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现状,不论自己有多不情愿,只怕鸨母都会把自己献给田国丈的。鸨母绝对拿了田国丈不少的好处。

    如今,她现在虽对我象宝贝一样宠着,却也把我当宝贝一样看着:她已经丢了一次陈圆圆,岂能再丢一次?田国丈名义上说让我自己决定,但那不过是好听的说法,他千里迢迢来南京这一趟,岂能无功而返?

    我不禁有些慌了。心里头不禁寄希望于冒辟疆,就算暂时不回到未来,至少冒辟疆能够带我逃跑呢?再说了,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验证他是否愿意为我付出性命的“事件”吗?!

    回家,胜利在望啊!

    只是,已经过去了两天,冒辟疆都没有再出现过。不知道是他没来,还是被鸨母给挡掉了,总之,我有些慌了,绝不能坐以待毙,等着田国丈来把我带走,我得出门活动活动——

    “妈妈,我想到寇家去。”到南京这么久,我只知道寇白门家怎么走。

    “你去那作甚?”虽然我这几天都很乖,但鸨母很是警惕。

    “我整天窝在这里也无聊。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小姐溜走了,只有寇白门知道,我不过去安抚一下,和她对对口供,怎么瞒天过海?我的确是可以改名叫陈圆圆,但何必多生麻烦?”

    鸨母想必觉得很有理,便叫春喜陪我一同去,不光好生叮嘱了她一番,也连带着把家里的门子小厮也一并叫着,名为陪同,实为监视。务必要把我带回来。

    寇家位于钞库街,离陈家倒也不远。我和春喜远远望见寇家,就不由地吓了一大跳。只见门口列队站了好一批人,约摸三十个左右,全是一众打扮,据我的经验分析,应是某大户人家的仆役。细看之下,人群后面还有辆十分豪华的马车。

    春喜有些怯怯地拉我衣袖,低声问道:“什么人那这么气派?”

    我心中一凛,已然有了答案。如果猜得不错,这人应该是那个名声赫赫的保国公朱国弼。就是这个人,为迎娶寇白门,派五千名兵士手执红灯,照亮道路,营造了南京城空前的娶亲场面;也是这个人,惺惺作态,骗取了寇白门曼妙的青春,葬送了她一生的幸福……

    我不由叹息了一声,引着春喜跨进院门,往里直奔——

    “哎哟!”我横冲直撞,竟和来人撞了个满怀。我抬头一看,正是我要找的寇白门。

    她见到我,略微一惊,张口叫了个“阿——”字,忽而想起忌讳,忙把后面那个“轲”字咽了回去。

    我这才发现她身旁还站了个人,只见他头戴束发金冠,穿件白蟒箭袖,腰带上还点着银白珍珠。面目还算清秀,但瞧他的富贵样,定是纨绔子弟朱国弼无疑,因为知道历史上他的选择,我心中实在生不出半点好感。

    “这位小姐是……”他似是问寇白门,又似是直接问我。

    这个问话让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后边突然出来一个声音,“哟,这不是那位不识字却还能出口成章的陈小姐么?”

    这声音有一点点耳熟,我抬头,才发现跟在朱国弼身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见过的姓金的公子。

    “金兄认识?”朱国弼回头看了一眼金公子,又看向我,“不知是哪位陈姑娘?”

    我不禁皱了皱眉,这个姓金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怎么到哪里都有他。

    鉴于金公子在场,我只有假冒陈圆圆到底,于是微微一福道:“陈圆圆拜见国公大人。”

    “哦?姑娘就是陈圆圆?”朱国弼想必听寇白门提及过,只是陈圆圆来南京时日不长,倒也没见过朱国弼,“——只是,在下与小姐素昧平生,小姐怎识得在下?”

    我虽不喜欢他,却也不得不奉承他,溜须拍马一番:“小女子虽未见过大人,却也知道整个南京城,唯独您有这样的气魄,有这样的派头啊?”

    说得酸度,让我都有些为自己的厚颜无耻脸红了。

    “噗嗤,陈姑娘不但诗吟得好,这马屁也拍得不错啊!”金公子大约是因为榴莲之事怀恨在心,这时候都忍不住出言讽刺。

    朱国弼却像是毫不在意,只是一笑道:“陈小姐果然与众不同啊。田国丈实在好眼力。”

    “国公大人也知道?”我心下一惊,原来他竟然知道我被选中的事情。田国丈选人必定秘密,但或许他因为和田国丈同朝为官,都是国戚,会一起通通气也说不定的。“田国丈看来和国公大人很熟啊。”

    我心里头打起了小鼓,本来想找寇白门帮忙给冒辟疆传信的,如此一来,反倒难办了。

    朱国弼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金兄猜到一二分罢了。哎,竟,果真如此。”听语气倒似是有些失望。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旁边的金公子,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一会子救了田国丈,一会子又和朱国弼混得十分熟。

    金公子道:“朱兄,我早说了,指望北京城真的能够焕然一新,谈何容易?圣上周围只有一群只会溜须拍马的小人,你们这些逆耳忠言怕是难达圣听啊……”

    溜须拍马的小人?我咀嚼着他这话,怎么感觉好像说的是我啊。本来就不爽至极,这个金公子总是能火上浇油,我冷笑道:“金公子这两面三刀的本事倒也是了得。就不怕我和田国丈说,你说他是只会溜须拍马的小人吗?”

    金公子眉毛一挑,哈哈笑道:“我不过是行走江湖的一只闲云野鹤,你只管说去就是了,找得到我,就算他本事。”

    大约是火药味太重,朱国弼不想战争升级,于是打着哈哈道:“陈姑娘莫怪,金兄只爱抬杠。”

    他转头对寇白门道:“湄儿,我和金兄本就要走了,也不耽误你们姊妹俩聊天了。”

    寇白门冲他淡淡一笑,略微颔首,算是道别。朱国弼便向我们礼貌的拱拱手,这就要携着金公子出去、

    我松了口气,谢天谢地,他们不走,我才是不知道怎么找寇白门启齿呢。哪知道那金公子突然捂着肚子说道:“哎呀,朱兄,我怕是不能和你去射箭了,突然……突然疼得厉害。”未等朱国弼反应过来,他便又向寇白门问道:“寇小姐,不好意思,能不能借你这的茅房用用?”

    寇白门一怔,只能指了个小厮带他去茅房。

    朱国弼有些懵,看着金公子的背影道:“金兄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端端的。”这下子,是一时走不了了。

    我咬了咬牙,靠,怎么看怎么觉得姓金的这家伙像是故意的?找了个这么拙劣的借口。但他突然不走是为什么呢?

    我倒是不关心他为什么不走,我只是担心这么多人在场,我怎么开口。

    寇白门这时候自是不好再让我待在门口,一面对朱国弼道:“大人不如也再坐上一会儿?”

    这便领着我和朱国弼往后边正堂里走。又命了人奉上上等的新茶。

    我心里有事,自是无心品茶。尤其是春喜一步不离地跟着我,又有朱国弼在场,我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寇白门像是猜到我的心思似的,先开口把春喜打发:“你到后面屋子去和小秋耍乐子吧。”

    春喜正犹豫着,我佯怒道:“你还不去?还怕我丢了不成?”恰说中她心中所想,她被吓了下,但想到毕竟跟来好几个小厮,我真要是在这儿“丢”了,鸨母自会来找寇白门要人,于是乖乖退去。

    哪知道她这边刚走,后脚姓金的就走了进来,调笑道:“哟,听口气,陈小姐对进宫去当娘娘好像还不大乐意呢?”步伐轻快,哪里有什么不舒服的样子。看他的样子分明高兴得很。

    我顿时皱起了眉头,今天无论如何得找寇白门帮忙,我也顾不得无礼不无礼了,看到金公子,猛地我也灵机一动,就捂着肚子也“哎哟”了一声。

    这下子轮到金公子怔住了,寇白门也道:“我这儿是风水不好吗,怎么接二连三地就都肚子疼了?”

    我站起来,苦着一张脸,去拉寇白门道:“姐姐,我……我真是没出息,能不能借你闺房一用。”

    我朝她使了使眼色,意思是,我这是女人的那种痛,你懂的。

    寇白门自是明白过来,当然不能拒绝,只好对朱国弼和金公子道:“二位稍坐,我和妹妹去去就来。”

    那金公子还要再说什么,却是被朱国弼扯住道:“好啦,新泡的茶,金兄不是不舒服吗,刚好喝口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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