟,为了不打扰她,将你安置在我的房间,请放心,我是在书房过夜了。”
还没等苍木松口气,阿贝多就开始爆猛料。
“背你回来的路上,你问我——”
“是不是在攻略你?”
苍木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太勇了,太勇了,喝醉的我!你是怎么敢啊!
阿贝多轻轻拍打她的背部,帮着顺气:“我该说你的直觉非常敏锐吗?”
少女有气无力仰在椅子上:“可能是我们家的特殊遗传吧,家里人对情绪方面都很敏感。”
她干脆死猪不怕开水烫:“那我再问一遍,为什么呢?你明明不是这种轻浮的人设,但是却对我……嗯,彼此间的举动已经超出了第一次见面的正常朋友该有的界限。”
阿贝多捉住她的手,俯下身,连同自己的,一同按在少女过分瘦削的膝盖上。
“那么我再回答一遍。”
“不是第一次。”
他的漂亮眼睛在煤油灯下显得闪闪发光,透露出心愿满足的快活。
“一直以来,我都非常期待与同类的相遇,自从在艾莉丝阿姨那里听到你的消息后,我就一直等待着这一天。”
“正式的相遇时发生这种误会,还打伤了你,我对此深表歉意。”
“但,你说我不是这种轻浮的人设,莫非也曾在暗地里关注过我吗?”
坏了,说漏嘴了,总不能说你以前是我手机上的常驻角色吧。
苍木含含糊糊地应付了一声,立刻转移重点:“‘同类’是什么回事?艾莉丝和你说了什么吗?可以告诉我吗?”
察觉到她的紧张与期待,阿贝摘下手套,试图通过肌肤的接触给她镇定。
这招很管用。
“事实上,我并不是人类,而是由我的老师莱茵多特创造出来的人造人。”
“‘同类’的意思就是,你也是人造人。”
啊?等等?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应该说大家都是这世界的孤独异类,然后既然同样都格格不入,我们就是彼此的同类吗?
我什么时候成人造人了!!!
博士!你他妈的,到底对一个陌生女孩子的身体做了什么啊!!!
“你好像对自己的身份并不清晰。”
苍木干巴巴地笑起来:“我当了那么多年的纯人类,一下子有人给我说这个,我还真不适应。”
“艾莉丝阿姨也是这么说的。”阿贝多安抚着她:“她说你是她见过的,最有故事的小家伙。有些东西不能说,但她同样希望我们能认识。”
苍木猛地站起来,有点神经质地推开他:“不,我这,呃,我是说,有什么方法可以证明?你见过其他的人造人吗?大家都有共同点?”
“我见过。”阿贝多并不遮掩自己的过往:“我有很多‘兄弟’,但他们都作为失败品被埋葬了。即便如此,你和我们有些区别。”
“我猜,这是彼此制造身体的技术,虽然本质上相同,但终归有所差异所导致的。”
“想当人类也没关系,人造人的身体和正常人区别不大。”
苍木想到了自己反常缩小年龄的身体,从未来过例假,明明手臂被砍断,肢体醒来却是完整的。
以前她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人都穿越到异世界,还有什么见怪不怪的呢,轻上都是一笔带过。
可,究竟是怎么回事?
苍木心里一片乱麻。
阿贝多慢慢靠近她,抱紧发抖的女孩:“没关系,戴上那对耳环,气息就被遮掩地严严实实,没人会认出来的。”
“耳环?”苍木愣了下,想到钟离把耳环送来时,似有深意的话语。
“是的,虽然不知道原理,但它的确掩盖了你身上的非人气息。”阿贝多感觉自己在安慰一只受惊小黑猫:“只要不摘下来就没问题,那天,我是从你的血液中发现异样气息。”
苍木沉默片刻,压下心里的千头万绪:“我身体虚弱,也和这个有关吗?”
阿贝多摸摸小猫的头发,声音很平静,却让苍木多少镇定下来:“来做个检查,会治好你的。我保证。”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