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今天是个大晴天,可是北方的冬天不管是风雪交加还是天清气朗,温度都是一样的低。

    秦著的脸色苍白,额角上还布着细密的冷汗汗珠。

    这会儿他正裹紧了厚实的狐狸毛大氅,窝在小榻上,紧紧的挨着火炭盆。

    本来这个房间里就有壁炉,壁炉里的火现在也烧的正旺,可是对于秦著来说压根就不觉得暖和,所以他才又让佣人点了一个炭盆。

    虽然他闭着眼睛,但是并没有睡着,他也睡不着……

    云珈说他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有毅力,可是到底还是抗不过药剂的控制,整个人总是感觉到畏寒,气短,心慌,头疼也有加重的情况。

    这会儿他又想吃止疼药了,可是越吃止疼药,越是上瘾,慢慢的他就要像云珈说的那种会成为大烟鬼了……

    他不想这样,就只能这么活生生的挨着,受着,咬着牙,哆嗦着嘴唇,把手指的骨节捏的一直作响。

    那种折磨就想是有虫子钻进了骨髓里,不停的在啃食着,来回的在他的骨头缝里钻着。

    有一次他实在是受不住了,就用头去撞墙壁,最后把头撞破,鲜血直流,满脸都是一片猩红这才罢休。

    那一回云珈看到之后也是害怕了,她真的有些后悔给他注射了那种针剂。

    留住这样的秦著到底有什么意义?

    云珈特别的沮丧,她本来不是这么打算的,她只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为什么现在会闹成这个样子……

    “唐尼先生,你给的药剂怎么会反应这么大?不是说仅仅头疼而已吗?”

    “这个仅仅是实验阶段的药剂,拿给你也就是做一个活体实验而已。我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反应。”

    唐尼从美国秘密来到青岛,不过他可不是那么好心的,为了秦著用药的事情,而是到中国来看看收藏一批金士古玩的。

    要不是云珈答应给他弄一批上等货,他才没有这个闲工夫跟她废话。

    看着秦著拼命忍受的样子,她也不是不心疼,可事已至此,她能做的就是求唐尼。

    听到唐尼这番说辞,云珈心里明白,她是没有指望了。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比如他可以尝试一下用鸦片,这样就没有那么痛苦了。”

    唐尼打开一副山水图正在慢慢的用放大镜观察着,欣赏之余顺便就给云珈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

    “他不会的……”

    云珈喃喃自语了一句,她心里很清楚秦著对于鸦片的深恶痛绝。

    “你可以帮他,用针剂注射,或者他实在是受不了了,也会自愿去吸鸦片的。”

    唐尼合上了山水画又将另一方歙砚端在手中把玩。

    对云珈给他提供的这些东西,他都很喜欢,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被骗了。

    云珈彻底沉默了,真的要给秦著用鸦片吗?

    她犹豫着,可是想着还是有些倾向,这样她就能用鸦片控制住他,让他永远的与自己在一起,只是这样的秦著也早已经是给废人了。

    “最近我也联系不到秦著,难道他是被云珈软禁了吗?”

    方威特别担心,他现在就像是热锅上蚂蚁,找不到秦著就找不到了主心骨。

    药厂,工厂,物资运输,乱成了一锅粥……

    他完全没有头绪了。

    “你也别着急,要不然就去云珈的公馆直接要人。他一个大活人,总不能就这么被藏起来吧?”

    夏琬一边逗着孩子,一边随意的给方威出主意。

    “可是她要是说没见,怎么办呢?”

    方琼忧心忡忡的。

    就她这一句话,便让人陷入了沉默。

    “少爷,有个人来访。”

    秋婶进来禀报。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下,这个时候会是谁来?

    总不会是云珈吧?

    方威让女眷们都回到房间里,等他的消息。

    他出门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身量高大的男子正在四处张望,是生面孔。

    “您是……”

    “我是华轩。受了秦著的委托,来找一个叫方威的人。”

    方威大喜过望,竟然是他。

    “我就是——方威。”

    他也是一副惊喜的表情,然后放下行李箱,对着方威又是握手,又是拥抱。

    像是久别重逢的故友。

    其实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赶紧进来,这么冷的天,辛苦了。”

    “确实很冷,我幸好带了一件厚衣服。”

    “快,屋里暖和一下。”

    方威特别热情,帮华轩拎着箱子就进了房里。

    “秋婶去叫夫人和小姐。”

    夏琬和方琼看到华轩起先也是有些生疏,但是中间有秦著那根暗线牵着,几句话聊下来就不觉得生分了。

    特别是华轩和方琼,两个人都对经济和金融有共同的话题。

    自然是相谈甚欢。

    “我瞧着,那个华轩对小琼很是上心呢!”

    “别瞎说,头一天才见面,怎么就上心了。”

    “眼神啊,看着就很关心她的。”

    “可是小琼喜欢的是沈彦啊。”

    “拉倒吧,那个人压根不靠谱!我一眼都没看上他!”

    ……

    方威夫妻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不过他们确实说了一件正确的事就是华轩的确对方琼有些好感。

    只不过他这是头一次见人家姑娘,着实不好造次。

    欣赏是一回事,爱情是另一回事。

    第一面的眼缘,第一面的好印象,还不足以定终身。

    华轩是个明白事理的人。

    这回他能有机会回国,其实一方面是因为秦著的信件和密电,另外一方面是他父亲终于过世了……

    他到底是也是孝子,纵然父亲生前对他百般苛责,也对他的思想行为都严格约束,可是那颗向往自由的心,到底还是没有被牢笼禁锢。

    他守丧一年之后,就立马打点好一切家中事务,收拾行装,就这么离开了檀香山。

    因为战乱,这一路几经辗转,最后才来到了青岛,比之前预计的时间晚了两个多月。

    他听了方威给自己叙述的所有事情,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显然事情发展的方向太过于偏离正轨。

    秦著失踪了快半个月了,这可真不是一个好兆头。

    他那样的人,做事有条有理,怎么会就这么一声不吭的消失呢?

    而且还是在这么多要紧的大事都需要他做出决断的时候。

    “之前他说过自己总是头疼,还说忙过了这一段时间要去看看大夫,可是现在人却不见了,厂子里他也不去了,我去云珈的公馆找人,他们就把我拒之门外,说是秦著不在。”

    方威拧着眉头,焦躁不安。

    “怎么可能不在,你也说了自从婚礼之后,他还是跟云珈回去了的,肯定是云珈对秦著做了什么。实在不行就报警,要不然还真就没人管得了吗?”

    方琼有些意气用事,可是说的却不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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