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和汪灿对视的那几秒,我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之后越想越不对,怎么想都感觉自己吃亏了。

    ——现在这个被迫撅嘴的动作,搞得好像我特别想亲他似的。

    我当即甩头,把脸从他手里解救出来,正色道:“别动手动脚的,捏出皱纹来当心我要你负责啊!”

    汪灿一挑眉,歪着单边嘴角笑了下,也看不出是不屑还是默认。

    我讨了个没趣,扽了扽登山绳,将没固定的那段打成结套在身上作为简易安全带,朝着黑暗里那个模糊的长条状轮廓跳了下去。

    越接近那个轮廓,我心中不安的感觉就越强烈,在我足尖即将落地时,原本就不清晰的石阶边缘忽然如烟雾般散开。

    ——踩空了!

    从高空坠落的失重感直接冲上天灵盖,我心里一惊,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

    腰间系着的安全绳上猛地传来一股大力,差点勒得我把跳到喉咙口的心脏喷出来,我立刻反手抓紧登山绳,又在胳膊上又绕了几圈,把自己固定住,这才止住了下落的趋势,整个人悬挂在半空中小幅度晃荡。

    第一反应居然是庆幸,如果没有这个保险措施,我现在应该已经是一张拍平在坑底的肉饼了。

    三道手电光齐射,照得我眼前雪亮,就算闭着眼睛,眼前所见也是一片淡红。

    我不确定在这个距离喊他们拉绳子,上面能不能听清,只能凭着感觉双手并用往上爬,还好队友很快就察觉到情况不对,拽着绳子另一端往上拉,这样一来,上升的速度就快了许多。

    虽然这时候不用自己使劲,但我一直往上伸着手,乐观地认为摸到台阶边缘就能爬上去,可惜我高估了自己的臂力,刚才自己往上爬的那几步太努力,这时候肌肉不太受我控制,连一个引体向上都做不出来。

    最后好像是有人卡着我的腋下,轻松地把我提到了台阶上。

    我眼前只剩狼眼手电留下的光圈,使劲眨了眨眼,什么都看不清,只知道自己后背全是冷汗,缓过劲儿来腿也软了,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直接就往地上跪。

    拽我上来的那双手始终护着我,这时候也随着我一并降低重心,最后关头给了我一个向上的力。

    托他的福,我的膝盖这才没毫无缓冲地撞在石板上。

    绑在身上的绳子被扯开,我猝不及防地撞进一个怀抱,好巧不巧,下巴还磕在人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下嘴里的嫩肉,疼得我眼泪都要出来了。

    两条手臂在我腰间收紧,似乎要将我揉碎在那个胸膛里,胸骨被挤压到了微微发疼的地步,将对面隆隆的心跳传导过来,近乎蛮横地与我的心跳发生共振。

    我从未被人这样拥抱过,比起因对方没有控制好力道而导致的不适和束缚感,更多的却是茫然的欣喜。

    ——这个拥抱是给我的,在这一刻,我也是被人坚定选择的那一个。

    我抬起手,不费什么力气就摸到了那人绾在脑后的发髻,再向下是微长的发尾,最后摸索着收紧双臂,谨慎而坚定地搂住那个人的脖子。

    我突然无比确定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我无声地笑了笑,叫出了他的名字:“汪灿。”

    他扣着我的后脑,将我的下巴按在他颈窝处,好像这样才能确认我真真切切地在他怀里,尾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我。”

    只要是我喊他,他总会有回应,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也让我无比安心。

    于是最该心有余悸的我也没那么后怕了。

    ——无论如何,我这一趟都是有惊无险,以及……我还在他身边。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至少我觉得漫长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眼前的光晕消失,四周静得出奇,我从惊吓之中回过神来,疑惑地往后扭头。

    腰间的力道随着我的动作松懈下来,汪灿并没有限制我活动的自由,可是哪怕我背对着他,也能感觉到他始终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汪十方和汪沛金一副惊掉下巴的样子,见我回头,做贼心虚似的避开了我的视线。

    “我近视,什么都没看见。”汪十方冷静地摘下眼镜,装模作样地反复擦拭。

    我:?

    怎么想的呢?用制服的衣角擦眼镜,真不怕把镜片给刮花了……

    汪沛金没他那么深的城府,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你不会把我们……灭口吧?”

    我眉头一皱,接着就瞪眼:“好啊,感情你俩刚才真就一点力都没出啊?”

    ……看他的反应就知道,被我说中了。

    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行了,不至于,我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吗?”

    “可是你俩……”他话没说完就被汪十方捂住嘴往后拖:“闭嘴,你不是夜盲吗?”

    汪沛金忙不迭点头,悄悄瞅了眼汪灿:“对,什么都没看见,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我愈发摸不着头脑,腿麻倒是实打实的,于是从跪姿转为坐姿,锤着小腿呲牙咧嘴:“那麻烦你俩眼神不好的再抱紧一点,要是我待会儿没把你们一起踹下去,可别说我区别对待。”

    这俩人惊恐地对视一眼,从彼此抱紧到拉开距离,前后不过一句话的时间。

    ……塑料兄弟情,不过如此。

    经过刚才那场蹦极,我们又失去了前进的方向。

    汪十方第一次挠了头,以他头发的出油程度,我怀疑他指甲缝里现在已经积了一层油脂。

    ……呃,脑洞太大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尽量不在脑海中刻画细节,试图继续以平常心对待他:“现在怎么办,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直接拽绳子滑到坑底?”

    汪沛金自暴自弃:“那我宁愿饿死在这里!”

    嘿,还压上韵了。

    “不一定是没有路,只是我们看不见,”汪灿熄了手电,平静道,“陈金水以前下过一个很奇怪的墓,其中有道暗河,积水不算很深,但是入水即沉,水性最好的人也不能泅渡。”

    他平铺直叙的时候没什么感情,但是说话习惯使然,重音和停顿都特别舒服。我很少听人讲下地的故事,难免觉得有趣,忍不住追问:“然后呢?”

    “燃犀角照明,暗河上方慢慢显现出一道石桥连接两岸,人走桥上过河,不透过犀角光去看,即使那人两脚悬空也不会沉底。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汪灿不是那种夸大事实来糊弄人的性格,这个经历倒是给我们提供了新的思路。

    ——传说犀角燃之可照妖,既然燃犀寻路有先例,那么此处凭空出现一道天梯也不无可能。

    汪十方若有所思地捻着指甲,我真怕他一个不注意把指头放进嘴里,赶紧接过话头:“汪沛金,你护身符里有犀角制品吗?”

    汪沛金老实巴交地摇头,嘴里嘟囔了一句话,我也没听清他说的是没得卖还是没钱买。

    “他又不是摸金校尉,哪来的犀牛角?”汪十方护短,把话题又抛了回来,“长沙老九门也算是盗墓世家了,你俩在九门待过的都没什么说法吗?”

    “你说的那是平三门,下三门早往古董商靠了,但凡霍有雪养的那群手下能干,锦上珠还至于经营成那个德行,沦落到跟好几家人去抢解家堂口吗?”我心说别人家军师不都是摇着羽毛扇运筹帷幄,怎么队里这个病急乱投医,“就算还下地,霍家也不是摸金校尉那一派的,我上哪儿去搞摸金符?”

    在我印象里,只隐约听说过王胖子是北派摸金校尉,但我跟他只打过一次照面,招呼都没来得及好好打一个,净剩下逃命了,他身上有符没符我也不知道,说不定哪次跟吴邪在斗里遇上什么情况,已经给点了。

    再说就算符还在,我也没法跟他说我看您这符不错,要不送我当个见面礼得了……我要是敢开口找别人讨东西,只要不太过分,霍秀秀倒是真有可能去想办法给我买一个,不过在那之前,估计会先把我给揍成扁的。

    汪十方张了张嘴,我抢在他之前开口,又一次击碎了他的希望:“死心吧,陈金水混得也一般,家里没阔绰到人手一支犀牛角的份儿上。”

    “别的牛角行不行?就差一个字,你们不是都用什么水牛角制的梳子来梳头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汪沛金居然试图出谋划策。

    汪十方转身扶额,虽然没明说,但潜台词大概和“我真不想说我和这货认识”差不了几个字。

    我乐呵呵地打岔:“难道不是桃木梳更好?桃木辟邪呀。”

    汪沛金嗫嚅着想反驳,但是好像又被我说服了,最终点点头:“也有道理。”

    “燃犀的重点在‘犀’,不是在‘角’,原材料保护等级不一样,身价也不一样,水牛角干不了这活儿……”我一边胡说八道一边想拍他肩膀,察觉到背后凉飕飕的视线,立刻在空中划了个弧线,捏了捏自己的脖子,“不过工匠修建这里时,肯定是从上往下挖坑,这么大的工程,食宿不可能再回到地面上,工具也是一次性配给充足,不如就近寻找储藏室碰碰运气,说不定还能找到遗留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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