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花脆弱得一碰就掉渣,被我这么一撞,腾起无数碎屑和灰尘,劈头盖脸地向我涌来。

    我鼻子发痒,不由自主就打了个喷嚏,借着这个动作和汪灿拉开了距离。

    再定睛一看,汪小媛已经不见了。

    ……这个不仗义的,脑子里就只有她的青梅竹马!

    汪灿姿态放松地站着,我们两个都心知肚明,就算我现在用冲刺速度往外跑,他也有绝对的优势追上我。

    ——何况我现在能跑出几十米还是个未知数。

    所以我压根就没动这个脑筋。

    我默念了一遍汪灿的问句,一时半会竟然想不出答案。

    ——我和黎簇唯一的交集就是汪小媛,严格来说,确实没熟到能给他办生日派对的地步。

    可这又不是我自己想来的!

    汪灿从鼻子里哼出一个上扬的单音节,挑着眉看我:“编好理由了吗?”

    “没呢,哪有那么好编……”我烦躁地挥挥手,说话没过脑子。

    汪灿突然笑了起来,不似平时那种张扬的腔调,甚至还有一丝诡异的温柔。

    这算是被我逗乐了吗?

    我抬眼看着他,期待他能把这件事翻篇。

    只见汪灿有些无奈似的,轻轻摇了摇头,很快就收敛好表情,及肩的头发扫过衣领,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的头发一定也很软。

    其实我很想验证一下我的想法,但实在没胆子上手去摸,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弃。

    汪灿抬手在我面前打了个响指,唇齿间似乎咬着钢铁,沉声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要记住黎簇的生日。”

    ……刚才的温柔果然是错觉。

    “不瞒你说,我也是今天刚知道,”他今天格外纠结这个问题,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其中一定有误会,我尽量心平气和地解释,“小媛姐说要给他办个生日派对,拉我来凑热闹的。”

    汪灿直视我的眼睛,眉头微微蹙着,似乎还在判断这个理由的真实性。

    我毫不胆怯地和他对视,甚至挑衅地冲他吐了吐舌头。

    毕竟我字字属实,问心无愧。

    “凑热闹也不……”他顿了一下,飞快地抿了一下嘴唇,补全了后半句,“需要送花啊?”

    ……我怀疑他最开始想说的不是这句话,但我没有证据!

    “我什么时候送黎簇花了?”我不耐烦地冲他瞪眼,趁机偷换概念,“花不是在你手里了吗?”

    汪灿:……

    ——他的耳朵尖怎么好像比刚才红了好几个度?

    我好奇地往前迈了一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

    没想到汪灿的反应那么大,瞬间倒退一步,还把持花的手背到身后,像是怕我要动手去抢。

    只听哗啦一声,被摧残得惨不忍睹的干花终于散架了。

    汪灿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件事,脊背一僵,止住了所有动作。

    他这一退,就彻底退进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了,原本眼里盛着的光霎时黯了下去。

    他站在黑暗中,我只听见他的轻声叹息。

    我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突然想起他说那是他第一次收到的花。

    他大概是真的很喜欢那束花吧……

    由于光线问题,我很难看清汪灿的表情,但我能感觉到,他在看着我。

    他还握着那束花,那些干枯的枝条在他手中颤抖,细碎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

    “汪灿?”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安慰他,“没关系,你要是喜欢,我再送你一束新的。”

    “真的,不用等到你生日那天……”我以前没对别人说过这种话,这么简单的话也说得颠三倒四,“你等着我,要不……你跟我来?”

    循着他的呼吸和心跳,我慢慢向他靠近,最后双手拢住了他持花的手。

    在摸索的过程中,有断裂的花枝划过我的皮肤,不出意外应该会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

    好在我的手很冷,暂时没有什么痛觉。

    汪灿沉默着,一直没有躲开。

    黎簇的房间里毫无征兆地传出一声爆鸣。

    我一哆嗦,下意识就甩开了汪灿,双手去捂耳朵,恨不得把自己团成一个球。

    但我很快就反应过来,那不是枪声,更像是他们戳爆了一只气球来庆祝。

    或者是拉炮。

    ——这种本不应该出现在汪家的小玩意,因为汪小媛的存在,居然会让人觉得非常合理。

    我捋了一下头发,试图抵消刚才过于激烈的反应。

    ……希望汪灿的夜视力不要太好。

    我做足了思想建设,从低头躬腰的姿势缓缓直起身来,同时眼睛努力往上瞟。

    汪灿的手停在半空,似乎想摸我的头发。

    心脏突然咚咚狂跳,从听到爆鸣声到现在,起码过了好几秒,我这个反射弧也够长的。

    我按住左胸缓了一会儿,面不改色地对汪灿说:“说了要赔你花的,走吧。”

    汪灿捏着我的脸,慢悠悠地问:“你不去给黎簇过生日了?”

    “算了吧,”我拍开他的手,附赠一个白眼,“我又不缺那口蛋糕。”

    他哼了一声,嘴角却略微扬起,眼睛被光映得明亮。

    ——我想我大概知道他名字的来历了。

    我带着汪灿轻车熟路地找到护士站,她们遗憾地告诉我,所有的干花都送去了它们该去的地方。

    我有点失望,但也没办法,刚才能匀出一部分给我,我已经很感激她们了。

    汪灿倒是没说什么,轻轻垂下睫毛,再抬眼时神情与平时别无二致。

    “走了。”他说的是中文,显然是在跟我说话。

    “等等!”我想都没想就叫住他,“你还要不要花啦?”

    汪灿有些诧异地看着我,微微睁大了眼。

    凭良心说,他的眼睛已经很大了,这个动作只会让他的面部表情显得有些惊悚。

    这也是我轻易不肯用力调动眼部肌肉的原因。

    我故作高深地勾起唇角,不再多说,只用眼神示意他跟我走。

    身后很快就响起了轻捷的脚步声。

    我没有回头,双手插在口袋里,悄悄松了口气。

    ——他果然会跟上来。

    一出门我就后悔了,就算是阳光温暖的午后,寒风的威力也不能小觑。

    我毫不犹豫地退回了楼道里,风吹不到的地方,起码会暖和些。

    有什么东西兜头罩过来,我眼前一黑,急忙伸手去扯,越着急越不得章法,手背蹭过的地方像被针扎了一样刺痛。

    我忙活了好半天,总算看清了罩在我头上的是什么。

    ——竟然是件外套。

    我莫名其妙地提着外套,发现这还是女款,有收腰的设计,目测是他向护士借的。

    汪灿在我面前站定,向门口扬了扬下巴。

    ……怪不得这么贴心,合着在这儿等我呢!

    我二话没说,伸手套进袖子里,忍不住嘶了一声,迅速又把手抽了回来,手背上那几道交错的划痕已经泛红了,隐隐有血丝渗出来。

    这得怪霍盈盈,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的,稍微蹭破点皮都这么明显……

    之前一直没什么感觉,现在手没那么凉了,痛觉就愈发清晰。

    我暗骂自己丢人,在霍家的时候也就算了,现在怎么还这么娇气。

    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我咬牙拔出了扎进肉里的两根细刺,甩了甩手,一抬头看见汪灿皱眉盯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人平时难道是用眉毛说话的吗?

    我顺便扫了一眼他的手,再次受到打击。

    他戴着露指手套,这种战术装备通常对得起价格,被匕首划一下都能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区区木刺应该扎不透。

    我撇撇嘴,这下长记性了,动作轻柔地将手从袖子里伸出去,尽量不牵扯到手背。

    还别说,裹在蓬松的外套里,真是格外有安全感。

    再把帽子拉起来,我整个人都被暖意包裹着,这种久违的感觉好极了。

    我浑身上下只露出两只眼睛,自以为御寒措施做足了,迫不及待想到外面去撒欢。

    汪灿一错脚步,不偏不倚地挡在了我前面,扯着我的胳膊就走。

    路过垃圾桶时,他一扬手,总算把手里的半束干花扔掉了。

    ……等等,这方向不对吧?

    我一路都在倒着走,有几次差点重心不稳,但汪灿的手很稳,不仅及时把我拎了起来,而且全程没让我撞到任何东西。

    当然,我也选择信任他,看不到身后的环境,那就无条件跟从他的指引。

    ——我们是搭档,相互信任彼此配合是必须的。

    汪灿熟练地从医务室的药品柜里翻出碘伏和棉签,示意我把手伸出来。

    我缩了一下,磕磕绊绊道:“不、不至于吧……”

    血都没流出来就止住了,他这也太小题大做了。

    “我不想说第二遍。”

    我慢吞吞地平伸双手,还不忘纠正他:“明明就只说了一遍!嘶……”

    公报私仇,这绝对是公报私仇。

    既然不是天蝎座,那他怕不是个属睚眦的!

    “不疼,我不疼,一点儿都不疼,”我扯着假笑,咬牙切齿地对上他的目光,“下次有机会你一定要让我礼尚往来啊!”

    汪灿冷哼一声,重新取了一根棉签蘸好药,轻柔且细致地沿着我手背上的划痕游走。

    这次倒是不疼了,但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应该怎么委婉地表达他今天有点奇怪,在线等,挺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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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海丨汪灿]齿轮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笔趣阁只为原作者七濑弥弥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11章 上药现场-沙海汪灿的身世,[沙海丨汪灿]齿轮,笔趣阁并收藏[沙海丨汪灿]齿轮最新章节 伏天记笔趣阁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